作者:才鸿铭 (QQ 1635108,chm_hl@sina.com)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是遗憾,没有遗憾,即便给你再多幸福,你也不会体会出快乐 。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人都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了他们的一生,只因为他们在与能使自己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经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仓央嘉措 直到今天,我依旧怀念那里的山峰、河流、湖泊和草原,怀念那里的牦牛、藏狗,怀念那里气质独特的寺庙、院落和房舍,怀念那里弥漫的藏香和牦牛粪的味道,怀念那里生活的我曾经熟悉和从未相识过的人们,怀念那些我不仅仅萦怀不去,而且还会悄然入梦的片段和琐事…… 每每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我都会告诉自己,这些都已成为记忆了,虽然它们也曾是现实。它们既属于过去,也属于现在。 其实,我们原本就没有所谓回忆,没有所谓现实,也没有所谓过去,更没有所谓现在…… 一 这是五月下旬的一个晴朗的正午时分,我意兴阑珊地坐在帕廓街上那家露天茶座里。直接而炙烈的阳光刺透了我的全身,将我的懒散渐渐地变成绝望。空气里那浓郁甘甜的藏香味道,幽灵般地流淌着,肆意地侵占着我的鼻孔和脑海。 此刻的我似乎不能挣扎,更不想去挣扎。自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仿佛就走到了自己的尽头。 大约时间也以此地为终点了,它似乎变成了某种透明的、具有水晶质感的东西,不再像以往那般地流逝,不再像以往那般地堆叠,而是开始缓慢地无限弥散开来,它在所有人的不经意间,把自己融入到纯洁的淡蓝色天际之中去。 阳光是锐利夺目的苍白色,它充满在天地间无数的缝隙里。几朵柔夷而悠闲的云,宛若流连在桑丹康桑草原上那娇羞质朴、却又将充满着好奇和甜美的微笑经常挂在面庞上的藏家女孩儿一般,若即若离地在我头上的不远处飘荡着。在那云端深处,仿佛正端卧着位心思重重却又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向人间瞟过她那迷离而伤感的眼光,如幻如梦,却又那样地显得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我轻轻地叹息着,啜饮面前那虽然无色透明、却可以激活自己全副感觉的青稞酒。 我在这个乍暖还寒的中午,开始深深地迷醉了…… 唐英就坐在我身边。他的恬淡的呼吸,他的抚摸在我腿上那细若无骨的掌心传来的微热,还有我肩头感觉出的他体重的压力,都让我知道他已经欺近到我身边可怕的密切距离上了。 我玩弄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肆意地揽住唐英的肩膀,把他向我怀里拉了拉,但是我并没有去看他那张生着女孩儿般线条的面庞,没有去看他那保养得过分白皙的肌肤,没有去看他那散漫的、忧郁的,似乎寖在温水中、已经开始不断融化的冰晶般的目光。 唐英是个道地的重庆“幺儿”,至少我习惯这么半开玩笑地叫他,他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在我印象里,似乎他总能够对别人的要求或者癖好都会甘之如贻地接受。我不知道这种随和与他目下的生活形态会不会有直接的关系。 他原本是个导游,大学毕业之后,来拉萨做了不到一年,就成为一名正式的“私人伴游”了。无疑这是个灰色的职业,可唐英却干得尽心尽力。在他心里,工作、赚钱、生活,这是无可厚非的人生过程,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人都只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活得更好一些而已,这与道德无关。 其实对所有的小人物而言,个体都没有那么宏大的影响力和目标,他们的想法都是又实际又渺小的,他们都不应该被苛求,不应该被嘲弄,更不应该被歧视。 “阿铭哥,我觉得你都要成酒厂VIP客户啦。”唐英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着话,同时用手抓住了我正捏弄着酒杯的手,他那年轻人的温热倏地传导进我的身体,使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寒冷。 “是不是北方的哥哥酒量都很大哦?” “嗯,北方的哥哥都‘很大’,认识我好多天了,幺儿说是不是呢?哈哈——” 我放肆地笑起来,一种等待发泄的暗流在我的体内开始集聚鼓荡起来。机灵的唐英发觉了我的异样,他故作娇嗔样地从我的臂弯间逃开,那格格俏笑的表情分明是引诱我进一步追逐的挑逗。 “坏死啦!坏死啦!”他恃宠而娇地说。 “我怎么坏啦?”我俯过身去,脸近乎压在他的脸上。 “要么不对人家说话,当人家是空气,要么一开口就不正经,这就叫坏!” “看来幺儿是不喜欢坏哥哥咯?” “喜欢得都要疯啦,阿铭哥,只是觉得你不要总是自己不开心嘛!总好像是放不下,丢不开,忘不掉,弄得自己苦情兮兮的样子,这根本就是自虐嘛!” “幺儿说的对,”我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颓废下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唐英说话,“哥哥的心情是自找的,和幺儿没有关系,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阿铭哥说的不对。既然哥哥要我来陪,那哥哥快乐不快乐,就不是哥哥自己的问题,这是‘我们的’问题!” 唐英孩子般楚楚可怜地望着我,坚定而认真地拉着我的手说话。我被他的表情一下子逗乐了,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苦涩,还是该觉得开心。 我摩娑着他那纤弱的肩膀,放肆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过了很久,才说: “幺儿要是托生成个女孩子,怕会更加漂亮吧——” “呵呵呵呵,”唐英的笑声纯粹得相当有感染力,“哎呀呀,我要是托生成了女孩儿,像你这么好的哥哥还会来理睬我吗?如果没有了机会认识哥哥这样的男人,那才叫做吃亏呢——哥,其实,你要女人为你做什么,我也可以的嘛!” 我故作沉静地捏弄了一会儿自己的酒杯,用尽量不含感情的语调说:“幺儿,其实我想要——”我看着他,故意停下来。看到他静静地等待我下文的样子,我忍着笑,用认认真真的语气说,“其实我想,要一个孩子。”我边说,边开始抑制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呸呸呸,真是坏死啦,说说又下道了!哈哈哈——”唐英笑起来永远是那么高调而无邪,我特别喜欢享受他能够带给我的这份感觉。 他笑着笑着又将头靠在我肩上,在我耳边低声说:“再说,哥哥喝了这么多酒,还想要孩子呢,都不知道行不行了呢——” “行不行,幺儿应该最有发言权吧。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最好亲自尝一尝咯。幺儿告诉哥哥,梨子的味道好不好?” “好——个——屁,哈哈哈哈——” 我软倒在椅背里,和唐英一起痛痛快快地大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这里有蓝天白云,有悠闲而惬意的时光,有醉人的美酒,有肉体的放纵和欲望的傾泄——在你对面的人,你对面的男人,可以任凭你占有、玩弄、抛弃……拥有了所有的这些,谁还会去理会这笑声背面包含着什么呢? 哲学的思考永远都不是凡人的责任。虔诚的信仰,做作的道德,习俗的禁锢,当这些东西存在于你心中的时候,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当你蔑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缕云烟,甚至都不如一缕云烟。 我看着身边那熙来攘往的人流,看着那些积年累月地围绕着这条古街轮回着,用等身长头来累积自己功德的信众,看着坐在这里消磨着无所谓多、无所谓少的时光的自己,我看着那些匆匆而来、又急急而去的游客,看着那些眨着眼睛淄铢必较的生意人…… 这些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凡人和僧侣…… 这些精神的追求,金钱的交易,高尚的信仰,卑劣的算计…… 这些欢乐,悲伤,麻木和希冀…… 我开始堕落进朦胧之中了,一半是因为唐英那放纵的抚摸,另一半则是因为馥郁的酒精…… 这就是我目前每天要过的生活。这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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