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下个路口是天堂

2003年7月，暑假。

　　已经连续吃了三天泡面，如果再找不到学生，下周就要饿肚子了，萧义心里这么想着，边挤好牙膏往嘴里塞。洗漱间就他一个人，回荡着他刷牙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层搂大概有十几个同学没有回家，其他暑假不回家的同学也许目的是夏令营，组团旅行或者其他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可是萧义留校是因为没有车费回家，哎，那个家也没什么好回的。这么早起床的只有萧义一个人，其他的都还沉浸在清晨的美梦中吧，萧义也很想好好睡饱再起床，可是一想到下周可能要饿肚子就再也不能睡了。

　　这天周末，洗漱完毕匆匆收拾一下就直奔本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对这个火炉城市来说，即便是清晨也热的让人直冒汗。书店门口已经有几个学生在那里抢占到最佳位置了，萧义走到书店大门口左侧一米处停住，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板，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字：家教。底下的稍微小点：某某大学英语专业。再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本本：全国大学英语六级证书。就这样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结束了。萧义站了一会，瞄了瞄他身边的纸板：家教，某某大学新闻专业，一本大学英语英语六级证书。“物竞天择，适者存”，短短七八个字就深刻的道出所有生命生存游戏的根本核心规则，即便是家教这种工作也无法背离，在这个超大城市里有多少穷苦学生靠家教维持基本的生存呢?周末到几个新华书店门口看看就知道了。找家教的过程是极其无聊的，但也只能这样被动的等着家长上门。萧义拿出一本全国大学英语专业四级词汇表看着。

　　不一会功夫，带着孩子来书店的家长便多了起来，书店门口左右侧站着的坐着的找家教的学生队伍已经有百米长了。一整个上午只有两个家长上前和萧义攀谈，对话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问：“教英语的?”

　　答：“高中以前的语文数学也可以教。”

　　问：“多少钱一小时啊?”

　　答：“高中以前的25两小时，高中的30两小时，成人50两小时。”

　　问：“教过几个学生了?”

　　答：“五六个吧。”

　　问：“最长的教了多久?”

　　答：“基本上都是半个学期，也就是半年。”

　　接下来就简单描述了他家小孩的大致学习情况，问了萧义几个英语学习的问题，这是萧义这一生面对的最初的面试，他不敢怠慢，都耐心的听着回答着，最后给了家长宿舍的电话号码，并叮嘱家长要晚上才给他打，白天没人接。

　　那家长和萧义交谈之后又沿着寻家教的学生队伍挨个走着看着，萧义看他和另外一个学生也攀谈了好久，似乎还是家长主动要了电话号码，萧义小小的失望了一下。这感觉有点菜市场的味道。萧义已经习惯了，而初次来寻家教的学生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因为感觉纸板上写的不是“家教”两字，而是“贫穷”。在我们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又曾经无比辉煌灿烂的，受到全世界膜拜和敬仰的泱泱大中华这片土地上，贫穷向来是件丢人而且没有尊严的事。

　　午饭萧义就只吃了两个蔬菜包子，午后的太阳白花花的照射在水泥路上，分外刺眼。学生们把纸板拿到树荫下，这会儿的天气特别热，差不多已经撤掉三分之二的学生了，午后的人流也大大减少。萧义坐在树根下，拿出一本书继续看着，有点犯困就背靠着大树眯了一小会儿。整个下午也就两三个家长跟萧义咨询过，也只有一个主动要了萧义的电话号码，即便这样也让萧义燃起一点希望：下周可以不吃泡面了。

　　快收摊的时候，来了一中年男子，穿着整齐体面。只问了萧义教过几个学生，学生年龄多大之后便要走了他电话号码，连价格都没问，萧义估摸着没什么希望。

　　晚饭回学校食堂吃，六毛钱白饭，浇上一勺免费的清汤，上面飘着一点鸡蛋丝，连番茄片都被捞光了，加个一块钱一份的蔬菜。晚上哪里都不敢去，就守着宿舍的电话了，结果又空等了一个晚上，萧义有点郁闷，明天继续去书店，今晚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天情况更不好，一整天就只有三四个家长询问，而且没有一个主动要电话号码，都是萧义主动写下号码塞给对方的，又是沮丧的一天。萧义想明天还是去找发传单的工作吧，虽然很辛苦天气又那么热近四十度的高温，但是事到如今跟饿肚子相比，辛苦点累点都算小儿科了，想着想着心里又舒畅了许多。

　　吃过晚饭，萧义去了图书馆看书，9月份开学就要考英语专业四级了，本来是5月份考的，但是因为这年遇上非典延后到9月份了，这是大学期间比较重要的考试，萧义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心里自信很有把握能通过。

　　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左右，洗漱完毕就准备睡觉了，忽然电话响起来。萧义心里咯噔一下，很快脸上露出一点微笑。

　　“喂，你好。”

　　“你好，是萧义吗?”对方很礼貌，声音很温柔。

　　“你好，我是萧义。”萧义莫名的觉得紧张。

　　“我姓柳，前天在新华书店门口跟你询问过家教的事。”

　　“哦，我记得，很高兴接到你电话。”其实萧义根本不记得。

　　“就是那天你快收摊的时候我才上来询问的。”对方显然觉得他不会记得，“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你来趟我家，我们详谈一下家教的事。”

　　“好的，没问题，明天上午、中午、还是下午呢，几点钟合适呢?”萧义本来对家教已经不抱希望了，准备去发传单呢，因而显得有点兴奋。

　　“我明天不上班，你任何时间来都可以来。”

　　“好的，那就上午8点钟可以吗?”

　　“可以。”

　　“那您家住哪里呢?”

　　“你明天8点钟到新华书店门口等我，我去接你，我家离新华书店很近。”对方的声音很温柔很有磁性，有点像市某广播电台的一男主播，萧义听着走了神。

　　“行吗?”对方等了几秒钟，见没反应就补问了一下。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萧义无端的脸红了一下，当然对方看不见。

　　“好，那就明天见吧。”

　　“好，明天见。”萧义挂完电话，心情很好，躺在床上居然睡不着，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音乐频道，那个熟悉的男主播的声音，细细听来真和这位柳先生的声音很像，可是他居然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于是对明天的见面莫名的期待起来，也难怪，那天他只匆匆的询问了几句就走了。

　　这个火炉城市，即便是深夜，也不会有一丝凉意，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的作响，不过萧义也不觉得热不可耐，已经习惯了。习惯是很可怕的，一旦养成便很难挣脱。伴随着那个男主播迷人的声音，萧义带着微笑渐渐的进入了梦想，明天应该是美好的。

　　新华书店门口。

　　萧义提前来到了书店，期待着今天的收获。他太需要工作了，即便是最便宜的家教25块两个小时，一份家教他周六周日各上两个小时，一周就能挣到50块，两分家教的话一周就有100块，伙食费就足够了，还至少可以省下一半。如果是发传单的话，辛苦不说，这三伏天的整天在外面跑，挣钱也比不上家教，而且萧义也知道自己体质不好，明显营养不良了。再说做家教还能积累点教学经验，虽然有限。而发传单纯粹就是体力活。他的理想就是毕业之后做名教师。

　　柳先生准时的来了，萧义不远就看见了他，仔细的打量：身材匀称挺拔，气质儒雅，一头很精神的短发，五官居然很俊朗，眼睛却略显忧郁，鼻梁高而挺，穿着非常整齐，关键是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萧义莫名的心生好感，等到柳先生目光和萧义对接的时候，萧义赶紧露出微笑相迎上去：“你好，是柳先生吧，我是萧义，情义的义。”萧义脸上散发着是完全相反的美好的青春气息。

　　柳先生看着这张笑脸不禁呆了几秒钟，心里感慨真是青春无敌啊。然后微微一笑，眼底的忧郁顿时烟消云散，萧义想他骨子里应该不是个忧郁之人吧。

　　“叫我柳哥吧，柳先生听着别扭。”依然是那么磁性的声音，虽然比电话里逊色一点。

　　“柳……先生，现在就直接上你家吗?”萧义觉得突然叫柳哥也很别扭，才第二次见面呢就叫哥，他实在叫不出来。在他看来这也是初次见面，因为上次根本没印象。

　　“嗯，走这边，我家离这很近，五分钟就走到。”说着往他家的方向走去。“家在哪儿，暑假怎么没回家啊。”

　　“我家在江西农村，暑假在学校准备考试了，家里没学校清静，还得干浓活呢没法学习。”萧义知道这都不是关键原因，其实就是没有车费回去。不过出于自尊避重就轻而已。

　　“这样啊，那做家教不会影响你复习功课准备考试吧。”

　　“啊，不会不会。”萧义赶紧说明，生怕他太替他着想不给他做家教。“我就打算一周做两份家教，每份家教四个小时，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

　　柳先生眉头一皱，思索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顾虑。

　　过了一会说：“哦，到我家再详谈吧。”接下来随便聊了一下学校的生活等等，萧义虽然有点拘谨，但也算得体大方的聊着，不过基本上对方问他答的方式，萧义原本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也不算内向，碰到他熟悉的亲近的人，他可以彻夜长谈，就像高中毕业那会和同学难分难舍，经常一聊就到大半夜。

　　没一会到了柳先生的家，是个精致的复式套房，装修的简约却很温馨。开门的是一男孩，肯定就是萧义的学生了。这男孩眉目清秀，样貌很招人喜欢，大概十一二岁吧。见了萧义当没看见一样，径直奔到他爸的跟前，双手挂在爸爸的脖子上。柳先生把他放下，温柔的呵斥：“小宇，见了客人应该先招呼知道吗?快叫萧老师。”

　　萧义尴尬了一下，说：“没关系，小孩都还没懂事呢”转过头对小宇说：“小宇，叫我萧义哥哥吧，不用叫老师。”萧义知道现在的小孩在学习上压力也大，在学校被老师管的严了，叫老师叫的也烦，所以都不愿意在家也有个老师，叫哥哥更像是家里的一员，也显得亲切。做家教关键是要和学生处好关系，不然学生不喜欢你，你也就教不长了。

　　柳先生让萧义坐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果汁给萧义。小宇始终跟在爸爸前前后后，待柳先生一坐下，一会儿坐上爸爸的膝盖，一会儿扑在爸爸的怀里撒娇，亲昵无比。这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来说有点过度了，男孩粘爸爸的很少。可是看在萧义的眼里却是羡慕不已，要知道萧义从小就没有在爸爸怀里撒过娇，一次也没有。

　　“柳先生，小宇上几年级了?”

　　“呵呵，一定要叫柳先生吗?那我只能叫你萧老师咯。”柳先生开玩笑的说。

　　萧义觉得很奇怪，这柳先生不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略显忧郁，可是一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变得温柔，呵呵一笑让人很温暖。

　　“不不不，还是叫我小义吧。”萧义听着萧老师实在别扭，虽然他一直想当老师来着

　　“那你就得叫我柳哥，叫着叫着就不生分了，要不叫我柳云志也行，呵呵呵，反正都比柳先生听着让人舒服”显然不可能直接叫名字，柳云志这样说有点“逼”萧义的意思，可是“柳先生”听着又实在生分。

　　“那还是叫柳……哥吧。”萧义叫的还是不自然，瞬间有点尴尬，他觉得自己有病，不就叫一声哥嘛，有什么叫不出口的。

　　“怎么，我看上去这么让人不可亲近吗?我比你大你理所当然应该叫哥啊，不然你叫柳叔也可以，呵呵呵”柳云志笑着说完这话连自己都觉得惊讶，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喜欢说笑之人，特别和对方还不太熟悉，可是今天他似乎特别爱逗笑，他仔细看了看这小孩，目光正好和萧义对碰，一双清澈又灵动的眼睛，五官非常的清俊，长长的睫毛说话的时候扑闪扑闪的，煞是好看，只是有点面黄肌瘦。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孩。

　　这么一说，萧义更显得尴尬，赶紧说：“不，柳哥，你很好很亲切。”这下叫的倒是自然了，但是叫柳哥的时候萧义显得有点害羞，不敢看柳云志的眼睛。

　　“呵呵呵，逗你呢，你怎么叫习惯就怎么叫吧，说说小宇的情况吧，小宇六年级马上要考中学，成绩一般，主要是不用功，也没人监督他，我工作忙顾不上他学习。再说他都被我宠坏了，我也拿他没办法。”柳先生的语气这话带着点无奈，也惨着点自责，用手摸摸趴在肩上的小宇，小宇嘟着嘴巴，脑袋在爸爸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小义，我刚刚听你说你每周只打算教四个小时，可是我现在的状况是我白天要上班，留小宇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所以我找的不是单纯的家教，还需要你在家照看一下他，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在学习上再进一步，所以我希望你每天教四个小时，上午下午各两个小时，中午可以在我家吃饭不用回学校。等我下班你再回去，我可以每天给你五十块，周末就不用上课了，我有时间陪他”

　　萧义心想十二岁的小孩一个人在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要人陪，又不是幼儿园。

　　“可是，现在是暑假，小孩子每天上四个小时课会不会多了点，他才五年级啊，暑假应该多点时间给小孩子玩才对。”萧义说。

　　“哎，你说的没错，那能不能这样，你每天上午上两个小时课，其他时间就留在我家陪小宇，当然，不是说你时时刻刻陪在小宇身边，你只要在我们家就行，可以把你自己的书本带到我家来看以免耽误你准备考试，我主要是怕小宇一个人在家太孤独，你学习累了也可以和小宇玩玩解解闷。”柳云志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带着点恳求的语气。想起小宇每天缠着他不让他上班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的可怜模样，他只能恳求了。

　　“这……这合适吗”萧义觉得这家教有点像保姆，突然想到小宇妈妈呢?接着就想问小宇妈妈去哪儿了，可是又似乎觉得这样问不太妥，听口气小宇妈妈似乎已经不在了。

　　“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合适的，价钱我可以再加点。”柳云志知道用钱来吸引别人是不太妥当的，好像讥笑对方很缺钱很穷似的，这话说出去就有点后悔了。

　　“不不不，每天上两小时课，五十块都算多了，其实三十块就足够了，再说你还管我一顿中饭呢。”萧义倒没觉得柳云志的话有什么不妥，他事实上确实穷，确实缺钱，而且非常缺。

　　柳云志眼睛顿时散发出光彩，似乎解决了一件什么心头大事。“那就这么说定了，就从明天开始吧。”说完给萧义添了杯果汁。

　　这边两个人说着，小宇却一会跳上跳下，翻来翻去，猛的跌了一跤。萧义反应很快，一把冲上前抱住小宇，边问有没有擦伤哪里边在小宇身上查看，柳云志反而慢了一拍，还撞到了杯子，果汁洒到桌子上。小宇手肘上擦破皮了，柳云志边训斥边进房间拿来棉球沾点酒精温柔的把破皮的伤口擦干净，轻轻的往伤口上吹气，然后贴上创可贴，小宇却没觉得有什么，顽皮的给爸爸做个鬼脸，柳云志在小宇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还不谢谢哥哥”。小宇乖乖的谢过萧义，就又开始和爸爸逗了。萧义看看小宇一脸的幸福样，心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爸爸该多好啊，小时候就算跌破脑袋爸爸也不会过问一声，当然那不是亲爸爸，那是后爸。亲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不是和柳云志一样温柔一样宝贝自己的儿子呢?

　　萧义的拿纸巾擦着刚刚被柳云志撞到洒在桌子上的果汁，柳云志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忙着和儿子逗，都忘了收拾一下桌子。但是也没抢着上去收拾。只是默默的看着萧义，其实也才20来岁，因为营养不良才显得面色蜡黄，原本应该是个翩翩美少年，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趁暑假去旅行去谈恋爱，去干一切他当初大学暑假该干的事。看着看着不免多了一分心疼。

　　中午柳云志执意留萧义在家吃饭，还特意做了几个好菜：清蒸鱼，红烧排骨，空心菜，番茄鸡蛋汤。萧义早餐都没吃，看着这桌子上的菜，想想自己在学校吃的什么，真的忍不住偷偷咽口水。可是萧义却不敢大肆的放开胃口吃，只是斯文的一点一点的夹菜也不怎么说话。柳云志看出萧义不好意思吃，就往萧义碗里夹排骨，又剔些鱼肉放在萧义碗里，让萧义不要客气。边说：“吃得这么斯文不像男孩子，学校的伙食肯定不怎么好，多吃点。”萧义听他说吃的斯文不像男孩子，就吃的大口起来，心里暗想这么美味的菜怎么能出自这样一个男人的手呢?萧义在农村长大，农村里做饭的基本上都是女人，男人是很少进厨房的。想着又不免偷偷的多看了柳云志几眼。

　　柳云志这顿饭其实吃的好忙，一边又得照顾萧义多吃菜，一边又要伺候小宇给他剔鱼肉，给他乘汤，乘饭。萧义边吃边偷偷瞄柳云志，实在看不出这么个挺拔硬朗的男人会这样的温柔。又想起自己的家庭，有点神伤。同时看着小宇，羡慕?渴望?说不出什么感觉。

　　吃完饭，柳云志带萧义去小宇的房间，把小宇的语数外教材给萧义看了看，又拿出几份小宇的试卷给萧义带回学校。柳云志也知道这小学生的教学关键不在教材或课程上，关键在于怎样激发小孩子的学习兴趣，其次才是通过什么教学技巧才能小孩子更容易理解和接受。而他也知道柳云志找家教最重要的出发点是小宇一个人在家太孤单，真正学习上的目的反而是其次。

　　晚上回到学校，萧义拿出小宇的课本认真的准备第二天的教学内容，分析试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宇就格外认真，以前教过的那些孩子都好像没这么认真过。

　　洗漱完毕之后躺在床上照例打开收音机，听着那个熟悉的让人着迷的声音，他想象着发出这个声音的人长什么模样，想着想着脑袋里竟然出现柳云志的模样，带着这个奇怪的想象渐渐的进入梦乡。

　　萧义第二天开始给小宇上课，教学上基本上没什么困难，小宇在爸爸跟前显得顽皮，在萧义面前却显得很乖巧，学习上也很聪明，只是定力不够，不像一个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倒像小学低年级，超过半小时就容易走神无法专心了，萧义只好想办法多设计些文字游戏，数字游戏，还和他一起比赛，当然大部分要让小宇输，偶尔让他赢一次两次，并且给他奖励，效果似乎还不错。没过几天就和小宇混熟了。

　　柳云志一大早就去上班，萧义来的时候他早就不在家了，中午下班一回家赶紧换了衣服忙着给小宇和萧义做午饭，没有萧义在的时候凑合吃的随便点，把昨晚吃剩的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可是现在有了萧义，他必须每天中午都要做新鲜的菜，而且荤素搭配合理，这让萧义很过意不去。这天，萧义对柳云志说：“柳哥，你上班那么忙，中午就随便吃一点吧，不用每天都做新鲜的，你可以前一天晚上多做点，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都相处好几天了萧义觉得叫柳哥还是叫的不太自然。

　　柳云志在厨房边忙着边说：“这怎么行，你能每天来陪小宇，又给他上课，哥还能亏待你啊”说完心里觉得奇怪，还没几天呢，感觉心里还真把他当弟弟了。

　　萧义心里听着说不出的高兴，也不好怎么说只默默的给他传这个递那个。

　　饭桌上，柳云志照例的给萧义夹菜，倒不是顾虑他不好意思吃，而是出于一种自然。虽然两个人每天真正交流的时间只有饭桌上这么一会儿，可是柳云志却已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经过这几天饭桌上的交流，他已经知道萧义亲爸过世的早，妈妈改嫁给后爸又添了个弟弟，不用萧义自己说也可以想象后爸对萧义没什么亲情，看着他清秀却清瘦，明显营养不良的脸庞，突然就有想照顾他的冲动。吃过午饭，萧义就抢着去洗完收拾，柳云志抢不过也就由着他了，再说他也确实累。等柳云志下午回到家，萧义就已经先回学校了，往往是萧义刚出门没几分钟，柳云志就到家。柳云志知道萧义是怕留他吃晚饭，又不好太早丢小宇一个人在家，所以每次算好时间回学校，柳云志心想这孩子太懂事太招人心疼了。

　　第一周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后天就是周末，柳云志似乎忘了给萧义薪酬了，而萧义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幸好每天中午饭已经解决，早餐他也不吃，晚饭偶尔泡面偶尔吃食堂的清汤饭，就算这样也比以前要好了，因为光午饭一餐就可以顶上过去一周吸收的营养。可是钱还是快花光了，口袋里只剩下十几块钱而已，每天来回两趟公车就要两块，加上晚饭，他一天至少也要花掉三块六，偶尔早上醒来实在饿得慌还要买一块钱包子吃。所以十几块钱支撑不了几天了。萧义想着明天如何开口跟柳云志要钱，不然周末该没钱吃饭了，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第二天中午，柳云志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小宇也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可是柳云志却没像往常一样笑着问小宇上午都做了什么，也没有逗小宇，只是摸摸小宇的头和萧义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到房间换衣服。萧义看出柳云志似乎心情不太好，可能工作上不顺心吧。柳云志一声不吭的钻进厨房开始忙活，小宇却在一旁捣乱，柳云志正在切菜，小宇手伸过来差点被刀子切到，柳云志一把拍下小宇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生气道：“小宇一边玩去，还嫌不够乱啊。”可能手劲有点重，小宇委屈的摸着手便嘟着嘴巴生气的走开了，萧义赶紧跟着去哄小宇，小宇却不让萧义靠近，更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扯一个机械娃娃。萧义没办法只好来到厨房，看柳云志默不作声的忙来忙去，他也不说什么只默默的帮忙洗菜，传这个递那个。柳云志突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对萧义说：“小义，柳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萧义说：“没关系的，柳哥，我才不好意思，你工作那么忙中午还要回来给我们做饭，要不以后午饭我来做吧，不过我只会做简单的农村家常菜，不然你教我炒菜吧，这样以后中午你就可以多休息一会了。”

　　刘志云转过头看看萧义这体贴的孩子，眼神顿时温柔起来，充满了疼爱，他觉得自己是真喜欢这孩子，早上的不快也消失了不少。于是说道：“好啊，就先从这道鱼香肉丝开始吧。”从这一天开始萧义就慢慢开始跟柳云志学炒菜了。

　　饭桌上，因为小宇和爸爸闹别扭，大家都没有说话，小宇自己盛饭自顾自的吃，爸爸给他夹的菜他也故意把饭碗挪开，柳云志就把菜转给萧义：“萧义我们吃，他爱吃不吃，别理他。”话没说完，小宇一撒手就跑到客厅的沙发上趴着不吃了，柳云志也不去理会，对萧义说：“我们吃，先别理他。”于是这顿饭就默默的吃完了，萧义和柳云志一起默默收拾桌子，洗完，萧义突然有种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