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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小说:等你回家

2015-12-26 07:19|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2079| 评论: 0

摘要: 虽然已经到了七月份,可布尔津的清晨还有一丝凉意。游客们一早就准备妥当,背着旅行包到宾馆的前台退房。这是家私人小宾馆,所谓的退房手续其实是跟老板打声招呼。宾馆的前台,只不过是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台电脑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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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尔津的夏天总是阴晴不定。刚才还是艳阳高照,马上,太阳躲到了云层后面,小雨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在你犹豫着是不是要打伞的时候,太阳又挤开了云层,露出了笑脸。


    孟波站在路旁的门面房前避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马上就要雨转晴了,可是他的心里心里还是多云间阴天。下这么一点儿就不下了?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大下一场呢?他巴不得雨吓得更大些,好让自己有理由不去圆梦宾馆。可是雨竟然停了。孟波只好下定决心,大步向不远处的圆梦宾馆走去。

    游客正陆陆续续离开宾馆,燕子正在前厅忙碌着。昨天,徐斌说要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就先从消灭肚子上的赘肉做起。所以,以后他要加强锻炼,早上要起来跑步。早上打理宾馆的工作,就交给燕子了。

    燕子为了支持哥哥的“三分钟热度”,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有条件地接受了。条件就是,她只负责上午,下午和晚上全由徐斌负责。

    孟波走进前厅,犹豫了一下,问正在桌前的燕子:“请问,老板在吗?”

    燕子起初发觉进来个人,以为是住在这里的游客,没想到却是个陌生人。她抬头回答:“老板是要住宿吗?”

    孟波没有回答,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墙上的营业执照上,不自觉地念了出来:“牛、丽、萍……”不对啊,浪浪的哥不是说,浪浪和他BF合开了这家宾馆,可这名字……孟波看着燕子,迟疑地说:“牛老板?”

    燕子笑了一下,说:“那是我嫂子。”她心里直嘀咕,这人怎么这么怪,其他人住宿哪有看营业执照上的老板名字的。难道这人不是来旅游的,是上门推销那些稀奇古怪产品的?要是那样的话,她可要趁早把他打发走。燕子上下打量着孟波,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板这会儿不在,请问你又什么事?”燕子很客气地问,她吃不准来人的目的,所以决定先以礼相待。

    孟波这时有些犯晕了。嫂子?难道是浪浪BF的老婆?浪浪会和一个已婚的男人住在一起?这不可能。当初就是因为孟波要结婚,两人才分开的,他没道理再找个结过婚的人。孟波脑子很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机械地喃喃重复:“牛……丽……萍……”

    燕子看他说话这么不痛快,不由有几分恼火。听他念叨嫂子的名字,心想他不会是嫂子的娘家人吧?“你认识我嫂子?”她问。

    “啊?不,不认识。”孟波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下,说,“姓不错。牛,牛气冲天。生意肯定兴隆。”至于名字嘛,他想起了也叫这个名字的一位女明星。那一年,这女人和他的明星丈夫公开向同性恋发飙,同性恋群体毫不示弱,在网上回骂。一时间,网络上下,热闹非凡。当时孟波问浪浪怎么看,浪浪不屑地说:“跟他们生气,犯不着。女的被驴踢坏了脑门,男的还是没进化成人的猢狲。”孟波被逗笑了,说:“你呀,啥都好,就是嘴有点损。早晚会在嘴上吃亏。”牛,呃——,也是动物。孟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由于想到了浪浪,那笑就不自觉的带着苦涩。

    “原来姓牛就一定牛啊,那证监会主席应该找个姓牛的去当——天天牛市,大牛市,哈。”燕子被逗笑了。

    “美好愿望啊。”孟波感叹。前几年,中国股市一飞冲天的时候,经济专家纷纷表态,向全世界,主要是向本国国民描绘出未来的光辉前程——去吧,大家都去吧,那边的树上结满了金苹果,谁不去摘谁就是傻瓜。听着专家头头是道的分析,看着身边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大奶都英勇地跳进股海里大把捞钱,孟波也动了心,拿出省吃俭用的那点钱杀了进去。那几年,虽然工资涨了些,可物价涨得更快,尤其是房价。凭着自己的死工资,孟波算过吧,自己是无论如何买不起房子。在股市上运气好了,没准能捞一套房子,就可以和浪浪搬出去过真正的两人世界了。

    “看样子大哥也炒股吧?”燕子没话找话,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人来这里的目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穿着打扮,不像游客。说了半天,也不见推销什么东西。

    孟波点点头:“赔惨了,套牢了,只能等着孙子那辈人解套了。”当普通百姓疯抢着挤到树上摘金苹果时,才发现,金苹果早被摘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个的圈套。百姓想再听听所谓的专家们的解释时,结果只得到讥笑——活该,谁让你们这么贪心。

    怪人一个!这是燕子对孟波的评价,她不想再搭理他。正巧这时有客人退房,燕子转身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工作。她希望这人在自己工作的时候自己离开,省得自己还得招呼他。

    孟波四下里打量宾馆,突然发现了沙发旁的牡丹。孟波心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向那盆花走去。那花盆放在墙角的地上,刚才被沙发扶手遮住了视线,所以孟波没有注意到。他走到花盆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果然,他看到了那个特别的标记,孟波更加激动。没错,就是这盆牡丹,这是浪浪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等客人离开后,孟波抬头盯着燕子的眼睛:“你这里还有牡丹啊。这牡丹是从哪里来的?”

    燕子看着蹲在花盆前抱着牡丹情绪明显激动的孟波,忽然醒悟过来,此人就是浪浪以前曾经等过但是没等到的人,也是昨天他们在布尔津车站同样没等到的人。怪不得看上去眼熟,燕子以前在浪浪那里看过他的照片。

    浪浪去年出现在“圆梦”宾馆的时候是五一过后的一天下午,布尔津刚开始进入旅游旺季。那时的圆梦宾馆一直是徐斌两口子在打理,燕子帮着父母照看商店。浪浪来的那天,徐斌一家正好有事外出,就让燕子临时过来照看下。

    正在电脑前玩游戏的燕子听到大门响,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冲锋衣背着大双肩旅行背包的小伙已经快走到自己跟前,忙起身招呼:“要住宿?每床30。”

    来人看上去年龄不大,大概是个学生。他有些疲惫的点点头:“有单间吗?”

    “……没有。”燕子抱歉地摇摇头。那时的“圆梦”宾馆,基本上全是多人间,甚至还是上下铺。旅游旺季的时候,各房间挤满了天南地北的游客。一般的年轻单身游客,也大多是选择多人间。一是图个经济实惠,二来,也是重要一点,可以结识更多的朋友。往往是进店前还是完全陌生的几个人,隔了一晚上,就称兄道弟地结伴游玩了。

    看着来人有些失望的表情,燕子觉得奇怪,他一个穷学生,怎么会提出住单人间?不过,现在的五一小长假时间太短,算不上真正的旅游旺季,任何一个能带来收益的游客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不应浪费。她不能把送上门的钞票扔给其他旅店。

    “这样吧,给你安排一个床位最少的房间,如果客人不太多的话,就不在安排其他人,和单间一样,怎么样?”

    “那价钱怎么算?是按床位还是按房间?”

    燕子想了一下,说:“四人间,本来是120,收你60,怎么样?”

    小伙子有些犹豫:“我不是住一晚两晚,可能住好多天。60太贵了。”

    “已经便宜一半了啊,”燕子叫了起来,同时心里开始鄙夷这个小伙子,看着这么精神,办事这么不利索,婆婆妈妈。“我这可是多人间的大房间,给你改成单间,我们少赚一半了。”

    小伙子迟疑了一会儿,说:“算了,我还是只要个床位吧。”

    燕子更加不耐烦了,看来这人还真是个穷学生,出来旅游怎么省钱怎么来,穷游族。她干巴巴的说:“可以。住几天?”

    “先住一天吧。”

    燕子简直要崩溃了,刚才还说要住好多天,这么说变就变了,比孙猴子的七十二变还快。这是拿本大开涮嘛。燕子再也没法在脸上堆出职业笑容,板着脸说:“那就住大床房吧,八人间的。”燕子一气之下把云浪安排到了最大那间房,上下铺。你爬床去吧,但愿睡觉老实,别滚下床。

    “身份证给我,我登记一下,”燕子接过身份证开始登记。 “30块钱,不用掏押金。明天走的时候说一声就行了。”

    办好入住手续,燕子拿着一大串钥匙,领这不受欢迎的游客上楼。“这边是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澡。”来到那间大房,燕子打开房门:“就这间。暂时没其他人住,随便哪张床都行。出去时门锁好,回来我给你开。”

    交代完毕,燕子扔下小伙下楼。出来旅游,多少钱都花了,还计较这点小钱?没见过这样的人。真心不想接待这样的旅客,可是没办法啊,虼蚤再小也是肉不是?燕子一边心里大张旗鼓地讨伐这小气鬼,一边无聊地翻看着旅客登机信息。

    云浪……瞧这名字起的,你要浪给谁看?男……你哪有一点男人气概?河南洛阳……怪不得这么抠门,原来是河南人。燕子和国内多数人一样,对河南人根本瞧不上眼,这看法已经形成思维定势,深深扎根在她脑海中——虽然她以前从没跟河南人打过交道。

    等等,好像不太对。燕子看着身份证号里代表出生日期的几个数字,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已经过了30了,他居然已经30出头?她回忆了一下身份证上的照片,没错,是他本人。燕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一个30出头的老男人,长得比我还年轻,我不活啦!

    把印象中的云浪和眼前这个人一比,燕子心里直摇头。外表差距太大了,浪浪分明就是个小正太,眼前这个,活脱脱的熟男,两人太不般配了。虽然自诩为资深腐女的燕子从许多耽美小说里看到大叔与正太照样能爱得死去活来,但真要把小说中的情节搬到现实中,燕子实在是无法接受。

    燕子忽然想起来,云浪曾经说过,他们是同年出生的。而且,她以前看过的浪浪“老公”的那张照片,看上去他分明比现在年轻许多嘛。看来从两人相处以来这些年里,浪浪压根就没再长过,而眼前这人,则发育过快,提前长成熟男了。

    孟波一脸的急切看着燕子,想知道答案。燕子心想,你总算来了,可惜浪浪没等到。现在知道急了,晚了。她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那呀,一个客人留下的。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牡丹呀,我还真不知道,没见它开过花。”

    “那个客人呢?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燕子心里升起一种恶意的快意,脸上堆满微笑:“这不好说。时间一长,记不大清了。何况每天那么多的客人,全国各地的都有,那哪能记得住呢?你找那人有事?”

    孟波重重点点头:“很重要。我来这里就是找他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找他的。燕子看着孟波心急火燎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怪不得老哥一心想要报复,原来报复一个人的感觉这么美妙。

    “是这样啊。可是,你怎么确定这花以前的主人,就是你要找的人?”燕子是确实的好奇。这花拿过来的时候光秃秃的,叶子都没有,孟波为什么就这么肯定这是浪浪的花呢?

    孟波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牡丹的叶子,语气中带着伤感:“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怎么会忘了。这是他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啊。”

    去年的三月份,孟波一家成天忙忙碌碌的,都在为孟波的婚事做准备。家庭经济状况有限,孟家买不起新房。所以只是把旧房重新装修一下,再购置几件新家具,作为孟波的新婚住房。

    这天,孟波一个人在刚装修过的家里打扫卫生,归置东西。云浪打来电话:“一个人在家啊?快开门,我就在门外。”孟波忙放下抹布,跑去打开门。门外,浪浪抱着一大盆花,笑嘻嘻地看着他。孟波忙伸出手,和浪浪一起抬着花盆。

    “快进来。这花从哪儿弄的?还是牡丹啊,啥品种?”孟波要把牡丹放在大门口不远的墙边。

    “别放这,直接放到位——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啊。别瞪我。牡丹没花钱,是从我一同学那里要的。只买了这个花盆。”浪浪一脸得意。

    孟波知道浪浪一向不喜欢养花,所以刚才看到浪浪抱着花盆时还以为是浪浪准备养花了。是不是自己的离开,让浪浪感到了寂寞?孟波心里一阵难受。可自己就算结了婚,也不会抛弃浪浪。他要让浪浪明白,在他心里,浪浪的地位不会随着他的结婚发生任何改变。现在听到浪浪的解释,他变得坦然了。他笑着说:“我就说,浪浪今天这是咋了?居然花钱买这中看不中用的植物。就算买植物,也是买石榴啊葡萄啊这些会结果实的植物。”

    浪浪哈哈大笑:“那是,咱这人最讲究实际。还是老公了解我啊。”

    两人把花盆抬到阳台摆放好。“这是啥品种,你同学说没?”孟波细细端详牡丹。“听说牡丹不好养啊。种在花盆里会开花吗?”

    浪浪端起孟波的杯子大口灌了几口水,说:“不知道啥品种。可能是葛巾,也有可能是玉版,不过肯定不是二乔。”

    “切——你就知道这三个品种吧。哎呦,这花能养活吗?这都受伤了。你看——”

    “我还知道洛阳红呢。哪里受伤了?”浪浪赶紧跑过来,“一惊一乍的。这是我刚刻上去的。”

    孟波有些心疼:“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划它干啥。万一刻死了呢?这可是我老婆送我的名贵花卉啊。”

    “放心吧,死不了。就因为是老婆送给老公的,我才刻的。能看出我刻的是啥不?”

    孟波研究了半天刻痕,要要头:“太抽象,太艺术,简直是野兽派的。我没艺术细胞,这看出来这是几天曲里拐弯的道道。”

    浪浪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就是几条曲里拐弯的道道。我刻的是波浪。看,波——浪——,我和你,老婆和老公,明白了吧。”

    孟波明白了,孟波的波,云浪的浪,合起来就是波浪。难为他竟能这样联想。孟波心潮涌动,两眼潮湿了。

    “波——浪——”孟波抚摸着牡丹靠近根部的几条刻痕,喃喃说。“这是他亲手刻上去的,我怎么会认错?”

    原来这样。燕子恍然大悟。以前她看到这刻痕是还以为是哪个小孩子调皮的杰作,没想到居然还另有故事。看起来,这故事不怎么愉快啊。燕子注意到孟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熟男。虽然来晚了,可毕竟还是来了,说明还不太绝情嘛。

    糟了,老哥要回来了。他要是看到这个他盼望许久的猎物主动送上门来,会不会重新实施他的报复计划呢?不行,还是不让他们见面的好。一个懵懵懂懂,一个蓄谋已久,两个人见面,还不知道会碰撞出啥样的火花。燕子打定了主意,得赶紧把浪浪的“前夫”打发走。

    “要不,你留下联系方式。等我查查住宿记录,查到了通知你。”

    “有单间吗?”孟波决定住在这里。浪浪肯定来过,这女孩肯定有什么是瞒着他。否则的话,这盆牡丹,母亲口口声声说已经扔进了垃圾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燕子刚才审视他的目光和表情,明显是和村里那些曾经的熟人,得知他和浪浪关系后的目光与表情一一样。他一定要弄明白。

    燕子听到他要住在这里,不由吓了一跳。他要住这里,也要单间,就跟浪浪刚来时一样。浪浪在等你,你又在等谁,等浪浪?唉,不管了。就算我不让你住这里,你还是会天天跑来问,还是要遇到我哥。命中注定的是,谁也改变不了啊。

    “嗯——,有一间,40块钱。”燕子恢复了正常的职业态度,“卫生间和洗澡间都是公共的。要不要先去看看房子?”

    “不用。”孟波掏出身份证和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燕子登记完毕,开了收据,取出钥匙连同六十元钱和身份证一起递给孟波。

    “从这里上去,右转,一直走,211房间。”

    “好。我能不能把这花也抱上去?”

    燕子觉得没法拒绝这个要求,她已经看出了这盆牡丹在孟波心中的地位。

    看着孟波抱着牡丹吃力的上了楼,燕子松一口气,同时又想起浪浪刚来时的情况。她暗自在心里对孟波说,你可真幸运,有单间,浪浪当初可是住的大房间。现在的圆梦宾馆,大房间只保留了一间,其他的都改成了单人间或放一张大床的双人间。

    院子里,浑身是汗的徐斌,正哼着歌向前厅走来。刚出去跑了一大圈,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几个月的郁闷似乎也随着汗液排了出去,他现在心里只觉得一身轻松。不过身体粘糊糊可就不太舒服。

    “你是我的小苹果,小呀小苹果……”徐斌走了进来。“我去洗个澡啊。”

    燕子目送哥哥进了浴室,脑子里飞快盘算,怎么才能避免他和孟波碰面。可是直到徐斌洗完澡出来,她还是没想出妥善的办法。

    徐斌奇怪地看着愁眉苦脸的燕子,问:“这一大早,这么没精神。是不是有啥事?愁成这样。”

    “我能有啥事?”燕子打起精神回答。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不瞎操心了。伟人不是曾经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还不是愁店里的生意。今年眼看到这时候了,还没一点旺季的气氛。生意这么差,怎么办呀?”

    “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孟波满不在乎地说。“还不是前一阵子那些恐怖分子闹的,大家都以为咱们这里都跟中东一样,成天枪林弹雨,人肉炸弹横飞。等现在这些游客回去一说,咱这里其实一点都不乱。你看吧,游客肯定又是跟赶集似的往这里挤。到时候可有你忙的。”

    “你就做美梦吧。”燕子撇撇嘴。

    “你别不信。赶紧去更新博客,把咱这里的和平安定的大好形势告诉全国人民。”孟波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诶,花呢?”徐斌四下瞅瞅,“抱出去晒太阳了?外面也没有啊。”

    211房间很小,挨着墙壁是一张单人床,床头放着电扇的桌子,挤在床与这边的墙壁之间,床那头是一个放电视的小桌子。孟波没开电视,头枕着被子,侧躺在床上,看着放在床旁边的牡丹。牡丹在孟波家呆的时间很短,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那天,孟波把云浪送上公交车,互相在心里道了吻别。他目送公交车离去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浪浪给自己送了结婚礼物,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婚而发生改变。

    孟波一进家门,就看到吴玉华直直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云浪刚送来的牡丹。

    “你来了?其实不用来,我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孟波虽然没有爱情,但却有几分敬意。把她拖入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孟波有些愧疚,从而对她生出一种像是对待贵宾的那种敬意。他不能给她爱情,起码要给她亲情,给她尊敬。

    吴玉华阴沉着脸,干巴巴地问:“爸妈呢?”

    “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孟波觉察到了空气中的不安全气氛。“怎么了?”

    吴玉华猛地转过头,瞪着孟波,抬手指着牡丹:“有他没我。”

    孟波被弄得莫名其妙,问:“你对牡丹过敏吗?”

    吴玉华嘴唇颤抖:“我说的不是它,是他——云浪。真想不到,你们,你们——”

    孟波心里一沉,故作镇定说:“不就一盆花嘛,至于生气啊。好,好,好,你不喜欢,我把它送给别家不就行了。”

    “不是花的事——虽然我刚才真想把它从阳台扔下去!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吴玉华眼睛中闪着火花,“我一早就来了,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我不是瞎子,不是聋子!”

    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孟波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他垂下眼帘,垂下头,连身子都垂了下去。房间里很静,只有吴玉华因愤怒发出的喘息。

    慢慢的,吴玉华的愤怒平息了,她开始嘤嘤的啜泣。孟波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声不吭,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一直都是这关系?”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吴玉华火又大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想拿我当个幌子,还是一个会给你们孟家传宗接代的幌子。我就说,谁没一点儿脾气,就是谈恋爱也会有点儿小矛盾。可是你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别人还说,我千挑万挑,总算挑到一个宝。谁知道,我是挑到眼瞎。”

    吴玉华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批斗孟波时,孟波的父母开门进来了。孟波忙乞求地向吴玉华使个眼色,起身去接二老手中的东西。“爸妈,回来了。”

    孟妈妈狐疑地和老板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狠狠瞪了儿子一下。孟妈妈坐在吴玉华身边:“怎么了?怎么哭了?”吴玉华本来已经止住哭泣,并且擦干了眼泪。这时听孟妈妈这么一问,眼泪有忍不住扑簌扑簌掉了下来。她怨恨地看了孟波一眼,没回答孟妈妈的话,哭着进房了。

    孟妈妈皱皱眉头,再次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忙跟着进去。

    孟爸爸经历的家庭矛盾多了,可是也不由得埋怨儿子:“眼看就要过事儿了,这又闹成这样子,算是咋回事?”

    孟波偷偷看爸爸一眼,低声嘟囔:“怕是过不成了。”

    “胡说啥!”孟爸爸原以为是小纠纷,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就开始咆哮了。“你说不过就不过了!都三十的人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

    孟妈妈走了出来,表情沉重,对正在发火的孟爸爸说:“哎,老孟,进来。”

    孟爸爸看看老伴,又看看儿子,再看看老伴,三人各怀心思互相看着。孟爸爸嘟囔:“啥大事,要进屋说。”但还是跟着老伴进了他们的卧室,门从里面关上了。

    独自坐在客厅的孟波面如死灰。完了,都知道了,不知道爸妈会气成啥样。他现在就像刑场上将要被察觉的犯人,全身发软,动弹不得,只等着那要命的时刻的到来。

    “哗”的一下,门一下子被拉开。孟波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门口老爸手一扬——

    “啪!”什么东西砸在额头上,打得孟波眼冒金星。“啊——”孟波叫了一声,捂住眼睛。

    孟妈妈心疼地叫了出来:“哎呀,波,打住眼了。你咋下手恁重!”她拉扯着正暴跳的孟爸爸,“这不是打的事!”对还在原地傻愣的孟波吆喝,“你先出去!”

    孟波倒是情愿被正在四处寻找武器的爸爸暴打一顿,只要能平息他们的怒火。这会儿得到妈妈的赦令,又觉得暂时躲避一下也好。他转身向外逃去。

    能逃去哪里呢?孟波想到了浪浪。不行,这会儿不能去那里。要是父母知道他一离家就去找浪浪,那只会火上浇油。他向不远处的洛浦公园走去。

    三月份的洛浦公园,景色最美。红的,黄的,白的花,竞相开放,似乎是提前过来迎接下个月的主角——牡丹。下个月,就是牡丹花会了。浪浪送来的牡丹,已经结了好几个小花骨朵,只是还包裹着厚厚的绿花萼,看不出花的颜色。

    一年一度的热闹的牡丹花会,是随着五一劳动节一起结束的。五一,原本是他举办婚礼的日子。看来是举办不成了吧。饭店的酒席早已定好,亲戚们也早早通知过了。现在取消婚礼,尤其是取消婚礼的原因,会让自己一家成为亲友们的笑柄和谈资吧。

    孟波有些懊悔了。他们言谈举止本来应该小心一些才对啊。虽然,两人的关系迟早会被发现,可晚些时候发现,总比在拜堂前被发现好啊。怎么办?怎么办?去苦苦哀求吴玉华,让她不再追究,先把婚事办完——好像不太容易做到。

    啊——孟波心里大喊,他真想仰天长啸。身边一对对的恋人依偎着走过,有的坐在河堤上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孟波恨恨地想,什么时候我和浪浪能手拉手在这里散步,遛弯?为什么不能和浪浪举办一场婚礼,接受大家的祝福?

    河堤下,洛河在静静地流淌,一直向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流淌千年的洛河水,能带走我的忧愁吗?不,你不会,就算你有能力,你也不会,因为你自私。你永远自顾自地一个劲儿向东流,我们快乐了,你不会停下来和我们一起分享一起歌唱;我们悲伤了,你也不会用你那有力的臂膀,带走我们的忧伤。

    孟波沿着河堤来回地走着,脑中一片凌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晚即将到来。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孟波不敢回去,也不敢打电话。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不用看他就知道是浪浪打来的。他叹了口气,决定不让浪浪知道自己家里的这场风波。自己独自承担压力就够了,不能把他也拉进来。

    “喂,波波,在哪儿呢?”电话那边的浪浪急切地问。

    孟波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相信笑容可以通过电话传过去。“在洛浦公园散步呢。想我了?过来吧?”

    云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就装吧。刚才嫂子给我打电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孟波在河边坐下,注视着缓缓流淌的洛河。

    “打算怎么办?”浪浪闷声问。

    “都这地步了,能怎么办,凉拌。”孟波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咱们走吧,远远离开这里?”

    浪浪吓了一跳:“走?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听我说。”孟波顺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思路说,“咱们的事既然他们都知道了,索性借这机会让他们承认。他们肯定一时接受不了,那咱们就离开这里,不在他们眼皮底下晃。眼不见,心不烦。等过几年,他们的气消了,咱们再回来。”

    “不管多少年,他们也不可能接受。你省省吧。”浪浪说,“逃避不是办法啊。咱们一走了之,干净省事,家人怎么办?留在这里还不被别人笑话死。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你的婚事——”

    “还结黄昏啊。”孟波想到吴玉华,“明天估计就该去办离婚手续了。”

    “我刚才不是说嫂子给我打电话了吗?她没说婚事一定要吹,只是说要先和我见见面,谈一谈。”

    孟波糊涂了,吴玉华这是闹得哪一出?难道她对浪浪恨之入骨,要做出对浪浪不利的事例如往脸上泼硫酸或找人痛扁情敌?还是去浪浪学校大闹一场,让浪浪身败名裂?他警告浪浪:“我看没什么好谈的,还是别见她了。她正在气头上,万一做出啥疯狂的事呢?”

    浪浪笑了一下,说:“你想多了。她说她只是和我谈谈咱们仨的关系,以后该怎么相处。”

    三人相处?孟波想起吴玉华咬牙切齿的说 “有他没我”时的样子。三人和平共处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她提出要你跟我断绝关系,你可千万别答应。当初决定结婚就是权宜之计,至于婚是跟谁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是我的全部。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安心,才觉得活得有意义,我才觉得我更像个人。你明不明白,没有了你,我就不是我了。”

    电话那头,浪浪吸了一下鼻子,笑着说:“酸,酸死了。以前你没这么酸过,今天这么变得这么能说会道。”

    “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孟波急急说,“如果你答应她的条件的话。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她不接受你,那么离开的只能是她。”

    “也许她的条件不是这呢?先见见再说吧。对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嫂子估计就快到了。”

    孟波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都坐在客厅里,家里一片压抑。

    “爸,妈,还没吃饭吧,我去做。”孟波说着向厨房走去。

    “还吃啥吃!气都气饱了!”孟父拍了一下桌子,惹来孟妈妈的一个白眼。“过来,把话说清楚。”

    孟波拉过一把椅子,远远坐在一边,低着头:“还有啥可说的,你们都知道了。”

    孟父又火了,抓起沙发垫子就要砸过去,被孟妈妈夺了过去:“你就不能好好说。”孟父气呼呼地叫:“咋是个这,咋是个这,啊?像谁?是不是当初在医院里抱错了,啊?”

    孟妈妈瞪丈夫一眼,然后看着儿子说:“咱们都平心静气的把这事想想。眼看该过事了,弄出这一出子事,搁谁身上谁都有气。还好玉华器量大,答应不再计较,只要以后你们不再来往。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咱家上辈子烧高香了。要不然,看这事咋收场?”

    孟波抬头,愣愣看着妈妈。没听错吧,吴玉华明知自己是个同性恋,还愿意嫁过来,脑子进水了吗?

    接下来,孟父孟母一唱一和,唠唠叨叨,无非是说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要负起做丈夫的责任,好好对玉华,不要再去胡搞了。要早点生孩子,老两口给他们带孩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才是正经的日子。

    孟波并不怎么把那些话放心上,因为吴玉华也许还不打算嫁过来呢。他左顾右盼,忽然开口:“牡丹呢?摆哪儿了?”忽然急了,嗓门大了起来,“你们把它扔了?”

    “你叫啥叫,反天了!”孟父厉声训斥,“就是扔了!咋了!”

    孟妈妈叹了口气,赶紧说:“没扔,搁车库了。等着你回来自己处理。搁这大家看着心里都膈应,尤其是玉华。你不能光顾自己,也得替别人考虑一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孟波只觉得恍恍惚惚。吴玉华的回心转意令他迷惑不解,他知道吴玉华就是再大度,再开放,也不会和另一个人,还是个男的,共同享有一个丈夫。难道是浪浪被说服了?忙于婚事的孟波成天被父母或吴玉华盯着,没时间去见浪浪,只能偷偷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浪浪似乎心神不定,说话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只说让他放心,他没有放弃。

    转眼“五一”到了,孟波的婚礼如期举行,只是说好的伴郎换了人选。以前定的是浪浪做伴郎。浪浪曾经开玩笑的说,在他的心里,会把那天当做是他们的婚礼。可是那天浪浪没来参加婚礼,孟波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当客人散尽的时候,孟波掏出手机,上面既没有浪浪的未接来电,也没有他的短信。他拨打浪浪的电话,却只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

    孟波慌了,发生什么事了?浪浪怎么会突然消失?他忽然想起同志圈内的一位关系很不错朋友“爱在明天”,也许他知道浪浪的情况。他忙打电话询问。“爱在明天”之前就劝孟波不要结婚,他断定作为同志恋人,其中一个结婚的话,两个人必定会分手。现在他的预言实现了,他不仅没有自得反而有些感伤。他告诉孟波,浪浪已经不上班了,去了喀纳斯。孟波情绪激动起来,他没想到浪浪竟然这么走了,而且别人都知道却瞒着自己。他对“爱在明天”说:“你转告浪浪,在喀纳斯等着我。我一定去接他回家。”

    婚礼上他喝了不少的酒,此时酒力上来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浪浪。他带着浑身的酒气,不听孟妈妈的劝阻,执意要去车库把那牡丹搬回家里。他打开楼前自家的自行车库,去阴暗的角落了寻找,可是一无所获。明明在这里,怎么不见了?他还记得,刚放在这里时,几个花骨朵还挺有精神的挺立着。没几天,花骨朵就蔫了,可能是缺少阳光的缘故,他还想着有空的时候要抱它出去见见阳光。可是如今,连花盆都不见了。

    谁把牡丹搬走了?孟波发疯似的对着车库的墙壁又踢又踹。

    浪浪,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对。孟波捶打着墙壁。

    浪浪,不要离开我。孟波颓然地靠在墙上,眼睛里一阵热辣辣的。妈的,酒喝多了,连眼泪都是酒。

    这牡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浪浪带着牡丹来的吗?不,这不可能。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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