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

　　哥啊，我仔细端详着你的脸庞，咋突然觉得陌生了呢?你看，你这脸的轮廓都不是我记忆中上学时的样子了，那个时候你虽然也魁梧，但是很瘦，却还总爱把肉夹到我碗里。现在两旁都圆润了，比以前还好看，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胖得?

　　还有，你额头上的这道疤，虽然现在不怎么明显了，但是稍微仔细点儿还是能看到。那次你骑摩托车载着我陪你去赶集，人多路又颠簸，你回头跟我说让我抓好后座，你就是这么的胆小，傻瓜，即使你当时说让我抱紧你，我也不会抱的，你怕个什么劲。可我比你先看到了挡在我俩前面的那辆装着三角铁的三轮车，我来不及告诉你，你就撞上去了，车速几乎是步行的速度，但那伸在外面的三角铁还是将你的眉头撞的血流成河，我吓坏了，忙拉着你去诊所包扎，我看着你手捂着鲜血的眉头，我心里有多疼你知道吗?你反倒一路上安慰我说没事儿不疼，可我疼啊哥，我不光疼，我还后怕，如果那个三角铁再往下点儿，如果当时的车速再快点儿，那么，那么…我不敢想，想起来就后怕。好像半个多月吧，纱布才被揭下来。我还开玩笑说，如果因为这个疤痕而让你找不到老婆，那我来负责给你找。

　　你左脸颊上的这个坑儿，是不是我给你造成的?记得那年你起了青春痘，我幸灾乐祸地说要帮你消灭火山不留痕，你拗不过我，于是我就双袖一撸，十指并用，在你脸上乐此不疲挤开了。我问你疼不，你瞪了我一眼说不疼，我当时被你这个表情逗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后来就经常听见你自言自语地说“不会落下个坑儿吧，不会落下个坑儿吧。”

　　你看，你现在结婚了，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婚后的生活。你以为我不愿意听是吗?傻瓜，你是华丽丽的转身了，可我好歹是你兄弟啊，我也不能落后不是?在我决定给你当婚礼司仪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开了，难道你不觉得吗?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不敢主动问你，是怕我问了你不回答我，再说了，你是兄，我是弟，我就觉得应该是你主动坦白才对嘛，更何况你还在曾经的信件中写道你会永远把我当兄弟疼爱的。那我现在不较真儿这你当初的这句话了，只要你赶紧醒过来，我就退而求其次只希望你我做永远的兄弟，不用你照顾，行吗?

　　对了，当初你无意中说起你现在都不爱发短信了，觉得麻烦，费时间。你记不记得当年大学的时候，你说你最盼望我每晚躺在被窝里给你发短信然后你回短信给我?怎么突然就不爱发了呢?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不愿意再碰及这个东西?好吧，你不愿意发，那就不发，我以后不再等你短信就是了。你赶紧醒过来好吗?

　　98.

　　我哥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我在医院的厕所窗台抽着烟，恍惚之中听见我哥的父亲叫大夫。我赶紧掐灭烟头跑了出去，正看见病房门口我哥的父亲和大夫说他孩子醒了，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我走到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我突然不想见到他醒来的表情，我怕这一次的表情，不仅仅是对我的不理睬，而是彻底的从他的记忆中将我刨除。

　　我就那么站在门口，目视夕阳，片刻之后听见里面的大夫说，还需要观察24小时，现在病人的醒，并不是平时的醒，他现在只能算是睁开眼睛了而已。

　　“那这是啥原因呢大夫，怎么才能确定我孩子是真醒了?那他现在这个状态是好转了吗?”

　　“这个我跟您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这样吧，我下班之前再过来一趟，跟您说说。”

　　我走出医院，想去透透气。

　　98.

　　我在医院门口附近的报亭买烟的时候，看见了一群熟悉的人，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男一女，一位老人怀里还抱着孩子。我接过店老板递给我的烟，就听到那男的叫我名字。他提到嫂子的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们是嫂子的娘家人，婚礼之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但不曾说太多话，据他说对我印象深刻，是因为我是那天的婚礼司仪。我几乎忘记了他们这一波人，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下午才赶到医院。想必老人家抱着的孩子，就是她的孙子了。

　　在我的带领下，他们先与嫂子见了面。看见家人的第一眼，嫂子顷刻间痛哭流涕，弟媳安慰着她别难过，说家人都在这儿呢，会没事的。让他们安静的说会话吧，我想，我只属于我哥的家庭范畴。对于眼前的他们来说，我还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外人。

　　我哥的母亲已经是身心疲惫了，看着她老人家憔悴的样子，我劝她躺下休息会。她慌忙从我哥的床前起身说我给周全擦把脸再去吧。我跟她说您去休息就好了，其他的我来做。我不是客气，不是谦让，是我真想为我哥做点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我兑了水，热了毛巾，开始给他擦脸。如此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又睡着了，他会做梦吗?梦里是否有我的影子?怎么会有我的影子，我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而已，一个在他生命历程当中某个时段出现的一个同学而已。可即便是他真的在做梦，梦里有我，我也希望是短暂的，是快乐的回忆。如果，我能每天这么为他擦把脸，该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