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望着笑了一阵,我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好像有些发烫,赶紧拿起书挡住脸,假装认真地看。 老赵见我安静下来,便笑了笑,也继续看他的书。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下叹了口气:实在是心虚啊我…… 又到周一。 白天,老赵还是回党校上课去了。 因为我告诉他这几天我已经基本上能自由行动,不需要他总在身边照顾着,另外,我们的课不能落下太多,要不补都来不及。 他也没再坚持,只说晚上还会过来看我。 因为过两天是端午节,干妈找过大夫,大夫说我康复得比较理想,同意了后天给我办出院手续的要求。 门一开,那个鹅蛋脸护士带着甜甜的笑容进来了。 我看见她的笑容心里就有点发毛,但看到她没有拿那个蒙眼的纱罩,这才放下心来。 “周帅哥,过两天回去过节啊?”她一边准备药水和针头,一边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笑笑,在本子上写:以后有空的话再来看你。 “行啊,只是别再让人背着进来了。”她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她八成是刚吃了芥辣,说话这么呛人! 她帮我扎好针,调试过针水后对我笑笑,这才转身出去。 干妈走过来,看了我一眼,说:“川子,你觉着刚才那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莫名其妙。 但还是在本子上写:漂亮,可爱。 干妈笑着说:“对她有没有感觉?” 我心里一跳:干嘛问得这么古怪?难道你想我讨她做媳妇?拉倒吧,就算我不能跟老赵在一起,我也不想讨个护士做老婆…… 于是笑笑,摇头。 干妈神色有点古怪,也没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药水量,就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自打你跟晓燕分手之后,就一直没带过女孩子上咱家来,妈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交上女朋友,如果有的话,等你病好了,就带家来让我和你爸瞧瞧吧。”她看着我的脸,轻轻地说着。 有点不对味。 看她的神色和语气,让我有点疑心。以前她可从来不管我和哪个姑娘如何如何的,可今天她不光眼色有些古怪,说出来的话也怪怪的。 是我讲什么梦话了?不对啊,这些天来,我就算是想讲梦话也讲不了,她也不可能听得见啊? 难道她感觉出了些什么?我心里猛地一惊。 幸亏她没再说什么,又坐下来看她的杂志。 傍晚,老赵过来了。 干妈告诉他,大夫已经同意过两天让我出院。 老赵听完便给张营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到时安排辆车送我们回去。 端午节到了。 上午十点半左右,最后的一瓶药水刚打完,我们仨就收拾好行李,下去等车。 当我们到医院大门时,车子来了。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我吃了一惊:怎么是老贺? 老贺笑容可掬地看着我,又上来接过干妈手中的行李,示意我们上车。 “你怎么过来了?”老赵一边搬东西上车,一边诧异地问。 “昨晚刚好和老五在一块,听说小周要出院,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送送了。”老贺笑道。 车子开动,老贺和老赵不时地交谈着,偶尔又通过倒后镜看了看我。 干妈在一边没吱声,不知道想什么。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我家。 下了车后,干爹已经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饭菜等着我们了。我和干妈挽留他们一块吃饭,老贺见盛情难却,便答应下来,而老赵则坚持要回去陪老娘过,我们也不好拦他,连老贺说送他回去也不肯。 我只能略带不舍地看了他几眼,送他出门而去,话都在心里窝着。 吃饭时干爹拿出一支洋酒,和老贺一边聊一边对喝起来,没想到还聊得挺欢。我因为大病初愈,不能沾酒,所以就不作陪了。 席间,两人频频举杯。老贺也是个酒量不小的人,举杯必尽,还不时回敬一杯两杯。中间还带着一脸可爱的泛红偷偷看我几眼。 我忽然在想:要是老赵喝成这付模样,应该也很可爱。 这顿饭边吃边聊,直吃了两个小时。 干爹和老贺酒都喝高了,两个人大着舌头,开始醉态百出。这点他俩和老赵不同,老赵喝高了,只会乖乖地睡觉,没什么太多的话,这两人倒好,拉在一块就胡言乱语,又笑又闹的。那支两斤装的洋酒已经喝完了,干爹还要拉着他继续喝。干妈劝住干爹不让再喝,又和我一同扶老贺进房休息。 把老贺放到我的床上后,干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上门,出去照顾干爹了。 干妈这两天是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老贺,刚要转身出去拿干毛巾,忽然腰上一紧,然后整个人被死死抱住,接着被一把拽倒在床上。 我用力一挣,竟然挣不脱! 这家伙难道装醉?我大吃一惊,扭过头来紧盯着他。 老贺酒气冲天,一张胖嘟嘟的脸红得像苹果,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应该不是在装醉。 “别走……别……别走……”如梦呓般的声音中带着些哀求,让我听了不禁动容。 “我很……很想你……真的……”说着说着,翻过来趴到我的身上,两行眼泪从他腮边落下。 我心中狂跳,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整这么一手。 “班……班长……我想你……”他的声音变成哭腔,好像包含着无限委屈。 我的心情一下来了个三级跳,乐了:难道说他喜欢的是老赵? 不像啊!无论如何,我都感觉不出他有喜欢老赵的迹象。虽然他和老赵之间确实有点奇怪,但应该不是那种感情。 “为……为什么……你……不理我?”他把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委屈得好像无助的小孩子。一瞬间,让我想起了自己病中的那几场梦,心里发酸,忍不住想安慰他。 “班长……我不娶媳妇……就是……就是想等……等你回来……找我……”他语音凄楚,喃喃地说。 “你为什么……不……不回来……找……找我?”又是豆大的泪珠从他眼中滚落,声音也开始哽咽。 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很开朗,很沉稳的人,好像无忧无虑,却原来这样的一个人也会藏满了伤悲。 不知道老赵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我忽然有点心疼起他来了。 他抱得很紧,我挣脱不了。我正想说些什么,谁知他突然把脸靠了过来,往我脸上亲了一口。 操!我完全愣住了。 这就是被强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知道老赵在我偷着亲他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眼前这个胖子不是老赵呢?我有点恨恨然! 如果是老赵,我一定会疯狂地回应他的! 可惜他不是! 老贺虽然也算是只不错的熊,衣着很得体,皮肤很白净细腻,给我感觉也挺好,但他毕竟不是老赵…… 这家伙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我开始觉得有些好奇。 可是好奇心刚起,就被他的第二下第三下强吻给吓飞了。 “班长……”他酒气熏人,斜趴在我身上,嘴巴附在在我耳朵边上,断断续续地喃喃说着,但说得不清不楚,过了一小会,好像睡着了似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小川?”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是干妈! 妈呀!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挣扎着想跳起来。 谁知道他依旧抱得死死的,我完全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 我真想往他脸上狠狠地揍两拳! 正当我绝望地等着干妈推门进来欣赏这百年难遇的奇景时,敲门声停止了。 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所以没再喊门。 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往客厅的另一边移去,接着听到那边的房间响起了轻轻的关门声,心里有种大难不死的庆幸。 这个死胖子!差点要了我老命! 我侧过脸来恨恨不已地瞪着他。 他倒好,微闭着双眼,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此刻根本无视于我的存在,间中还会吐出三两个咬音不准的字眼。 从来没有很留意地看过他,现在被他抱得这么紧,相隔得如此之近,于是细细一看,倒发觉这家伙长得其实挺不错的。他的脸圆润而光滑,下巴上留着一小片短短的胡茬,由于酒精的关系,红扑扑的更显得可爱,嘴巴微努,让人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尤其是他的眉目间此刻带着一种万分委屈的神态,而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细微的泪珠,更是让我忍不住生出一种痛惜,把我刚才吓出来的满腔怒火都浇灭了。 第一次有个三十岁的男人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 他得有多大的委屈和无奈啊? 我叹了口气,心想:老赵,真希望你内心里边是快快乐乐的,不会像他这样! 我试着轻轻地去掰他搂在我脖子的手,谁知一用力,这家伙反倒搂得更紧。 好吧,反正他这样搂着,肉乎乎的其实也挺舒服,我也就懒得再动了,唯一的是他左腿放在我的两条腿上,压着不大舒服,想了想,轻轻推开他的腿。才挪开了几分,他就不肯了,又缠了上来。 我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肚腩。他比老赵要显得胖些,隔着件白衬衣摸上去还是挺舒服的。 糟糕!好像某个地方起了反应! 我心里一惊,随即缩手,脸上有些发烫:这可是乘人之危啊! 深呼吸一口气,把脸转过来不去看他,然后尽量放松自己…… 睡觉睡觉,啥都别想! 当我慢慢悠悠地醒过来时,老贺已经不在床上了。 后来干妈告诉我,他酒醒之后,喝了杯茶就走了,见我在睡,没敢吵醒我。 晚上,他发了一条短信来:小周,多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今天喝多了,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改天再请上你和叔叔阿姨一块吃个饭。 我本想回复,但实在不知道能怎么说,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进兜里。 希望他也能快快乐乐地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赵回到了党校。 放下背包,环顾几眼,然后瞅了瞅赵胖子,有种回到自己和老赵的小家的感觉,甜蜜而温馨。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们上课去了。 对于头一天所发生的事,我没敢跟老赵说起,老赵也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后边我断断续续地问起一些关于老贺的事,他也不答,反而怪我怎么打听起人家的事来了。 我只好作罢。 中午吃饭时,那三只黄鼠狼又挨过来扎堆,闲扯了半天。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梁阿姨? 昨天听干爹说梁阿姨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她有什么事吗?我接通电话,跟她问了声好。 老赵瞄了我一眼,继续吃他的饭。 “小川,听你爸说你已经痊愈回了党校,今晚有空没有?上梁阿姨家吃顿饭吧?”她笑着问。 “今晚啊?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谢谢您啦!”我皱皱眉看着老赵,赶紧推掉。 “噢,那好,那就改天再来阿姨家玩哈!” “好的,好的……”挂了电话后,我松了口气。 老赵仍旧没吭声。那三只黄鼠狼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只是吱吱唔唔地应付着,眼睛不时地瞄了瞄老赵。 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吃过饭后,我们一同回宿舍。 “哎,快看!那边有几只大狗在打架!”阿德一指外边。 隔着铁枝,我们看到二三十米外有五六只黄狗和花狗在对一只体型稍大的黑狗进行围殴…… 那只被围殴的黑狗表现得相当镇定,进退趋避之间颇有章法,一直在使用游走战术,努力不让自己落入包围圈,还不时在闪避的过程中找机会给对方以还击。那五六只狗也像懂一点围攻战术,并不逐个出击,都是一进攻就两三只一块上,几乎没有给黑狗还击的机会。 那只黑狗有一条后腿应该是受了伤,移动时略带不便。对手终究太多,不多时又被咬了几下,更显笨拙,只是它也不示弱,瞅准了机会猛地把一只花狗咬得哀哀后退,但它已经明显露出败相,估计挣不了多久了。 刘打听兴奋地拉着阿德做战事点评,我则是皱起眉头,有点担心:“老赵,那只好像……” 我话没说完,老赵已经一个大跨步飞身翻出了铁栅栏。 见到这个情形,我心里也有数了,紧跟着他翻墙而出,扔下那三只黄鼠狼目瞪口呆地楞在原地。 我落在后边,只看到老赵大步奔至狗群里,一脚一只,将正在围着黑狗厮咬的其中两只黄狗踢得飞出两三米开外。那两只黄狗好一会才嗷嗷哀号着爬起来跑了,余下几只都惊呆当场,又见到黑狗扑上来,连忙都撒腿逃之夭夭,唯恐跑得慢了。 黑狗好像很不甘心,还想进行追击,老赵呼喝了一声,它才停下来,又对着那几只狗逃跑的方向吼叫了几声,这才瘸着条伤腿摇头摆尾地拐回来向老赵迎上去。 真的是黑子!半个多月没见它,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流落到这边,也真是太巧了! 这家伙毛色暗淡了许多,脖项上扯断的皮带还留着一小截,不仅瘦了一圈,而且又脏又臭,身上的毛也脱落了好几处,露出几道伤口,还两三个地方还在淌血,左后腿也有一道未曾完全愈合的伤。但它完全顾不上,只是撒着欢围着老赵一个劲地摇头摆尾,拿舌头去舔老赵的手,老赵蹲下来看它的伤势,它又往老赵脸上舔。 很难想像得出它刚才孤军作战时是如何的神勇。 我看了不禁有点难过。看样子这家伙在这半个多月来吃了不少苦头,忍不住上前去抚摸它几下,它认出是我,也舔了舔我的手表示亲热。 “走吧,回去帮它处理一下伤口。”老赵皱着眉站起来往校门走,黑子则紧随其后。 “等等!你怎么把黑子带进去?门口可是有站岗的!”我连忙跟上。 老赵停了下来,想了想,觉得也对,一时感觉为难。 我立马给刘打听拨了个电话,让他即刻过来大门口。过了一小会,他们仨就出来了,我对他们低声说了几句,他们满腹疑问,最终还是答应了,转身进了门口的岗亭。趁着刘打听他们拉着岗哨唠嗑得起劲时,我和老赵悄悄地带着黑子进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刘打听这个话痨有时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在个别学员惊诧的眼光中,老赵把黑子带进了宿舍,我则跑到医务室去要了些纱布消毒药水药膏什么的。 一段时间没见,狗对人的感情可是比人对狗的感情要来得深。老赵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仿佛怕老赵又扔下它似的,寸步不离。 老赵小心地给它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毛发,又把它项上的皮带取下来,最后才给它上药处理伤口。其实那双氧水抹到伤口上应该也挺疼的,但这家伙完全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往老赵身上粘,拿它的舌头左舔一下手右舔一下脸,整得老赵还不好下手上药。 我于是上前帮忙,两个人搞了快一个小时,才帮它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一算,大大小小伤了七八处。 包扎好伤口之后可能有点不舒服,它就拿舌头往包扎好的地方乱舔,老赵赶紧制止它,把它叫到跟前,给它轻轻地梳理皮毛,它也就乖乖地趴着,享受老赵对它的服务。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也乏了,下午还有课,还是决定先睡一会。至于黑子,还真不方便养在房子里,咋办呢? 老赵躺在床上,黑子趴在床边,不时地抬起头看看老赵,老赵对它一笑,它立马摇起大尾巴爬起来,就是不肯消停,老赵让它趴下,它就伸舌头去舔老赵的手。 看着这一人一狗没完没了,我赶紧闭眼睛睡觉。 下午我们去上课,狗留在了房间里。 我们走的时候它还死活要跟着出来,后来还是老赵把它喝住,才趴在老赵的床边,耷拉着脑袋,用一种很无辜很委屈的眼神看着我们,呜呜地叫了两声。 我乐了:这家伙竟然还会这套。 老赵也笑了。他这一笑,黑子立马以为计得逞,跑过来又是摇尾,又是蹭腿的。老赵又在它脑瓜和下巴上轻轻地挠了几把,重新示意它回去。 课间。老赵叼着根烟,斜倚在走廊上往外边眺望着,我走过去。 “没想到这家伙还能跟到这来,”我笑着说:“会不会是碰巧的?” “不知道。一身的伤,不知道干了几仗。”老赵笑笑。 我看着他:“不方便一直养在房间里吧?回头要是学校里边问起,估计不让在校内养狗的。” “嗯。先看看吧。”他略略皱眉。 这时,刘打听跑过来了,拉着我们问:“哎,你们把那狗带进来是干嘛呀?那几只怎么不一块拉进来?” 我有点愣:“那几只拉进来干嘛?” “你们不是想整狗肉煲吗?”他一脸的诧异。 “哈哈哈哈……”我和老赵忍不住大笑。 他有点郁闷了:“那你们这么辛苦带只狗回来干嘛?” 我还在笑个不停。老赵就告诉他了,那只狗其实是自己养的。 后来我慢慢地把那狗的来历和故事给他一说,他听完后好久没吱声,只叹了一句:“噢,好狗!” 我笑道:“你要真把它炖了,指不定老赵也会把你给炖了。” 晚饭我们特意打多了两份,带回了房间里头。 我和老赵坐在床边各自捧着个盒饭在吃,黑子则是趴在跟前抱着根猪腿骨啃着。为了让它伤势好得快一点,老赵还特意买了两根猪蹄给它。 见它吃得津津有味,我叹了口气:“唉,真是做狗比做人好哇!” 说完,眼睛瞄了瞄对面的赵胖子。 老赵听了笑笑,走过来把他碗里的一根鸡腿夹给我,笑骂:“小坏蛋,连狗你也嫉妒?” 我哧哧直笑,这叫啥?嗯,柔情蜜意?对,就是柔情蜜意!嘿嘿嘿嘿…… “投我以桃,那我就报之以李吧。”我笑嘻嘻地夹了个葱香荷包蛋放到他碗里。 他看了看我,只是笑笑,继续吃他的饭。 “汪汪……”黑子倒像是不甘示弱,朝着我叫了两声。 老赵赶紧喝住它,不让它出声。它看了看老赵,摇摇尾巴,低下头接着啃它的猪蹄。 两个人,一只狗,就静悄悄地吃着晚餐,房间里荡漾着一种微妙的温馨…… 夜幕降临,虫鸣唧啾。 我们悄悄地把狗带了出去,在党校外面湖边的小林子里坐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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