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是指导员。”他一手去按电话接听,一手掰开我轻轻环在他肚腩上的两只咸猪手。 我识趣地松开,但松开之前还是借机摸了摸他柔软而带着弹性的肚皮。 “指导员,您好……哎,我是。”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瞪了我一眼,然后在我手上轻轻拍了一把。 我赶紧把手收起来,然后趴着他的背,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靠着他的电话,想听听看指导员说啥。 指导员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没听清楚。 “哦,行,我会告诉他的。”老赵笑笑。 嗯?这么快就说完了? “所里有事让我们下午回去一趟,”他把电话放了一边,说:“正好回家看看。” 嗯。出来一个星期了,也确实该回去看看干爹干妈的。 “收拾东西吧,现在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我,下床收拾东西。 “那你今晚怎么安排?”我知道他和那几个战友约了今晚一块吃饭喝酒。 “没事,到时再赶回来。” 因为靠近始发站,所以车上人不多。 我们找了两个挨在一块的位子。 车子开过四五个站后就没位子了,这时上来两位相互搀扶的老大爷和老太太。 我很长时间没坐过公交车了,但还真没想到现在的人们让座意识这么差,两位老人家上来后,前边竟然连一个让座的也没有,我正直起身去招呼他们过来时,忽然发觉老赵也同时站了起来,我们都分别怔了一下,然后把两位老人让到座上,两位老人客气了一番才坐下。 我们站到中间,对望了一眼。 他笑着冲我皱皱鼻子又努努嘴,我一下没能忍住,被他逗乐了。 公共汽车进站而停。 我要下车了,老赵还要坐一站路。 “走了,下午见。”我站起来,走到车门处。 老赵只是笑笑,挥了挥手。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下车。 我回到家里,刚好是吃饭时间,干爹和干妈已经做好饭菜在等我了。 还是干妈做的饭菜比较对胃口,吃了一星期的大锅菜,确实有点腻。 他们问起我在党校过得如何,我就一边吃,一边向他们“汇报”了这周的情况。 干爹忽然告诉我,其实他以前也在那所党校进修过,问我认不认识个叫梁某某的女老师。 我只好告诉他,那里边的老师我认识的只有给我们上过课的几位,回头我再帮他打听打听。他说的那个梁某某,我还真没听说过。 说到这事,干妈表情好像有点不自在。 呵呵呵呵……好像是在吃醋。 我瞄了她一眼,对干爹说:“老爸,家里醋瓶子打翻了。” 干爹把脸靠到干妈跟前,装作很严肃地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点头说:“嗯,味儿很地道,是正宗的山西老陈醋。” 干妈“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然后咬着下唇,一副又爱又恨的样子拿筷子往干爹手背敲了一记:“谁吃你那些破醋!”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那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老赵。 干爹干妈其实挺年轻的,干爹今年刚好五十,干妈比他小五岁。 据干妈私下里说,干爹年轻时长得可帅了,人又幽默,倒追他的女孩子老多,有的还常常找借口跑他家去。那时他也跟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好过,有过一阵子风流,但后来他放着一大堆莺莺燕燕没要,倒是要了自己这个长得不好看,又一无是处的女孩做老婆。 我看过干妈年轻时的照片,其实长得很秀气,很清纯,虽然确实算不得漂亮,但也并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么不堪。 后来有一次我问干爹,问他为啥看中我干妈。 干爹很认真地告诉我:“我第一次见到你妈,是春节前单位组织的一个五保户家庭慰问活动,那会她正在给一位老人清洗被褥,端屎端尿。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是那位老人的子女,但同行的居委会干部把她介绍给我们认识了,我们才知道这位老人的三个子女都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牺牲了,现在家里就只剩她孤苦零丁的一个人。她跟这位老人并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主动要求担负起照顾附近几个五保户家庭的责任。当时我就被这位扎着两条粗辫子的女孩打动了,她那会其实人很腼腆,我跟她说两句话她就得红脸。” 说到这里,干爹还停了好一会,应该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后来我们又走访了那几家五保户,我就越来越觉得这个姑娘很美,真的很美……”干爹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很柔和。 “然后呢?”我那时托着腮帮子好奇地问。 “然后?然后你老爸就喜欢上她了,第二年就跟她去领结婚证啰!”干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原来人的内在美有时比外在美更有震撼力! 那一瞬间,我忽然发觉:干爹确实是我所见过的最帅、最明智的男人! 快三点时,我回到了所里。 “嘿,小周怎么回来啦?”门口碰上一警区的老杨,他一见我,立马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指导员说所里有会要开,让我们都回来。”我笑着回答。“你们区的张志应该也回来了。” “噢,你们学习学得怎么样?”老杨今年四十多,是所里的老干警,脾气很好,我们都说他还真姓对了,人如其姓,温驯得跟只绵羊似的,而且有还点怕老婆的味。 “嗨,还好吧,就开始那会有点毛P股,坐不住。”说起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呵呵呵呵地笑起来:“没事,你们年轻,有活力,整回党校去重新上学,一开始不习惯也正常的。” “对了,赵老虎也回来了吧?”他见我点点头,笑着说:“你嫂子物色了个姑娘,准备给他拉个红线做个媒人呢。” “啊?啊!噢……”这话听了真他妈闹心,搞得我心里立马唱起了五胡乱华,七国争霸。 “这姑娘听说不错……”我听着怎么这么冷? 老杨和他老婆的热心肠真该放开水里煮煮! 他说些啥?后一句还没进我左耳朵眼,前一句就被我从右耳朵里边踹飞了。 晴天忽然多云,多云立马转阴! 我们一边聊(其实后边我根本不想说话,都让他一个人讲相声了)一边走进会议室,又跟其他警区的同事打招呼。 老赵已经来了,正背对着我在跟警长认真地聊着什么。 我挨着他坐下,看着老赵的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郭子立马靠了上来:“川子,怎么样?党校的妞长得漂亮不?” “滚!”我低低地骂了句。这丫没见我周身冒黑气怎么地?想上来当炮灰啊? 郭子一点也不生气,还是一付笑嘻嘻的样子。 老陶坐到他旁边,看了看我,冒了句:“被人甩啦?” 我无语…… 所里好像就没人怕我发脾气,敢情都当我是棉花糖啊? 丫的,就算我是一棉花糖,放冰箱里冻冻,那也能变杀人的棒棒糖吧! 气愤! 这时,所长和指导员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大家都停止了交谈,各自就座。 老赵才发现我坐在边上,对我眨巴眨巴眼,一笑。 于是,雷暴立马滚蛋,太阳出来了…… 唉,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赵效应”!我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老赵那只哮天犬,估计自己也跟它当初一样,中这赵胖子的毒了。 会议内容有些出人意料:一个是我们二区和三区各补进一名干警,另一个消息是副所长老杜调往其它所担任正所长,然后他原来的职位经过局里的讨论和研究,决定暂时由我们所二区警长黄固国担任,而目前二区的警务仍旧由他兼管。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老黄在代理副所长的这段时间里没捅什么娄子的话,就很快会变成黄副所长了。 散会回到警区办公室,我们先是嘻嘻哈哈地拉着黄老总起哄,让他请我们去搓一顿好的,然后带我们去洗脚按摩。 我们可爱的老黄同志招架不住,只好先答应下来,说这些活动择日进行,我们这才放过他。 领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嘿嘿嘿嘿…… 接下来他给我们介绍新来的同事袁志杰。 袁志杰年龄、个子都跟我差不多,比我壮实些。理个青皮,剑眉大眼,很精神,往外透着几分帅气。 郭子笑着说:“你这发型,如果不是穿着身警服,倒让人一眼看上去以为是刚从看守所里边出来的。” 老陶摸摸郭子的脑瓜笑道:“你这块地长的也不比别人好多少啊!” 大伙都乐了。 老陶又冲警长嘿嘿一笑:“怎么所里净分年轻的帅哥到我们区呀,让我这老人家往哪站呢。” “那你就站到我这边来吧,我俩做他们的绿叶。”警长老黄乐了。 我再瞅了瞅这个新来的,嗯,确实是挺帅的。他和老赵有种相似的感觉,但又是不一样的帅气。 老赵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如泰山般沉稳,如温水般柔和,如朝阳般刚猛却豪气内蕴。 这个叫袁志杰的,则是敦厚中带着一种雏鹰舒翼,初搏长空的英气。 或许再过几年,他就会成为第二个老赵的。 我如是想。 照我们二区惯例,每人都要上去拍拍新同事的肩,以示友好,表明今后大伙得并肩作战。 当我拍他肩膀时,他对我露齿笑了笑。哟,标准的唇红齿白啊? 不由得多出几分好感,也对他呵呵一笑。 正当我们还在闲聊时,那个天杀的老杨进来了。 他笑嘻嘻地跟我们黄总打了声招呼,然后见到我们的新同事,打量了一下,然后大惊小怪地叫了声:嘿!好帅的小伙子,跟我们小周有一拼了! 我无语。 袁志杰只是憨实地笑了笑。 接着,老杨就把老赵拉到一边聊去了。 我靠近去装作拿茶叶,然后竖起两只兔耳,听听他们说啥。 其实不用听我也知道,就刚才老杨说的那些个破事,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老杨说的是舌灿莲花、眉飞色舞,仿佛他老婆给介绍的这姑娘是张曼玉、林青霞、王祖贤,合着他没结婚的话一早自个上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偷偷瞄了瞄老赵。 老赵神态如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那丫见老赵这么矜持,又狂扯这女的怎么怎么淑德贤惠,怎么怎么温柔体贴,整得好像如果老赵不见人家就是十恶不赦、合当满门抄斩的劲。 奶奶的!平常怎么就愣没看出来老杨这个千年老祸害呢! 只是心底里又很自责:这事要是说成了,对赵胖子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唉,我为的是哪般啊…… 那叫一个纠结! 老赵听完后,笑笑:“行啊,那就看看啥时候跟她见个面吧。” 听到这话,我心乱如麻! 那老杨还不乐意:“那就赶紧的吧,就今晚怎么样?” 我忽然看到一只长得有点像老杨的黄鼠狼坐在我跟前…… 我是不是该拿气枪把它给轰出去? “今晚是不行了,我还有事要回党校,一会就走。”老赵说。 “噢,那明天怎么样?”老杨又问。 “明天?嗯……”老赵好像在考虑什么。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说呀。”老杨追债鬼似的紧接着问。 老赵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猛地一跳。 我注视着他,感觉自己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脚上虽然感觉好像有几百斤的链子扯着,但还是挪了挪,转身倒水泡茶去。 隐约听到他对老杨说:“还是改天吧,明天抽不出空。” 一时心里隐约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轻轻松了口气,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正低头喝着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是老赵。 “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凝视着我,轻轻地笑。 “啊?没……没有啊。”我有点慌张,总不成让他别讨媳妇这么说吧! 他呵呵一笑:“你是今晚跟我过去还是明天自己过去?” “我跟你一块去吧,你去哪我跟到哪!”我笑嘻嘻地说。 经过中午一个小别,还有刚才的事,我只想有一个想法:跟他呆在一块。 “嘿嘿,你要做跟屁虫啊?”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去给你当勤务兵,”跟屁虫就跟屁虫吧!我眨眨眼小声地说:“我看你那两个战友都带有勤务兵,我家老赵要是没有的话挺没面子的。” “你个小坏蛋脑子里净想些啥呀!”他听了有点哭笑不得。 呵呵,看到他这副可爱的神态,满天密布的乌云都通通滚回姥姥家去了。 当我们赶回党校时,天刚擦黑,而小张教官和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见到我们,他眼睛一亮,扔下手里的烟头迎上来。 老赵对他笑笑,说:“不好意思,回来得有点晚,让你们久等了。” 小张教官笑着说:“没事,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我瞄了瞄他刚才站的那地,六七个烟蒂。 这丫撒谎! 算!我也不揭穿他的把戏。 话不用多说,三个人上车,司机已经把车子发动了。 车子往郊区走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个徽式建筑风格的庄园外,除我们的车外,还停了四辆小车。 看来这次会比上次热闹多了。 小张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他径自走到深红色大门前用力拍了拍。 这座庄园从外边看上去样式古朴,风格柔婉,高墙飞檐,大门是浓重的朱漆,上边还挂着个匾,用行书写着两个大字“祝园”。 门开了。一个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给我们开的门,他看了看小张,又扫了我们一眼,目光在老赵身上稍作停留,然后点点头,把我们让了进去。 我不停地打量这座庄园,忍不住觉得奇怪:在这边怎么会出现徽式建筑呢?而且从刚才大门口上挂着的匾额落款看来,样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估计至少得有个四五百年的历史。 我们进来之后,开门人就把门拴推上了,然后领着我们往庭院里走。 我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前边给我们带路的中年人:他上身穿浅灰色衬衣,下身穿一条褐色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褐黄色的牛皮鞋,腰背笔直,步履稳健,步距相当,而且行走时,腰间衣摆处微微鼓起。 怎么有种来到地下组织基地的感觉?面前这中年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在部队里边摸爬滚打过的,而且腰上别的似乎是手枪一类的武器。管家?保安? 我看了看身边的老赵。 老赵神态自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也是,我们又不是来赴鸿门宴。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走了一会,来到一个翠竹婆娑,栏檐精致的庭院,这个中年人停下来,指着里边的厢房对小张说:“这边都是客房,回头你们就在这里边休息”。 真够气派的!这个庭院这么大,住个几十号人都不在话下。我心想。 小张点点头。然后他继续领着我们往另一边走。 弯过环廊九曲,走过流水小桥,来到一处荷塘。 哎?今天刚好是十五呢! 月圆如镜,银光满湖;竹林柳岸,碧盏红芙…… 靠!确实风景如画!敢情他们不是来喝酒,是来吟诗赏月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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