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友的五个中秋

　　那已是2013年了。也是我们第一次在新家里过年，一切都很新鲜，很激动，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我们可以买很结实很牢固很贵重的家具，不用担心哪天搬家了家具扔掉可惜。不过因为很匆忙买的房子，很匆忙装修，从买房到住进去过年，也不到两个月。一切的决定都那么神速，仿佛张爱玲急促着要出名一样，我想，属于GAY的爱情生活也是一样，要快，要抓住机会，不要等到一切成风，后悔都来不及了。

　　家里的一切都是商量而成的，有的也是我单方面的决定，比如那套米黄色的真皮沙发。那是我无意中在顺德家具看到的清仓货，当时我拿不出300元的订金，只交了100元然后打的去取钱交订金，生怕别人买去。后来我们楼上的一位少妇看到这沙发，直叫好，说给5000她也愿意买。可我是用了1500元买的，原价3088.还有我们家逗号形状的茶几，是我朋友选的，当时也没有刻意要和沙发配色，可摆在一起，都以为是和沙发配套的，透明玻璃的面版，下面是四个轮子配深红木底座，还带一个旋转的柜子供放东西之用。

　　最失败的是我们家的电视柜，是装修时一起做的，样式很土，等我知道时已是熟饭了，我只好扣装修公司的钱。可那电视柜还是用了一年，我朋友说都已这样了，扔了可惜。后来才又连酒柜新买了一套，当时喜欢得不行，然后发现要多个门就好，又觉得玻璃全封闭才好，灰尘就不会进去了，做卫生时省事些。我说呀，家居还不比谈恋爱，时间久了，恋爱腻了可以结婚了之，然后对再无激情的爱人说，都老夫老妻了。家居呀，要新鲜就要扔要换，那可是人民币的问题。

　　家里花草树木不少。初夏，蚊子很多，我朋友抱怨我种的树太多，长蚊子。我说那是一楼飞上来的。

　　“那蚊子能飞那么高吗？没听说蚊子有恐高症吗？”我朋友理直气壮，仿佛和蚊子是老熟人一样，蛮了解的嘛。

　　“现在飞机都越飞越高了，何况蚊子。”我也不甘示弱，言下之意，蚊子比人还高级。

　　那年中秋也来得很早，象往年一样。所有中国的传统节日里，除了春节就数中秋节关注指数高了。清明节，在广东一带很兴，但他们从一开年就可以“拜山”了，仿佛把清明节的战线拉长了，自然也就淡了不少，而据说在北方，清明也只是政府机关到烈士陵园做秀的时节，农家百姓连祖先都不拜的，倒唯物主义到家了。端午嘛，那个粽子许是太土了，特别是外包装那片叶子是最大的障碍，可如果粽子不用粽叶包，那岂不成了糕点，更没卖头了，所以商家做不了大明堂，节日也就似有似无了。其它什么重阳节在古代备受推崇，到了现在已是过气之星了，没几个人记得。

　　中秋到了，有很多的计划，也有很多的反计划。因为有家了，而我们又不是有钱人，所以很多能在家里解决的问题，一般都是在家里搞定。比如吃饭吧，在酒楼里花上三五百元吃的也就是那个样，有时菜名很好，上得桌来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呀，我不吃的也。要是肯动手，在家里花上两百元，两个人还吃得很“海鲜”的。我们的中秋就在家里搞定了。

　　因为那天我们都要上班，下班时已是天快黑了，匆匆忙忙到超市买了些菜回家，搞定时已是晚十点了。记得喝了些红酒，吃了些水果。对了，那晚我们吃了火龙果，而且是我第一次感到火龙果好吃。第一次是在香港，是一个经理买给我吃的，我只吃了一小口就没碰，感觉到味道寡寡的，还有点生果的腥味。可那晚，我觉得很好吃，我告诉我朋友，火龙果有口香糖的功能，饭后吃些，很能清理口腔。

　　然后我们就发生了磨擦。

　　现在还真不记得当时为了一点什么，反正是很小很小的事，就是一句话吧，我生了闷气，我朋友也较上劲了，我早早地进了房间看书，他，则在上网。我朋友爱上网，爱聊天，和他的那般朋友聊我们的生活，也偶尔投诉我的霸道，可我不承认，顶多是我的观点成熟。

　　那天我看的是卡夫卡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但看不进去，于是我抱了被子睡在突窗上，记得我落了一点泪。但我那天太累了，我上班的工作很忙，所以我不一会就睡着了。然后我感觉到我朋友在抱我，把我从窗台抱到床上。他动作很轻，好象怕惊醒我，他还在我眼睛上、唇边亲了好几下，很柔很柔的吻。

　　第二天我们又忙着早起上班，一切不愉快又忘了。

　　第四秋。

　　我和我朋友早已经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了，而且我们的工作还每天都有联系，甚至还是上下连接部门。很多人觉得夫妻两不适合在一个公司上班，但我不觉得。上班嘛，当然是工作了，该怎么着还该怎么着，是不该有其它思想的。我们就是这样，公事公办，甚至连电话里的称呼都很客气。

　　有天我接到他的电话，是要我给他提供一些资料，我如实告之，他很公式化地说了声“谢谢”就挂机了，我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哪里跟哪里呀。不过彼此工作都很忙，电话匆匆的，我们都习惯了。

　　当然，如果说一点私人感情都不带，那也是假的。记得有一次我部门给他提供的样版迟了，害他被客人骂，不过他们也没很说明白。他在电话里把我部门臭骂一通，我只有听的份，如果换了是别人，一是不敢那样对我讲话，二来，我肯定是很不留情去教训他。但我忍住了，心想，他也是急了。事后想想，他某种程度行把我急性子的坏习惯改掉了一些。

　　在公司我放弃去小餐厅吃饭，而是跟他一起到中等餐厅一起打饭吃。有时我早些就把饭菜打好，等他一起吃，有时是他把饭菜打好等我。有时我见客迟了，他就给我留饭，我也一样。当然，我们在公共场合是不会有任何亲密或引起误会的举动的。平时上下班成双成对，同事偶尔也会开玩笑。我没有碰到过，他有。

　　有一次，有个长得很帅的同事把我朋友拉到一边问，说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同性恋呀。

　　“是呀，要不要加入？”

　　“不不不，我不想。”

　　我朋友哈哈大笑。

　　去年的中秋，也不是周末。早起时，我在窗台香炉上燃了一柱香，然后催着他出门。在关门前我突然想起忘了带苹果，回去取。就在香炉旁边，我发现多了两个水果放在瓦碟上。那一刻，我心里有些酸，但我没说什么，和他一起出去了。

　　在公车上我没有说话，我望着窗外想了很多。当然大都是想我母亲，想她的好，想得我很不甘心。也在想我朋友，想我们这一世要相守在一起。曾经我母亲催着我结婚，说人都要有个伴。那时我告诉我母亲，我不爱结婚，我怕离婚，离婚的人太多了。现在，我有伴了，我该好好活下去。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我朋友很小心地说，生怕触动我的神经。

　　“不要吧，我没胃口的。”

　　“就是这样才要去吃呀。我不要你每个中秋都那么难过，记住，都有我陪着你。答应我，好吗？”

　　“好吧，我们去吃川菜。”

　　“好的，你喜欢就好。”

　　这些对话是在公车上，每当想起，我就很感动。我庆幸我当初没有放弃这样一段感情，我很幸福我碰到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

　　工作照常是忙呀忙呀，特别是我。当我朋友来到我办公室看到我象陀螺一样转动时，他真的爱莫能助。

　　下班时，我们经过一个教堂去川菜馆。

　　“如果哪天同性朋友能走进这里举行婚礼该多好。”我朋友望着教堂说。

　　“放弃吧，基督教是禁止同性恋的。”我说，但也有《荆棘鸟》里的教父，而且我很喜欢那个角色。

　　那个川菜馆生意很火爆，上下两层楼坐无需席。进得门来，左右两边各站两个年轻帅哥，鞠躬同时用独特的四川话说“欢迎光临”，紧接着前面另一个男人撤着脖子喊“客来了，要招待好”，然后上下楼服务员同时喊“要的”，当然都是四川话。服务员中，男孩一律是黑衣黑裤，衣服上面写了个“蜀”字，对襟布扣把“蜀”字一分为二。

　　那样的场面感觉置身于四川。我朋友觉得很新鲜很好玩。然而，我们因为没订位，只好坐在一旁等位。而且等位的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好几拨人呢。

　　那晚的晚饭吃得很辣，很过瘾，我们喝了不少啤酒。我记得我们要的菜是：木桶牛肉、香辣虾、清炒雪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