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拉着长长的汽笛缓缓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乘客骚动起来,开始把自己的行李从行李架上取下来,乘务员则开始收着小台桌上的果盘。 “阿姨,到站了吗?”成钢手搭凉棚望望窗外,又看着忙碌的乘务员。 “临时停车,马上就要进站了。东西都带好。”乘务员回应着,又像是在对其他乘客说的。 成钢并没有马上行动,他的行李不多,除了座位下的拉杆箱,再就是一只旅行包。吃的东西还剩下很多,盛在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 手机一亮,飞来一条短信:“我已经到了,你下车之后从西南出口出来。”发短信的是成钢的老乡志强,他比成钢小一岁,过完年就到上海了。前几天他给成钢打电话,说他现在混的不错,每月收入也有5000多块。说的成钢心动了,对他来说,5000元一个月,绝对是高薪了。他于是辞掉了浴场的工作,马不停歇地就来上海了。 火车终于到站了。成钢拖着行李跟随着大队人马涌向出口,离开了空调车,成钢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蒸笼里,汗顺着脸颊向下淌。“什么鬼天气,才六月就这么热。”成钢嘟哝着,放慢了脚步。他张望着,寻找着志强的面孔。 “成钢,这里!”一个年约20岁,剪着一头长短不齐的头发,穿着背心,牛仔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洞的一个男孩子在向成钢招手。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打扮?”成钢吃惊的看着志强。 “这是上海。你也要重新换换,那么土……”志强反驳着。 “瞧你那毬样,”成钢发火了,“现在有钱了是吧?还嫌我土。”成钢没好气的把旅行包递给志强,让他拎着。 “你都带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志强用两只手提着。 “修脚刀、牛角刮痧板、拔罐瓶子,我还给你带了一套穴位按摩棒。”成钢说。 “My god,让你别带你偏要带,这些用不上!”志强苦笑着。 “你不用我送给别人。”成钢真有些生气了。志强也不和他争辩,提着大包挡了一辆的士。 两人上了车,成钢和志强都坐在后排座位上。“你们现在有多少师傅?”“16个。”“那么多?!光修脚、指压就能赚那么多?”成钢有些怀疑。“我不是说过还有其他的按摩吗?”志强不耐烦地说。“那是怎样的?”成钢追问着。志强看看司机,对成钢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成钢和志强一前一后走进一条很窄的巷道,两旁是一间间的饭馆、杂货店。已经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到了。”志强停在一扇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里面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成钢环视着只有不到十平方的房间。一张双人床上,被子在一个角落团在一起。一个破旧的写字台上,各种洗头的、抹脸的瓶瓶罐罐横七竖八放得满满当当。一只水桶上漂着一个水舀。拉着的一根绳子上晾着的衣服挤成一堆。 “就住这里?”成钢皱着眉头,包提在手里,不知道该放在哪。 “本来我住宿舍的,你来了我就租了这套房子,住在外面方便一些。”志强把席梦思床垫掀起来,把成钢的两个包塞在下面。 “这多少钱一个月?”成钢问。 “五百。” “五百块?!这么贵!”成钢大声叫起来。 “五百还叫贵,你要是能租到比这还要便宜的,我名字倒过来写。”志强说。 “那洗澡、上厕所到哪里?”成钢无法想象这一间怎么生活。 “等天黑了就在墙角那洗,用水桶接水。外面有个公厕,一会我带你去。”志强说的很轻松。“你还没吃饭吧,我请客,给你接风。”志强说着,把装着吃的的塑料袋挂在墙上的钉子上。“顺便再给你配把房门的钥匙。” 成钢跟着志强走进小巷的一间饭馆,志强点了几个菜,两人边喝边聊。 “感觉上海咋样?”志强问。 “好像也和咱们老家差不多,住的还没老家好。”成钢把第一感觉说了出来。 “屁话。你还没上街看呢,高楼大厦一幢挨着一幢,高级小车你都没见过。”志强兴奋地比划着。 “对了,你说你在这一个月能拿5000块,是不是真的?”成钢问。 “我骗你干啥?我拿的还算少的,做得好的能拿到一两万。”志强盯着成钢小声说。 “那具体怎么做,你就拿不到一两万?”成钢心存疑惑地问。 “我不行,你可以。客人多是喜欢你这样类型的。”志强说,“实话告诉你,我没在浴场做了。现在在会所里做,专门给男的推油。只要你能接受,赚钱是没问题的。”志强吞吞吐吐的把情况介绍了一番。 “推油是用精油按摩呗,我在老家的时候,店里的女孩子已经在做这个了,男孩子还是做扦脚、指压为主。” “她们是怎么做的?”志强问。 “她们就是在包房里帮客人按摩,然后还要帮客人打飞机。”成钢解释着。 “是不是还要被客人干?” “那是有专门的小姐可以做全套的。” 志强帮成钢又开了一瓶啤酒,给他倒满。泡沫瞬即溢了出来。“这些你能不能做的来?”志强问道。 “你是说卖……”成钢看着志强,压低了声音:“……屁眼?” “嗯。你在浴场混了两三年,这样的客人不会没遇见过吧?”志强说。 “是遇见过,少!”成钢说。 “以前你就说过,只要能赚钱,哪怕去卖屁眼都没问题。” “我是开玩笑说的,你真想让我也去卖屁眼赚钱啊?亏你想的出来!”成钢恼火地说。 “你醒了?”志强打着哈欠看了看睡在一旁的成钢。 “早就醒了。”成钢眼睛睁得好大。 “怎么了?认床?睡不着?”志强含糊不清地问道,“再睡会吧,我中午带你去会所。” “我不想去。”成钢坚定地说。 “这怎么行?”志强一骨碌坐了起来。“前几天我就和会所说了你要来,昨天还专门请假去接你,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吧?” “这个我做不来。”成钢停顿了一下。“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不来了。” “已经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又不是强迫你做。”志强有些不愿意了,“再说房子都租好了。” “房子我会掏二百五的……”成钢说。 “你又没工作,拿什么掏?你这做不来什么做得来。” “做小工不行吗?我有的是力气。” “就你?”志强撇了撇嘴,“别说我瞧不起你,那个你更做不来。” “那就试试看。”成钢也上了牛脾气,赌气似的说。 说来也怪,成钢当天下午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建筑队做小工。正在建设的是五幢商品楼,都是十八层的高层建筑,紧靠地铁,离苏州河也很近。当成钢把这一消息电话通知给志强时,志强没好气的说:“我敢肯定,你干不了半个月准保累垮掉。”成钢说:“我体质比你强,累不垮的。”然后又补充道:“这里开工早,都住工地上的。我刚才回家取了一些衣服,其它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吧。”志强说:“你被子不要啊?”“已经都夏天了,我买了席子。工地人又多又没风扇,晚上不盖也没事的。”成钢解释说。“你牛。”志强随之挂断了电话。 成钢提着东西找到工头,请他给自己安排一个住的铺位。工头挠了挠头,说:“今天刚叫了十一个人过来,你去和我侄子睡仓库吧,就是脏了点。”“没事,住哪都行。”成钢应诺着。工头大着嗓门向里面喊:“弓子——!”里面有人答应了一声。一个同样二十出头的男孩,穿着一身迷彩服,朝这边走来。“新来的小工,和你一起睡仓库。明早六点上工,让他跟着王师傅干。”男孩答应着,带着成钢向工地旁的一间临时工棚走去。 工棚不大,是用水泥板做墙,彩钢板做顶,一进去,闷热的空气立马又把汗激了出来。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大通铺靠在墙的一边,床下是施工用的铁锹、水鞋、黄沙袋。墙上订了一排钉子,几个黄色的安全帽挂在上面。墙的另一侧有五辆独轮车,一辆辆交叉着靠在一起。 “我们俩就睡在这上面!”男孩接过成钢的包仍在床的里面。 “我的席子可能买窄了。”成钢把席子递过去。 “我的就够大了,你的就钉在墙上吧,免得靠得一身灰。”男孩说。然后从床下摸出几个钉子,翻身跪在床铺上,几下就把席子订上去了。 “你是叫弓子吧?”成钢友好的问。 “我叫张弓,不过你就叫我小张吧。”男孩子笑着说,“这里的张工、李工太多,他们都是工程师,所以才那样叫。你要是也叫我张弓,他们会生气的。” “嘿嘿,是这样啊。工头是你叔叔吧?”成钢问道。 “是的。我刚退伍回来,也没事做,就跟着叔叔过来帮忙。” “你当过兵啊,在哪当的?”成钢对军人有种特别的好感。 “在青岛。我当的是海军。”男孩说,“你是第一次干小工吧?”他说。 “是啊,你能看得出来?” “当然了,跟我刚出来一样,穿得干干净净。”男孩又说:“你肯定也没有工作服,我还有一套迷彩服,你就拿去穿吧。” “我只要裤子就行,我干活喜欢光膀子。”成钢非常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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