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名的GAY世界

“你们闹够了没有。这是上班时间”叶辉推门而入。

小青年，望了一眼叶辉说，“操，我这他妈的妨碍谁啦。啊，说说看。我这不是在谈工作嘛。只许你们在台上说，不准我们台下说。我触犯了哪一条纪律。不要以为跟上一个谢队就威风啦。”

大个说：是啊。我们自个说说，妨碍谁啦

叶辉上前一把抓住小青年的衣领：操你大爷。妨碍我啦。你**了我的耳朵。

“叶辉，你把手放下。”谢磊一下子夺门而入，及时制止了叶辉。叶辉看了一眼动怒谢磊，放开了手。

“是没有妨碍谁，可违反了办案的保密纪律。”谢磊面向小青年说“你可以谈工作心得，但不是在这种场合，更不是现在。要谈局里自然会让你谈。你们这个案件现在还没完全终结，你还有保密的义务。可今天你就在这随随便便泄露案件信息，后果是什么？你想过了没有。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不仅要业务合格，还要心理合格。警察的职责是什么，就是打击犯罪，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在当前提出和谐社会的奋斗目标，我们不仅要承担着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危的职责中，更应承载着哪些遵纪守法的弱势群体在这个社会上的安危。因为他们更需要我们的保护。这是一个警察所具备的最起码的正义感”

会议室静了。新的警员对谢磊还是俱怕的。刚才小青年不屑一顾的表情没了。大家纷纷回到了自个的办公室。人一会儿走空了。但刚才的那些声还在谢磊脑海里回荡着。他对叶辉的做法是满意的。不是叶辉及时制止，不知道这帮小青年又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倒也奇怪。以前，说同性恋谢磊还能听几句，有时还能附合几句。现在只要提起同性恋丑恶，无论谢磊是多么的不情原，多么的想去驳他们，想去和这些对同性恋有仇恨的人据理相争。可是他不能，一点也不能。他只有强忍着。就如这个下午。不论谢磊是多么的不爱听，可是他还是要听着。不是叶辉，他也会冲上去的。所以，他对叶辉还是满意的。

谢磊很喜欢带着叶辉办理案件。也原意给他传授一些经验。警察是不该有同情心，但最起码是要有正义感。这样才会是一名合格的警察。叶辉就有。谢磊深信叶辉一定会是一个比自已还出色的警察。叶辉跟了他这么久。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领会的很快。这次有叶辉陪着。谢磊就放心了。作为一名分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谢磊是想和王大名安安静静地，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无拘无束，找一个小饭馆，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问问他这十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可是他的身份，王大名所处的环境都不充许。

谢磊只能和王东谈谈。

王东对谢磊的突然到来还是很吃惊。得知谢磊的身份后，连忙从床上起来，特意带了一双一次性手套，又拿出一次性杯子给谢磊倒水。谢磊一路走来，一路问，早已口干舌燥。接过王东递来的杯子，一口气喝完，让王东倒了一环，又喝了一大口，这才坐下来。王东陪着谢磊坐着，但脸色很不好。

“你要是不舒服，就躺着去吧。”谢磊尽量让自已保持着微笑。他知道王东很需要这种关怀。

谢磊又从水果袋里拿出一个水果，削了皮，递到王东手中。

“谢警官，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说说看，怎么和常人不一样。”

“很多来看我的人从内心都觉得我很脏。他们表面上无所谓，关心我，安慰我。可我每次倒的水，他们接都不接。最后没有一个人喝我倒的水。后来，我又买了矿泉水，他们还是不喝。而你是惟一接过我的水怀，当着我的面全部喝下去的人。”

“也许他们不渴呢”谢磊又笑笑。接着又说“更重要的一点，我知道一般性的日常接触不会传染”

“其实他们也知道，但他们仍然害怕。说白了是嫌我脏。从小的细节上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对你是假好还是真好。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天生都是很敏感。尤其是现在得了这种病，更比其他人敏感。”

谢磊用手拍了拍王东的头。“你小子，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其实你是想我问后不后悔吧。我不后悔。这是快乐的代价。你知道GAY在英文里还有一层意思是什么吗”

谢磊摇摇头。

“是快乐的意思。同性恋一生下来就决定了人生的悲剧。当你再踏进这个圈子里来时，就注定了悲剧是源源不断的。很早的时侯，我也想过。要极早行乐。如果真的得了绝症，就给家里留一笔钱，一个人在外漂泊。走到哪，就死到哪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但我会提前给家里把后二十年的信写好。一年发一封。我死后让朋友帮我发。让家里人感觉我还活着。绝不给家人和我的朋友留下任何痛苦。可是现在，当我得了这个病之后。却不是这种想法。人有时侯很奇怪。”

叶辉刚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听着。在王东露出痛苦表情时，又把烟掐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现在觉得，活着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是说我后悔。和那些内心还在挣扎的人，不敢出来行乐，依旧伪装的人相比，我是幸运的，最起码我经历了一个同志最快乐的事。可我不想这么早死去。在我生病这段时间，我才发觉我原来还有很多使命没有完成。比如结婚吧。要说有什么憾事。这就是一件最大的憾事。我对不起爹娘，现在我还没有结婚。在我们哪个村，大家最看不起的是家里儿子不结婚。我今年都28岁了，和我同龄的人，他们都是孩子爹了。我妈为这呈没少遭人家白眼。我对不起我的家人啊。我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荣耀，还给他们带来了这样大的耻辱。现在又得了这个病，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他们是什么心情啊……”说到这儿，王东放声痛哭起来。

谢磊出门，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他知道王东压了很久。让他发泄一下吧。

谢磊再次回到小屋。王东已经平静下来，双眼哭得红肿。见谢磊进来。他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舒缓了一下情绪，接着，又用他特用的尖锐嗓音说：“谢谢你，谢哥。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王大名，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用心地听我讲讲心里话。今天讲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谢磊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自从我一脚踏进这个圈子，就一直特别渴望有一个男人能真心爱我。可是想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已好的男人在这个圈子里太难了。刚进圈子，我遇到第一个男人，把他视为我今生的挚爱，投入了我所有的真情，但只处了三个月，就分开了，当时我真是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接下来，我在这个圈子里又经历了三段感情，最后都无疾而终，对我打击都很大。经历多了，就看透了，感情也就冷漠了。去圈子里就是找人发泄。其实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向往有一份美好的感情。可是受到的挫折多了，每一个都不相信有真爱了，更不想投入真情，都怕受到伤害。面临双重压力，同性恋的心理都很脆弱，感情也容易碎。最后大家都游戏人生。这也是我沉迷一些同志场合的原因。可人永远不会一直年轻。圈子里的人都很现实。现在再去圈子里找人，很少有人理我，才发现年龄已经晃大了，人老珠黄了。现在再回过头，看看以前的朋友同学一个一个地结婚生子，看看自己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小时侯盼望过年，可现在却害怕过年。那时是为自已活着，可现在要为父母活着”王东两眼无神地望着手中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杯中水，泪水静静地一滴一滴地滑落在杯中，也一并喝了去。

“现在家里一直在催我。让我结婚。一生中我没有做过让家里高兴的事。现在我惟一能让家里高兴的就是结婚这件事。所以我想结婚。”王东从床上坐起来，用双眼看着谢磊。“谢哥，我想让你帮我介绍一个女孩子。可以嘛？”

“你这样一个人不是挺好嘛。你有没有想过，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即便你没有这个病，也不适合结婚。这样双方都会很痛苦的。”谢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我不结婚，父母比我更痛苦。”

屋内一下子静了。俩人无语。除了无声的叹息就是叹息。

沉默了许久。王东哽咽道“谢哥，算我求你了。无论她长得什么样，年龄有多大。只要是个女人，就成。

“可你要想好。结婚容易，离婚难啊！”谢磊站了起来，推开门。一丝清新的空气，立即飘了进来。屋内顿时有了一些生气。

“谢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同性恋吗”

“你说呢”

“我感觉你是，又感觉不是”

“那你等王大名出来后，问问他吧。”谢磊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话。

“如果，你是我想请你好好待王大名行吗；如果不是，我也想请你能多关心他。毕竟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大名人不错，憨直，又讲义气，又是爷们。圈子里有好多人都喜欢他。为这他也没少受苦……”

……

王大名的这十年的生活慢慢地从王东嘴里一点一点地倒了出来。谢磊听着听着，从心里对王大名先前的想法越来越坚定。他更加深信王大名之前所犯的事都是一时而为。十年了，两个男人之间所变得的仅是颜容，不变的却是彼此之间的兄弟般的真情。

谢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叽叽喳喳地就涌了进来，一下子包围了谢磊。这时谢磊才发觉窗帘背后的天才是蓝的。屋子不可能没有窗，心灵不可以没有窗。但我们每一个都给它们蒙上了厚溥不一的窗纱。所以，有时侯我们看到的仅是表象，而不是内在。

这个下午，王东和谢磊聊了很久，临走时，谢磊只留了坐车的钱，余下的全留给了王东。

第四章谢磊再次约见张玉庭是因王东的一条短信。王东发来短信说：有空就给王大名写写信。一个人在监狱里呆久了，还是很盼望有封来信。看见了信就如同看见了亲人。见信如见人啊。

如何写，以谢磊的名义去写肯定不行，还是要以一个陌生人的名义来写，但要有一个引荐人。说到引荐人，谢磊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张玉庭。想到她在法庭上为王大名作减轻罪的辩护时，王大名的目光一直尾随她。谢磊知道张玉庭已经让王大名感动了。现在让张玉庭出面引荐一定能让王大名产生信任感。提出这个要求，有可能就会使自已暴露身份。可在谢磊脑海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像张玉庭这样值得他信任。在受理王大名的案件中，张玉庭表现出的责任心和正义感，让谢磊感受到她对同性恋的态度，对她也有了一个比较深的了解。为了使王大名改造好，早日出狱，必须找张玉庭了。

张玉庭剪了央视《半边天》主持人张悦式的齐耳短发，身着墨绿色的连衣裙，上身披了一件桔红色的披肩。这身装扮让谢磊为之一振。这种感觉和以前见到的干练的张玉庭是不一样的，和她的职业也难联系到一起，在张玉庭家对面的茶社里，张玉庭让谢磊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在谢磊印象中，母亲也有这样的一件披肩。淡红色的，只要看到这种带红的披肩，他总能想起母亲。现在这个披肩不经意间又勾起了他对母亲的思念。

“小磊，想什么呢”张玉庭的问话打断了谢磊的思路。王大名的案子结束后，两人竟成了忘年交。张玉庭对他的称呼也从谢警官，变成了小磊。从谢磊心里，他喜欢张玉庭这个称呼。

“没想什么。只是看到你的披肩，让我想到了母亲”谢磊实话实说。看来，他今天是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已。

谢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愁，让张玉庭有些别样的感觉。第一次见谢磊时，她一直觉得谢磊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可是接触多了，感觉他的内心也很脆弱。和她几年来接触到的同性恋很相似。同性恋者不管外表看上去有多么坚强，多么阳刚，无论是哪个年龄层次上的，都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只是有些人伪装的深，有些人伪装的浅。但特殊环境下，不经间的一句话，一件事就会在他们心中激起千层浪。和谢磊谈王大名的案件时，谢磊总能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些担忧和不安，远远超出了警官与犯人关系。张玉庭发现了一直没问。她一直尊重同性恋者的隐私。同性恋所处的这种环境她能体会。别的不说，就说她所从事的同性恋维权工作，都会受到来自同事及社会的非议，何况同性恋者本身。她对同性恋的关注也是偶然的。她至今还忘不了，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待她正准备锁门离开所里时，一个男子扶着一个双眼红肿的大妈，来到她面前。一个同性恋者因为身份暴露，让单位一女同事广泛传播，而不堪社会压力，投江自尽。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这名同性变的的恋人，他们一起走过了3年。他并表示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大妈在，也尾随爱人而去了。这样她才知道，原来在她的身边还有这样的一个群体，同性之间原来也有爱情，也是这样的感人。虽然最后案子败诉了，没有得到任何赔偿，但她却和同性恋结下了难舍难分的不解之缘。多年在这个行业步行，使她深深体会，同性恋相对社会那些有以身体残疾为主的弱势群体来说，更是处于社会的劣势地位。前者是可以充分沐浴阳光，收到社会的尊重的；可后者不能，有些人永远生活在黑暗中，还受到歧视。从这点来说，同性恋更需要她的帮助，她将注意力转向了同性恋。凭她的直觉，她感觉谢磊是。但谢磊在没有正式向她透露身份之前，她是会一直把谢磊当作一个正常男人来看的。没想到，这个下午，谢磊却给她道出了他内心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