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今夜，在你身下(图)

　　再见到弢，我就一直不安，其实我在心底里明白，我是放弃不了他的，我也不是敢于决断的人。

　　那天早晨，很早我就去到原来的学校，我知道他昨天晚上值班，我到学校时，门卫刚开开门，离学生们起床还有一个小时，我故意的问门卫，今天谁值班啊，我想给一个亲戚的孩子办一个毕业证，门卫就告诉我是谁谁，可能还没起来呢，我说不要紧，我里边看看有谁起来了，就进去了。

　　我走到弢的宿舍前，心就跳得厉害，他的门依旧像原来一样，虚掩着，我轻轻地推门进去，弢躺在床上，依然睡着没有醒来，我回身插好门，走过去，坐在弢的头边，细细的看着弢，看着这个漂亮的男人，他安详的睡着，发出轻轻的鼾声，我低下头去，慢慢的用自己的脸贴近弢的脸，感受着他的青色的胡子茬刺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弢的鼾声停了，我知道他醒了，可是我感觉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的头一动也没有动，他的手伸出来，伸进我的衣服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我忘了一切。

　　弢的手上来，插进我的头发里，轻轻地梳理着我的头发，慢慢地往下压我，我知道他的渴望，舌头吻着他的前胸，他的宽厚的胸脯，几年下来，他也胖了不少，从原来的健壮，慢慢走向成熟，变得像一般的成熟男人一样饱满，厚实，我舔着他肩膀的颜色发暗的那一片，舔着他的R头，舔着他的全身，直到他的肉体由紧张到爆炸到最后完全松弛下来。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他就这么抚摸着我的全身，后来才说：我得起来了，一会学生要跑步。

　　他坐起来，赤裸着在我的面前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我看着他，后来说；我走了，别的时候再来。

　　就这样，毒瘾就又犯了。

　　可是毕竟我们是不在一起了，见面的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了，我不能有事没事老是去，逐渐的借口也用完了，逐渐的，他来的也少了，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了。

　　到了我离开这个学校快两年的时候，有一回，我和广在一起闲聊，他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说，什么该不该说，你说吧。

　　广说，我觉得你也听说过，弢和一个学生的事，是吧？

　　我说，像是听说过。

　　广说，其实那个学生现在在咱们学校哪，她毕业了，调到咱们学校了，现在又传的乱七八糟的。

　　我的心里一沉，就把一切都明白了，可是我表现得很淡定。

　　我说，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也正常啊。

　　广是个有心计，有分寸的人，他就不再往下说了。

　　我的心里不能说一动也没有动，当时确实是有一阵痛。

　　我明白，弢是那样的人，只要有机会，他是不会闲着的，可我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是我的什么，我又是他的什么啊？我有什么资格对他心怀不满呢？再说，我在心里不是一直纠结着要逐渐的从这里边走出来吗？

　　我想，他和我，只是找那一种感觉，找那种令他骄傲的，连男人都拜倒在他的面前的无比自豪的感觉，那种感觉使他陶醉，或许，也真的有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带来的他肉体上的不一样的感受。

　　我不能说他没有喜欢过我，依恋过我，可我明白，这种依恋，没有任何的基础，是易碎的。

　　我想，即使弢没有这回事，我们又能怎样呢，毕竟，我们是不正常的，即使我们真的相拥殉情而死，难道我还奢望有人像歌颂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来为我们谱写一曲吗？

　　我们不会长久，不会成为传奇，我们只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的获得片刻的欢愉，畸形的开始注定的是悲剧的结束。

　　可是弢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依然来找我，我没有问过他这件事，我也找过他一两次，就像一条小溪流到了沙漠，越来越细，越来越少，终于，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我永远不会埋怨弢，就像我说的，他接受我一天，我爱他一天，他不接受我了，我爱他一生，因为，错的不是他，是我。

　　当我的心逐渐安定的时候，我们老六跟我打来了电话。

　　我和老六的联系实际一直没有断，刚毕业时没有手机，老六按照我给他写的信的地址，把电话打到我们学校，找到了我，后来有了手机，即使换号，也一定会互发短信，所以，我们一直有联系。

　　老六跟我讲，我们毕业快十年了，毕业时不是有个十年之约吗，约定十年时，再见一次面。

　　我是一点也不记得这事了，我知道自己一事无成，到了同学们面前也是现眼，也没有去的欲望，可是我想起了泉，我也快有十年不见他了。

　　我问老六，你有泉的号码吗？

　　老六异常的惊讶，你没有和泉联系着吗？

　　我不能回答什么，就说：开始联系着，后来换了号，就打不通了。

　　老六说，那我告诉你吧。

　　记着泉的号，我的心异常的激动，简单的无生命的几个数字，背后却是活生生的泉，我的青春，我想起他润泽的脸，想起他短短的小胡子，想起白杨树的眼睛，想起那开满了黄花的山野。

　　放下电话，我平静一下颤抖的心，拨着泉的号，滴滴的声音响着，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喂，”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字，我就听出是泉，我有些想哽咽了，“泉，是我。”

　　我听得出他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不是听不出我的声音，而是没想到是我，也许，他也需要平定一下自己的心。

　　我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越是强烈的感情，越是说不出口，我说：“老六给你打电话了吗？”

　　泉说；“没有。”

　　我说：“咱们班正在组织一个聚会呢，大约是在正月初八，你去吗？”

　　泉说：“我觉得能去，可能没什么事吧。你去吗？”

　　我说：“我可能也去吧。”

　　泉说：“你要是定了先跟我打电话。”

　　我知道，我去与不去，都在于泉，没有了泉，我去见谁啊？

　　放下电话，才想起什么都没有问泉，他过得可好，他是不是幸福，甚至，他有没有想起我。

　　我知道我没有电话聊天的习惯，不看着泉的眼睛泉的脸，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这时离过年大约还有十几天。

　　那一年过年，我很兴奋，因为辞旧迎新，当然是因为这次聚会，因为泉。

　　过了年，初三初四就开始联系老六，联系泉，因为聚会是在我们读书的城市，我离着那里远，泉离着近，我要经过泉的车站，所以，说好我买票先买到泉那里，等见到了泉，再一起上车到达。

　　为了这次聚会还买了衣服，妻子说：“多年不见，别那么邋遢，让同学看了就像要饭的一样，一辈子也见不着几回。”

　　在车上，不断地和泉通着话，联系着，我告诉他，我快要到了，泉说，那你先在出站口等一会吧，一会他也就到了。

　　这虽然是个小站，可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我在寒风中等着，看着那冬日里灰黄的阳光，以及雾蒙蒙的天，十年，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平淡无奇，那使人激动，令人心动的时刻是多么的少啊。

　　终于，泉出来了，虽然十年不见，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他依然是短短的胡子，润泽的脸，带着笑意的眼睛，可是泉胖了，胖得太多了，从一个清纯饱满的美少年，变成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挺着肚子的成熟男人。

　　泉看见了我，笑着走过来，我过去，拉住了泉的手。

　　“车晚了一点点，你等了多长时间了？”泉笑着问我。

　　我说：“没多大一会，我也刚刚到。咱们买票去吧。”

　　在长途车站，找到了停靠的大巴，虽然车上人不多，可是我和泉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排。

　　我紧紧地握着泉的手，注视着泉的脸，泉笑着，望着我。

　　“你胖了，”我对泉说。

　　泉说：“可不是吗，我正为这发愁呢，老长肉，可怎么办呢。你倒是也胖了一点，可是刚刚好，你现在比咱们上学时好，那时你太瘦了。”

　　我说：“你儿子也要十岁了吧。”

　　泉告诉我，他现在两个孩子，他又生了一个女儿。

　　“儿女双全啊，你好福气。”我说。

　　“无所谓了，我是不想要的，可是突然怀孕了，我想做了，她不肯，就生了嘛，我可不想多要孩子。

　　我望着泉，难以想象，我的泉，这个安静的男孩，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十年前，当我们在白杨树的眼睛下漫步的时候，我们怎能想到这一切呢。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呢，自己不也一样吗，自己难道还是那个翩翩少年吗？

　　车子进入市区，我们都望着外面，虽然毕业后也来过几次，可是变化太大了，一切都在飞速的转换，变化着，使人目眩，这个世界啊。

　　到了约定的饭店，门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等着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男女同学，从学校带着梦出去，跌跌撞撞的十年，或失意，或得意，又聚在了一起，我们走过去，大老远，同学们喊着我们的名字，我一个一个的望过去，笑着，回应着。

　　和所有的同学聚会一样，老婆，丈夫，孩子，工作，房子，这些是唯一的话题，每个人都藏起了自己的不幸与艰辛，把自己的光鲜的一面展现出来，晒着自己的幸福，在这一刻，一切都是美好的。

　　喝酒，吃饭，然后是去音乐广场，我发现毕业十年，很多人的脾气都变了，也许，成功的，隐藏的自信心被激发出来了，失意的，少年的锐气被消磨了吧。

　　散了以后，老六拉着我，泉，和另外一个同学，说今晚别走了，一定要呆一个晚上，他的家在这里，也有地方，一定要留一晚。

　　我就往回打电话，告诉家里人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被同学留下了。

　　晚上，依然是有酒，虽然中午已经喝了，可是又喝了一点点，只剩下几个知己的人，和一大群逢场作戏的是不一样，安安静静的，回忆着我们几个的那几年，没有玩笑，没有劝酒，我想，这才是聚会。

　　吃过了饭，已经很晚了，因为这一顿饭吃得太长了，收拾完一切，在六的客厅里喝茶，看电视，快十点钟的时候，六说，一个小床，一个大床，泉你睡小床，你胖，你俩谁大床吧。

　　我们说别管了，忙了一天了，你们也都累坏了，就让六和他妻子带着孩子去睡了，我们还接着说话，后来我说，我和泉一起睡吧，你先睡去吧，我在和泉说会话再睡。

　　那个同学知道我和泉上学时是最好的，今天又是一起来的，当然他一定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也困了，就说好吧，那我先睡了。

　　只剩下我和泉，我斜躺在沙发上望着泉，热热闹闹的一天，这最后，才留给我和泉。

　　过了五六分钟，我说：泉，咱也睡去吧。

　　关好门，关掉顶灯，只留下床头上方的小灯，我和泉开始脱衣服，虽然是严冬，可是屋内异常的温暖，我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泉还留着一身保暖，我们并排躺着，我撩开泉的被子，到了泉的被窝，轻轻地对泉说：“都脱了吧。”泉顺从的脱掉他的内衣，我帮着他脱着，泉现在这么胖了，当然他就更白了，他躺下，我的胳膊从他的脖子下伸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他的肩。

　　我轻轻关掉最后的那一盏小灯，伏在泉的耳边说：“泉，你知道吗，我是因为你今天才来的，你要是不来，我也不会来的。”

　　泉没有作声，他的手轻轻搂着我的身体，我说：“泉，你知道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吗？”

　　泉似乎抱紧了我，他说：“我知道，我感觉得到。”

　　我本来想对泉说我的日日夜夜的思念，对泉说我的痛彻心扉的爱，可是不知怎的，当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我只是伸出舌头，舔着他的嘴唇，舔着他的胡子，吻着他。我的舌头滑进泉的嘴里，像一条蛇，我吻着泉，深深地吻着他。

　　当我青春年少的时候，我的初吻给了泉，从此走上这么一条孤独的路，今夜，我还给你一个吻吧。就当做青春的终了，青春的总结吧。

　　泉抚摸着我的全身上下，说：“你的身材真好啊，你还像原来一样。”

　　我伏在泉的身上，要吻遍泉的全身，泉的确是胖了，可是在我的心里，他依然是那个不爱说话，神情安静的泉。

　　冬夜是如此的漫长，可是对我对泉，却又是多么的短暂。

　　我重新打开灯，那灯光虽然不亮，可足以照亮泉的身体泉的脸，我吻着他，看着他，我知道，今夜欢聚，明朝又是别离。

　　我在心底默念：泉啊泉啊，爱着我吧，爱着我吧，像元旦的那个夜晚那样爱着我吧，像在铺满黄花的荒山里那样爱着我吧，像无数个青春时代的夜晚那样爱着我吧。

　　我默默地吻着泉，我听得到他的激动他的喘息，泉像在梦中一样咬着我，断断续续的说：“一直想你……一直想你……因为今天要见你，昨天晚上都睡不着……和我老婆做了两回……一直想你……”

　　唉，我的深藏不露的泉啊，我的笨嘴拙舌的泉啊，我的痛苦了十年的泉啊。

　　泉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咬我，吻我，这个同样压抑痛苦的男人啊。

　　尾声

　　光阴是过去了，它磨光了我的青春，我的激情，如今我的心异常的安静，不见泉又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幸福吗？

　　夕阳下我陪伴着妻子孩子在广场上散步，夜晚我看着妻子孩子安安静静的入眠，就像所有的家庭一样，甚至，我们比一般的家庭更恩爱。

　　我不会去见泉，因为他也有家庭孩子，我也不会去见弢，尽管我知道，我去找他，我们依然可以激情缠绵一番，也许有一天，他心血来潮的时候来找我，我不知道我这颗柔弱缺少果敢的心能不能抵挡得住，可我不会去找他了。

　　我幸福吗？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永远孤独的心，它没有被社会驯服，没有被世俗征服，它只是缩得更紧了，它永远不会被世人所见。

　　青春的故事是和青春的时光相伴的，既然青春已去，就让他的故事结束吧。

　　假如有来生，我一定还要做一个男人，虽然我的此生是为男人而纠结，可是来生，我还是愿意做一个男人。

　　我会做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女人的男人，即使小三小四也来者不拒；我会做一个大厅广众之下讲出荤段子的男人，当弢露出他的胸毛时，我会光明正大的开他的玩笑取笑他；我会抱着旭的肩膀和他一起称兄道弟，不醉不归；我会和泉一起爬山，爬到那开满黄花的山顶说一句TMD什么也没有就有下来。

　　可是历史不能假设，人生也不能假设。

　　一个理发师知道了皇帝长着一副驴耳朵，他想告诉别人又怕被杀头，这个秘密使他寝食难安，最后找到了一个树洞，把这个秘密喊了出来。

　　这里就是我的树洞，为了讲自己的故事，注册了这个ID。现在故事完了，我也该离去了。正人君子从我的故事里看到了色与滥情，义愤填膺；孤独的人从我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潸然泪下。其实它什么都不是，只是我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离死别，只是一段青春记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