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故事《冲动》

　　我与小广相识于20年前——那一年，我23岁，是一个教龄仅1年的年轻教师；他16岁，是一个刚刚入学的高一新生——新学期初，在他的班上的第一堂课上。

　　上课不久，我就发现了他——一个虽然个子不高而且皮肤有些黑，但是长得虎头虎脑的男孩。他总是用一双善睐的明眸盯着我看，稚嫩可爱的小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我一下子被这个男孩吸引住了。通过讲台上贴的座位表，我一下子记住了他的名字——刘广。上课期间，我特意提问他了个问题，发现他的声音也挺悦耳。

　　也许是他母亲是教师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佛家所说的缘分吧，我与小广挺投缘的，彼此愿意互相接近、相互交往。经过一番了解和接触，我发现小广和我大学时相恋4年的男友——小面包儿有几分相似：个头差不多，都不到1米7；脾气都很好，而且都有点蔫儿淘、蔫儿坏——这正是我最喜爱的性格。当然，由于我俩之间的师生关系毕竟不同于同学关系，加之当时我作为一名教师深知不能和学生走得太近，因此我俩的关系永远也达不到我和小面包儿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上高二后，由于准备会考的缘故，我和小广的关系有了很大的发展。当时，对于生源质量较差的我们学校来说，会考的重要性绝不亚于高考，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因为当时我校学生高考升学率低得可怜，不仅考上本科者寥若晨星，而且考上大专者也不多见，而学生若有一门文化课通不过省级水平考试——会考的话，就将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共同备考的经历无疑是发展师生关系的催化剂。当时我第一次带领学生会考，因此各项备考工作都做得格外认真仔细，生怕有一名学生通不过会考。因为和小广的特殊关系，我对于他的关照多于其他学生。会考前约半个月时的一天，我刚走进教室，就发现小广的座位空着，心里一下子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小广的一位好友似乎察觉了我的心思，下课时对我说：小广在家背您这科，累病了！我的心头突然一热。这个学生接着对我说：老师，今天中午咱俩给小广打个电话去慰问这小子一下，好吗？中午时，按照这位学生所给的号码(这个电话号码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最常拨打的号码，也是我家有电话后第一个拨出的号码，至今我仍记得这个号码，虽然小广家的固话早已换了号码)，我在校外用公用电话给小广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了那熟悉的声音，这时我的心儿不知为何突然一阵砰砰乱跳。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我亲切地询问了一下小广的病情，并且嘱咐他别学得太劳累，要注意劳逸结合。小广答应了。这次通话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给我俩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恨的是，后来我跟小广再次聊起此事时，小广说当时他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感到会考备考太累了，因此偷懒逃学一天。哎！这个臭小子白让我心热和心疼了一回。

　　会考后，由于小广学理科，而理科高考不考我教的这一科，所以，我和小广的师生关系其实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我和小广的关系却继续向前迅速发展着。我俩开始利用假期一起玩，或者上彼此的家中去玩——我俩双方的父母都认识对方，我父母特别是我母亲特别喜欢小广，就像当年喜欢小面包儿一样——或者一起打球运动，或者一起逛街购物消遣。说到一起逛街，我还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和小广在一家品牌店一起购买了同一款T恤，这不过我买的那件是天蓝色条纹的，而他买的那件是深蓝色条纹的，但不知何故买了不久，他就退了货。其实，除了一同逛服装店外，我俩并无什么共同爱好——对于我喜爱的逛书店看书买书，不爱看书学习的小广一向很不感冒；对于小广喜爱的打电游，我也一向很不感冒。虽然，彼此都想培养对方与自己相同的兴趣爱好，但是，很快我俩便发现这种努力纯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没办法，谁叫我年龄比他大7岁呢，那能多迁就他一些吧！因此，后来逛街时，进书店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而进电游厅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小广这孩子挺可爱的，每一次进厅之初，他总是对我说：给我买5块钱的游戏币就行了！5块钱就能打发他高兴，这真是一件不贵的事啊！哪想这小子不多一会儿就将我的5块钱全部报销了！这时，他一边冲我忽闪忽闪地眨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露出小牙冲我微笑地恳请道：哎！再买2块钱的，好不好啊？被他可爱的样子迷住的我岂有不买的道理呢？于是又给了他2块钱。每一次进电游厅不花个20来块钱小广是不会出来的，所以，我俩之间的这种小话剧每次都要演上几幕。虽然我不喜爱电游，而且没有小广带领的话，此生我都不会进入这种场所，但是看着小广忘我地玩着，我的心里甜滋滋的。当然，每次逛街时，我俩总有一个都喜爱的去处，这就是快餐店或者拉面馆——更多的是拉面馆。那时小广尚是学生，不挣个钱，父母双方一个是工厂里的工人，另一个是学校里的卫生老师，挣得都不多，家里还有个正念大学的姐姐，所以他手头没有多少零花钱。而我只是个工作没几年的初职教师，月收入仅五六百元，因此，当时每次逛街吃饭都是我请客，而且多是进拉面馆，偶尔进了几次快餐店。不过，小广一点也不挑食，每一次都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吃得很高兴——因为能一边吃一边能欣赏小广那张年轻秀气的面庞和那悦耳动人的声音。和小广关系疏远后，我很少再进拉面馆，偶尔进去几次，但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由于比较贪玩，他当年高考落榜了。他决定到市内的一所重点高中复课一年。开学前，我请他外出吃了一顿他爱吃的牛肉馅水饺，然后我俩到市中心的劳动公园玩了半天。在游园的过程中，我激励他好好学习、奋力拼搏，并送给他200元钱作为零花钱。复课其间，我曾去看望过他几回，给他送了点吃的，并给他打气加油。

　　有意思的是，虽然我俩都很珍惜彼此间这种胜于师生之情、超过一般朋友之谊的特殊关系，但是，对于双方来说却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称呼对方才合适。对于我来说，情况还好一些，因为我可以直呼其名。而对于小广来说，情况就比较麻烦了——称我老师吧，显得太生分了；直呼我名吧，显然太不礼貌了；叫我哥儿们吧，显然也不合适——于是他对我索性啥称呼也没有。对此，我能坦然接受。

　　我和小广的这种密切交往持续了约5年——1年他念高三，1年他在外校复课，3年他在本市念大专。在这5年时间里，小广是我最亲密的朋友，甚至在我的心中，他一度部分地取代了小面包儿的位置。每一次和他一同逛街或者游玩前，我都很盼望；玩时都很高兴；事后都久久地回味。他曾在我家和我同床而眠两晚，但是，我俩之间任何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我深知我俩的关系不能突破底线，否则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是，在小广工作之后，我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我想，其中的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小广没有寒暑假了；第二，当时我已年过三十，老人们常说：人老先从腿老起。从那时起，我是越来越不爱往外跑了；第三，更重要的是小广开始谈恋爱了。一方面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找我玩，另一方面我确实为小广和我不是一路货色、为他能够过一个正常男人应有的生活而感到高兴，我不想因为和我的特殊关系影响小广的幸福，因此主动减少了与他的联系。小广将我的前后两任妻子(第一任虽未正式结婚，但是两人已经登记)都带给我和我父母看。从此，我和小广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每一次我请他吃饭聚会，他总是带上他的妻子一同前来。说实在的，对于他的妻子，我真是有些嫉妒。但是，我还是很理智很恰当地处理了与她俩的关系，因此，我与她俩的关系都不错。记得他的第一任妻子和他离婚后，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述说其内心的痛苦，我连忙安慰她——虽然我一向不善于安慰女孩子，但是能得到一位女孩子如此信任确实是一件很感荣幸的事情——并且劝她及时迷途知返，和小广赶快破镜重圆。但她告诉我木已成舟，并叮嘱我不要将此事告诉小广。刚刚安慰完小广的前妻，晚上我就请小广外出一聚以安慰可怜的小广。看着面庞消瘦的小广，我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好在小广很快变走出了这段不快的婚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2008年9月上旬，小广和第二任妻子携手走进了婚姻殿堂。记得婚前几天，小广对我说：哄女孩真累啊！结婚真累啊！真不想结这个婚啊！知他有点想打退堂鼓，我便连忙反复地做他思想工作，直到我认为做通为止。结婚前一天，小广特意邀请我参加其婚前筹备会——除了我之外，与会者皆为其近亲属。结婚当天，我早早来到酒店，摆放果盘，粘贴喜字，导引亲朋入席——虽然这是我第一次为婚礼而忙乎，而且说实在的我确实不精于此道，但是却忙得不亦乐乎。我送给了小广600元彩礼钱——当时亲朋结婚一般只需掏200元即可，因为我知道小广不是我的一般朋友。亲眼看到小广和爱人携手走上红地毯，我感到很高兴。

　　从此之后，我和小广还是朋友，但是我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种朋友关系，而是步入了正轨的朋友关系。我为自己和小广之间的关系能够成功转型而感到高兴。但是，就在我和小广的特殊关系刚刚谢幕的时候，我和另一位男孩子的更密切、更特殊关系的大幕却已悄悄拉开了。这位男孩子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位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