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故事《冲动》

　　故事还得回到今年五月上旬那个周五。接到他的电话后，我的心海就不再平静。中午很兴奋地吃着饭，下午很兴奋地上了两节课，接下来回到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备了一会儿课，接着又去教学楼答疑。临走时，已经4:05了。我想：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啊？会不会又像去年那次一样放我鸽子呢？答疑时，我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得慢，不时地看看表。虽然没有学生来问题，但我也看不进书备不进课。终于挨到了4:45分——答疑结束了，下班时间也到了。我脚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刚推开屋门，一阵熟悉的甜甜腻腻的声音便钻进了我的耳朵。我知道楠楠来了！

　　我故作生气地对他说：老师们都在备课，你这么大声说话不影响大家工作吗？——我看到办公室里未走的两位同事都没在工作，而是在含笑听他白话着。

　　怎么了！怎么了！上班管人家，下班了您还管啊？他边说边挺着胸膛大步朝我走来。我和两位同事都被他一下子逗乐了。

　　好吧！爹不管了！哎！楠楠今晚咱俩上哪吃？吃什么啊？

　　您什么也别管了，只需听安排！——听安排是他请客做东时的口头禅。

　　你小孩丫丫的，也不挣个钱。还是爹请你客吧！

　　哎！说好了我请客的！您只需听安排！

　　无奈，我只得匆匆地收拾好包，然后带着楠楠走出办公室。出门前，两位同事都不约而同地笑着对我俩说：你们爷俩好好吃！别打架啊！好啊！不会打架的！说这话时我俩已走到了电梯口。

　　约30分钟后，我俩来到了距离我家三站地的一处东北风味铁锅炖江鱼饭店。在路上，我知道他的钱是前两天带领几个突尼斯年轻人游玩时用低价高报的办法骗来的钱。我像唐僧般喋喋不休地给他上了一路政治课，他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些都是跟您学来的！气得我干瞪眼。当然我知道他的那套坑蒙拐骗偷的本事都是从他亲爹那儿或者遗传来的或者学来的。

　　进了饭店，楠楠便熟练地点了菜。木柴点上了，葱姜蒜爆锅了，新鲜肥大的江鱼连同猪肉、土豆等一同下锅开炖了，玉米面饼子也被贴上了。不知怎的，中午并未听楠楠劝告而吃得很饱的我此时竟饿了，一向注意晚上节食减肥的我今晚竟胃口大开(楠楠知道我能吃，特意点了4人吃的量，而我和他竟然将食物吃得所剩无几，特别是我吃得更多一些)。楠楠说：前一阵子和同学来吃过，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就想请我来吃一顿。过几天后的端午节他要和寝室同学到瓦房店去吃羊肉，此次请吃饭就算对于不能陪我过端午的一种补偿了。楠楠有点好事总是忘不了我——有点钱就想请我吃饭；他还说等拿到车票后第一个拉我出去玩、下雨天时送我回家，我说不敢坐他开的车，因为怕他开车时只顾讲话出车祸，但他说出车祸那咱爷俩一起去死！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很快就过去了。刚进饭店时还是天光大亮，此刻已经夜幕低垂了。这真是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啊！风儿吹在脸上不冷也不热，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我俩朝我家的方向边慢慢地走着边轻轻地聊着——话题还是那些百说不厌、百听不厌的老话题：他的大学学习、生活和烦恼；他的女朋友；他和大学同学、老师的关系；他将来的打算；我的工作和烦恼、学校里的一些新鲜事；我讲的文史哲政史地知识等。当然，他讲的多，而我听的多。由于怕他那离经叛道的性格和他父亲的不太好的榜样作用使他走上邪路，每次散步我都要给他念念紧箍咒——三不准和三不认：第一，不得同时脚踩几只船和随意更换女朋友，否则不认他这个儿子；第二，不准接触黄赌毒和其他有害的事物，否则不认他这个儿子；第三，不得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进了局子我不会去探视也不认他这个儿子。这次我又念了一遍。其实，每一次念经时，我心中的真实想法都是：这么个帅气可人且与我如此有缘的儿子，我怎能不认他呢？

　　我刚念完经，他却说：如果我进去的话，就说是我干爹教我这样做的！听了这话，我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很真诚地对他说：楠楠啊！你挺聪明的。将来干好的话，肯定比爹出息得多！可是，爹就怕你走邪路啊！好了好了！你又絮叨上了！他又撒娇发嗲起来。

　　三站路真短啊！尽管我们爷俩走得是那样慢，还是很快就到了终点——我家附加的那个有轨电车站。在那棵婆娑的银杏树下等电车时，楠楠又说出了他曾说过的、令我无限感慨又无限感动的那句话——爹啊！等你老了，儿子我为您养老送终！我之所以无限感慨，是因为我知道命中注定我免不了那孤独凄凉的晚景。而我之所以又无限感动，是因为我不知哪辈子修来如此的福分，竟然捡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虽然我常抱怨楠楠信口开河说话不算数，其实我深知他不是食言而肥之徒！虽然他高兴时像个小孩一样对我许下很多诺言，而且这些诺言大多不能第一时间即兑现，但是，他都能在事后努力去弥补。而且为你养老送终这句话绝不是说说了事的，我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说话算数的！可是，楠楠啊！爹怎能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啊？将来你本身就有四位和我年龄相仿甚至比我更为年长的老人等你去照顾，而且那时的你也不年轻啊！爹和你本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岂能使你难上加难啊？爹虽不能做到生如夏花之绚烂，却要做到死如秋叶之静美！楠楠啊！我的好楠楠！你有此言爹就心满意足了！

　　我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位熟悉的小帅哥，突然一种冲动在心中油然而生：我想在楠楠这张纯净的、帅气的、英俊的面颊上好好地、轻轻地、认真地亲一口！非此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激、对他的爱！

　　但是，此刻我忽然想起了4个月前的一件往事：那是寒假前的一个下午，楠楠班上十多个男生女生来校看望老师(楠楠不在其中，他在此前已单独来校看望过我了)。谈话间，一个和楠楠有着瑜亮情结的我的另一个干儿子突然不怀好意地对我说：你的‘男朋友’——龚安楠没来看你吗？我有天晚上还看见你们俩在马路边牵手走呢？当时，我脑子嗡的一声，好在很快便镇定下来。本想用装聋作哑或者转移话题等办法消弭他的话带来的不利影响，哪想这坏小子还在讲什么我男朋友龚安楠如何如何。我不得不出招了！我故作生气，十分严肃对他地说到：只有女人才有男朋友！我教你整整三年，我是男是女你不知道啊？！再胡说八道，我就踹死你！话音未落，我的脚已踢到他的屁◇股上了！好在其他学生及时出手解围：老师，您别生气啦！他是因为嫉妒您和龚安楠的亲密关系才这样瞎说的！这时他也不再提这方面话茬了。虽然一场风波很快便平息了，但是这件事还是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当天在回家路上，我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个男孩说错了吗？龚安楠仅仅是我昔日的学生、今日的儿子吗？我在心里就没把他当过男朋友吗？在一次与楠楠一起过马路时因为他不看红绿灯就贸然前行而一把将他拽住后，每当过马路前后甚至不过马路时我不是都喜欢牵着他的手或者拽住挽住他的胳膊吗？我的行为是不是已经明显超越了正常的界限以至于被旁人发现破绽了吗？我是不是该往后退一退呢？

　　冲动是魔鬼！必须赶紧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然后再送给他一份大礼——在他的身上压上一座五行山。

　　正想着，电车来了。楠楠不想马上走，但被我撵上了车。上车后他冲着我不停地摆手告别，在车下我也冲着他不停地摆手告别，目送着他远去，直到电车从我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为止。

　　回家后，同以往一样，约半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不用说，一定是楠楠打来的报平安的电话。楠楠的声音还是那样甜得有些发腻。我真诚地对楠楠说：儿子，谢谢你陪干爹度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夜晚！等下个月高考后，干爹有时间请你吃饭好吗？哎呀！还是儿子请您吧！手机那头的声音更甜了。

　　那晚我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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