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弥》

　　母亲不停的摸着于东的头，想着刚到自己家的时候于东才到自己的大腿边那么高，而今辛辛苦苦养这么大却要还给别人家。哪个心里会舍得。于东每走上一两步就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大人。于东一直乖巧懂事，成绩优异，现在你们想着要回去，早干嘛去了？母亲对面于东的亲生父母埋怨，说话间便把于东搂的更紧让他迟些日子走不成吗？由于太过激动，身体有些颤抖。来人衣着考究说话也算礼貌，不去辩驳些什么，话语间多是重复的感谢多年对于东的培养，毕竟孩子还是要和亲生父亲在一起才好之类的话，于东听不下去，也压根不想听，他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去，并可以把房门用力的关上，他坐在地上，两个少年一起流泪，于东其实最舍不得的是弟弟。肖弥为哥哥擦干净眼泪：哥，你真的不想见你亲爹吗？我爸爸其实不是你爸。于东没想到肖弥突然会说这样的话，突然间觉得弟弟好残忍。于东抹干净眼泪透过门缝呆呆的看着外面大人们的一举一动。

　　最后是母亲亲自劝于东，是父亲给她做的思想工作。人家是亲生父母哪里有不让人相认的道理。于东很听母亲的话，他低着头不说话，直到跟着坐上黑色轿车，扬长而去。肖弥那时候才发现沉默是最大的伤心，于东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兄弟两的离别就是结束在一大段的沉默里。任由自己的心在风中摇摆无依。

　　回忆起这些童年往事不免怅然。肖弥起身，提笔，写下心中所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去。

　　高考放榜那天，肖弥发挥正常，用它不好不坏的成绩考了个不好不坏的大学。平时成绩倒数的秋瑾，通过作弊也顺利的考进了和肖弥同一间大学，秋瑾扯着肖弥的衣角开心到不行，莉子则考的不太理想，最后报考的浙江的一所大专院校，学得是装潢设计的专业，莉子到不是很伤心，其实自己什么尿性她清楚的很，稍稍郁闷的是自己知道会考的差，但是没想到没这么差。她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靠，老娘就是一坨狗屎说完之后仰头朝天，大笑了三声。

　　秋瑾跑到学校顶楼把三年来的试卷全往外抛，操场上马上白成一片，高考完毕，大多数人都把书本卖掉，今天学校里也穿行着各种收废品的大叔大婶，肖弥在顶楼看着他们五毛一块的收了一大堆书，肩上扛着大袋游走于教学楼和废品车之间，就像是勤勤恳恳的蚂蚁。有些考的不理想的男生便把所有的书都烧了，只留了一本中学生行为守则规范，照他的说法是，不会读书已经是事实了，在怎么都要学会做人。还有好事者把大堆大堆的书从楼上扔下去，然后看着收废品的大叔大婶抢成一团，彼此掐架。有的便会同样跑到屋顶发呆或则大哭，哭完便回去整理书本准备复读明年再考。

　　高考是一场诡辩的战役。可笑的是很多人以为考试那天是真正的比赛，其实考完的那天竞争才刚刚开始。

　　晚上班里组织吃饭，加上每科的科任老师。4桌酒席坐的满满当当，秋瑾这个假小子早就和他们男生喝上，夺过男生手里的烟也能吸上两口，班主任看的一愣一愣，平时只是觉得这个秋瑾读书不会，只会成天的叠纸鹤，没想到私下还更为放肆，不免脸上挂不住。上前说了两句，又想到这群孩子已经毕业了也就不多加指责。同时边上不断有学生上前敬酒。这种场合总是有几个平时就讨喜的学生上前大片大片的赞美老师的苦心栽培，搞得自己跟老师私生子似地，肖弥和秋瑾向来是不讨喜的学生，几杯下肚便在沙发上歇菜也没去敬酒，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偶尔过来喝上一杯，相视一笑，话在酒中。

　　那天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个喜欢莉子3年得男生表白了：李心莉，其实我从高一我们分在一个班我就注意到了你，虽然你平时不怎么说话，上课也不认真听讲，可是我却看见你经常会给路边的乞丐钱，觉得你是一个特有爱心的女孩，你以前有男朋友所以我一直不敢说，我这人说实话挺自卑的，觉得配不上你，现在我们都毕业了，我想要说出来我心里的想法，我怕我自己会后悔，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感谢你，谢谢你那么可爱，让我可以喜欢你，以后不管怎么样，我的高中生生活里，你是最难忘的一笔。谢谢你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屁话。

　　写信的是肖弥的班长，一个平时害羞的男生，谁也没想到他会有的勇气表白，可是在莉子看来似乎确实晦气，莉子当着他的面把情书斯得粉碎，仍在地上：你他妈有病吧，我可不喜欢你。说完两手揣兜转身就走，肖弥看着班长一脸尴尬涨的通红。生硬的把话题转移到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评选上。

　　以前看到感动中国时确实很难受，心里感慨万分，现在看着却觉得滑稽，不知道政府要表达什么？穷人帮助穷人的故事该是个很严重的社会弊端，怎么就值得这样大力宣传。肖弥想着时，就看见，班长乘大家不注意默默离开了。

　　饭后大伙提议到ktv续嗨，此时肖弥已经醉了，脸颊绯红，在去ktv的路上大声的唱起歌来，秋瑾手上在空中比划，假装自己手里有把吉他。一边摇头晃脑扮演起崔健来，满脸的头发糊住眼睛差点摔跤。莉子被班长的事搞得没了情绪。独自发呆。

　　莉子算是一个神人，平日里基本不来上课，成绩是一如既往的差，可是每个老师都对她和和气气，学校里一度在传莉子家里很有背景，谁都知道杨明高中出了个牛人。当大家还是拿着爸妈淘汰的那种不能上网，不能挂q的小灵通时，莉子已经捧着触屏iphone刷的心花怒放，有人说她是个很随便的女生，在和校外的流氓谈恋爱，只要别人给她钱她就会和别人上床，这些留言难听的很，可是莉子从来不跟在心上，只有一次，那次流言传到了他爸爸的耳朵里，可是肖弥就住他家隔壁，放过几个个屁都一清二楚。肖弥隔着两层墙壁都能听到，李爸爸摔东西的声音，肖弥已经冲到了莉子家门口，死活被妈妈拦了回去。莉子也是个倔脾气，冲着他爸爸吼：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没点独立思考的能力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几年没给我钱去交学费了，我什么时候开始不用你的钱了，我的钱哪一分不是自己赚的？当你和狐朋狗友喝酒吹牛的时候我已经交了下个月的房租钱。你好意思跟我吼，没我你早流落街头了！李叔叔听完女儿的一席话楞在那里好久，莉子扶起被打翻的桌椅，扶起父亲，自顾自的去厨房煮两个人的晚饭。

　　记得当时淘宝网购刚刚开始流行，莉子就是第一批响应马云同志号召的人，她也是杨明高中自从建校以来第一个开网店的人，而她的钱也是靠着开网店自己辛苦的赚来的，一个17岁的姑娘家四处打听找货源，管理网店，肖弥常常说莉子最让她佩服的一点就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由于生意和年龄的关系，他在闽侯服装市场圈子里还有点小小的名气，每次和她逛街到哪都能把这家店老板的发家史娓娓道来。什么家老板十年前是个光头摆地摊的啊，什么那家老板的老婆跟人跑了啊，莉子的人际关系复杂而又强大。莉子也常常自夸自己是自立自强美名扬。

　　到了包厢，肖弥倒头就睡，莉子看着他，从小她就把肖弥当做弟弟，想到开学后就要各奔东西，觉得挺不舍得的帮肖弥盖了件衣服，便自顾自的玩起手机。有人邀她一起唱歌，她也拒绝。

　　摔巴掌的是上次那个男人的老婆，李艳于这种事是见得多了。可这个最凶，李艳蒙着头倒在地上，对方强壮而又丰满，长皮靴抬起就往李艳肚子上招呼，抓起李艳的头发就往墙上撞，胖女人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婊子叫你勾引人，我今天废了你！叫你勾男人！臭婊子，妓女！荡妇！当她再想给李艳一个金光闪闪的巴掌时，手在半空中被人抓住，愤怒被瞬间凝固，一个反转，疼的那个胖女人直哎呦，右手扬起手上的真皮包包反击。苏格猝不及防，左边脸被包上的铁链拉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苏格摸了摸脸上的伤，动起了真格，一脚揣在那胖女人的腰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去，顺手抓起边上的凳子就是一阵猛砸，那胖女人卷着身子招架不住，眼泪花了厚厚的妆，嗷嗷求饶，幸亏李艳上来拉架否则非出人命不可。

　　抬头没看见月亮，一男一女坐在解放大桥的铁栏杆上，头一往后仰就会掉下去，就会死，各种高级轿车的马达声冲刺着耳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人哭有人笑，你怎么不干点别的？苏格看着远方淡淡的说。操蛋！

　　大城市里总是住着一些边沿人群，他们没有学历，也没有权利。城市的繁华和虚荣像一把刀子把他们的自尊心拆的七零八落。离开，或堕落。李艳看着苏格表情凝重，有些忍俊不禁。和你说个笑话啊，小时候，我妈带我去算过命，算命的说，我以后是靠脸蛋吃饭，老娘还以为将来当明星什么的，可到头来却成了这样。李艳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平淡，仿佛正在叙述的是别人的故事。苏格觉得自己读不懂这个女人，但已经不再那么讨厌了，本想安慰几句，身体却不听使唤的转向另一面，连看都没看李艳一眼：我上班了。

　　苏格工作的酒吧在聚园春后面的巷子里，名字叫斯巴达。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一间同性恋酒吧。苏格调整吉他。忧郁的蓝光打在少年的身上，俊美的脸庞像是一幅失传已久的名画，他静静弹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狮子，低着头认真的舔着自己的伤口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去酒吧吗？因为我们需要巨大的有节奏的声音来震坏我们的耳朵，我们需要沉沦在一场混乱中摇晃头脑眼前的画面是一群成年男性随着音乐三五个人搂抱在一起相互玩笑，他们中大多是穿着黑色的皮裤，摇动着屁◇股，偶尔恶作剧似地相互磨擦。他们用双手环抱在对方的腰间，不停的揉搓。苏格看着有些肠胃不适，拖着吉他进了休息室。演出服被踢到了一边，破旧的电风扇边吹边响，苏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间你真是精彩，才短短几个月，你让我没能成为那个我而成了这个我。那个叫笑笑的男孩正对着镜子画腮红。从小就学昆剧的他是酒吧里的反串演员，他嘴边成天念叨的所谓男朋友是常来酒吧的一个客人，笑笑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但他爱得热烈，在见面认识的第一个晚上就做◇爱了。笑笑很敏感，常常为了男友的一句话抹上一下午的眼泪。此时这个白净的男孩正把廉价的粉底拍在脸上，当带好了假发装好了美瞳易装完毕的笑笑出落成了一个女人，他翘着小拇指接过水杯。水杯底有用小刀刮掉油漆写的一行字：女人白皙高耸的乳◇房，在我看来就像是爱情的坟墓。苏格递了一支烟，笑笑顿了顿，接过了烟，一阵香水味熏得苏格头晕。笑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后很快恢复：美吧我？呵呵，该上场了不和你聊了说完掀起帘子出去了。苏格掐灭手里的烟，盯着杯子上那行字发呆。

　　Daniel Powter的新歌Free Loop是苏格今晚要唱的第二首歌。苏格很喜欢Daniel的歌，歌词中带着一份诗意。淡淡的哀伤像极了自己。

　　彩色的转灯在脸上打出挑逗的光斑。台下的笑笑搂着一个中年男人放声大笑，屁◇股坐在对方大腿上灌对方酒。卖出去的酒笑笑能抽两成的利润。笑笑冲着苏格一个眼色，示意苏格也过去喝酒。苏格摇头拒绝一个人躲在角落。

　　背地里人人心里都有一道伤，站在暴风雨下却假扮着明媚的阳光，谁都曾经有过饱满的理想。也都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然后哭得像一个孩子，止也止不住，是否是因为自卑，让我们逃离不平等的代价便是跌进这万劫不复的灯红酒绿

　　苏格端着一杯酒和边上的王明和林凯。碰了个杯，一饮而尽，转头回家去了。王明家底厚实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同样也是个同性恋。常常在各种酒吧混迹，典型的夜店咖。他和林凯常来这酒吧喝酒，一来二去就熟了，林凯在这一带有些名声的，他的主业是流氓头头。副业是卖白粉，也正是他，让苏格染上毒瘾。

　　高中老师总把大学说成是伊甸园，台下的学生羡慕的鼻涕眼泪沾了一脸。二档肖弥和秋瑾走进大学校门口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中午，太阳像个恶毒的妇人，把火辣辣的巴掌甩在脸上。秋瑾和肖弥聊着天：你知道吗？叶青那丫头也我我们同一个学校！这个贱人之前老师和我们作对。要让我碰见她，我就扒了她的衣服扔去黄浦江喂鱼！肖弥把脸埋进手心假装不认识秋瑾。你刚才的表情真淫荡。哦，那我再接再厉。肖弥嘴角上扬。说完竟然突然奔跑起来。秋瑾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跑起来。美丽的裙子在风中变成蝴蝶。

　　肖弥给莉子拨了个电话确定她也安全到校。宿舍四人间，墙上留着上届学长为排解寂寞贴上去的美女海报。大多是各类波霸搔首弄姿的躺在沙滩上。值得一提的是在窗户边上挂着一张迈克杰克逊的挂历，那时候他还是了黑人孩子，样子很可爱。肖弥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两人先到，一个是肖弥的上铺，这个男生长得阳光帅气，见人也是热情大方的打招呼，却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自顾自的玩手机，偶尔数着钱包里的好几张毛主席，接着又放好，后来熟络之后知道了他叫明乐，肖弥管他叫可乐，可乐是个十足的多情种子，他有一大推的女朋友，他每天要花大把时间讨好他的女朋友们。肖弥偶尔会开他的玩笑：你交这么多女朋友是不是想骗取信任后让他们集体卖淫？我早看出来了。可乐便会一个枕头飞过去：肖弥啊，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啊，思想太龌龊了，你对得起党和人民的培养吗？你是人吗？我那个个都是真爱。肖弥抱着枕头一脸怨毒：早十年前就不是了。接着笑声一片。

　　还有一个叫周末，是一个好色的胖子，这个天生就具有喜剧特质的人总是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迟，夜里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也是第一个醒来，十分灵敏。他有个口味极其重的爱好就是喜欢黑人女星，每次看见某个美女，周末都会大声感慨，要是再黑点就好了。这种现象肖弥称之为便秘太久憋坏了脑袋。而周末自己的皮肤却挺白的，并且百里透红。

　　肖弥夹着拖鞋睡眼稀疏的去上晚自习。开学第一天，班上的同学逐个上台自我介绍。之后便是一宿舍为单位开小会。肖弥挪了挪座位，宿舍四人坐在了一起。在肖弥对面坐着的便是张蒙。这是一个极其不修边幅的哥们。头发长到把整个耳朵都给盖住了。鼻毛也已经放肆的溢出了鼻孔。肖弥很想冲上去对着他大吼：剪个鼻毛会死啊！同时又想鼻毛会不会把他的鼻孔全给堵上让他窒息而死？

　　为了庆祝四人有缘能在一间寝室，可乐提议集体去戳一顿。肖弥叫上了秋瑾。谁料到秋瑾带着一个男生一起来。平时风风火火的秋瑾这时候就像个小女生那样挽着男友的手，一边娇嗔的责怪：这汤好辣啊，好辣啊，害人家一身的汗。讨厌。那个厌字的尾音被秋瑾拖得山路十八弯，肖弥胆汁都快被恶心出来了。被秋瑾白了一眼又马上坐好。而可乐也把女朋友带来了，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一起考来的这所大学。可乐的女朋友敬完大家之后就靠着可乐肩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上的酒杯。可乐打了三回通关喝得又急，一个劲的说自己了不起，天生的俊模样。穿上肚兜就是哪吒，打上发胶就是周润发，砍断双腿就是郑智化，戳瞎双眼就成杨阳肖弥捅了捅他的腰，想让这小子老实点，等下还得送老婆回去别喝醉。等到大家都酒足饭饱，肖弥上前台结账。周末也上来掏钱，可最后都被可乐拦下了，他吼着身后的女朋友把包包拿过来，从里面摸了两张毛主席。期间张蒙一直低头玩手机。后来发现每次付钱的时候张蒙都会低头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