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同志小说：万里桐花

文虎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小生不见了！他有些怅惘。他看到面前一个人在对他手舞足蹈，那深邃的轮廓，硬朗的线条，甚至一颦一笑都跟梦里的小生毫无二致。

“原来是卸了妆的小生。”他兴奋地想，恨不得马上扑到茂轩怀里。

茂轩到外地出差去了。他们没晚至少一通电话，一打几十分钟，有时甚至一两个小时，常常挂了电话还觉得意犹未尽。他们也从来没有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的窘境，话题就像喷泉一样往外冒。

接电话的地方通常是在七层楼高的宿舍的顶层——为了不打扰别人，也为了他们的谈话不被别人偷听了去。

楼顶上筑着半人来高的水泥栏杆，上面十分空旷。天气转凉，夜里风大，他常常披着一件从家里带来的砖红色毛毯，走在楼道里非常显眼，他也毫不在意。他总是一边通话，一边向远处眺望着。看到下面的万千灯火，想起白居易的那句“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十分兴奋，像到了诗里。

文虎的性欲很强，加上年轻气盛，自打他十岁学会打飞机，平均每天一次，记忆里似乎很少有超过三天以上没打的情况。只记得两次：一次是初二那年害了腮腺炎，一直发烧，在床上躺了五六天；还有一次是参加高考的时候。

在他那个年代，已经鲜有“一滴精，十滴血”的言论，所以他很少为这件事苦恼过，倒是为了脸上的青春痘曾经痛苦地想跳楼。

茂轩这一向还很忙，去了快一个月还没回来。文虎发现不知从哪次开始，一根茂轩通话就会博企，每次打完电话，下面总是黏津津的，很不舒服。每天换内裤，他懒得天天洗，去楼下的超市一气买了四五只，室友看见，笑着问他是不是得了性病。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想你。”文虎在电话里伤感地说。

思念的潮水淹上来，退下去，再淹上来，又退下去……他像是被钉在了沙滩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他要他！他要他的身体！

终于有一天，潮水想猛兽一样没过了他的头顶。

他去网上找了个人，那人答应到他学校附近的宾馆开钟点房。——当然，事先已经讲明彼此只是纯粹为了发泄身体的欲望，没有任何金钱或其他事情的牵绊。

是个阴冷干燥的大风天，雾濛濛的。他低着头，紧闭着嘴走在路上，风吹得眼睛涩涩的。他们生活在寒冷黑暗的国度，只能依靠彼此温暖彼此。他太冷了。

那人三四十岁，中等身材，长得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方窄脸，皮肤保养的很好，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声音扁而尖，像古装片里太监的声口。他不禁皱眉，几次想跟那人说他们不合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家大老远的跑来见你，而且事先讲好的，事到临头又反悔？他不想伤害他。况且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就是身体间的交流，欲望发泄的渠道吗？连孔子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们已经成为主流社会的牺牲品，难道连这点动物都能享有的权利也要被剥夺？

其实文虎对长相并不是很在意，这也许是年轻同志和中年同志最大的不同吧。年轻人精力旺盛，“性”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只刚刚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和刺激，他们完全是为了发泄而发泄，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以把对方想象成任何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中年人已经变得温和内敛，对性也早已不再感到新鲜，他们不仅是为了发泄欲望，更是为了欣赏和享受眼前的身体。

那人倒是非常喜欢文虎，对文虎的冷淡视而不见，反而更加卖力，舌尖像蚂蚁一样在他全身游走。

“你的眼睛真好看！”一滴口水落在文虎长长的睫毛上，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茂轩，心下惨然，同时又有一种偷吃禁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