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林先生边做着他的春秋大梦,麦先生边在厨房里埋头苦干。他一翻一炒,正拿了一盘好菜上碟,出来,林先生却歪歪的靠在一面墙上,白费了他一片心机。 麦先生把菜往桌上一放,转头要去叫林先生,突然又觉得把饭菜放凉了也不错。他微微一笑,然後伸出的五指都迅速地卷回掌心里来。他正这麽做时,林先生却静静地睁开了半只眼睛打量着他,那副眼皮不上的不下的吊着,倒不像是疲乏所致,而是主人懒得睁开而已。 「嗯?」林先生一声低沉的鼻音刚被收音,麦先生的影像却在瞬间便得摇晃起来。 他後退一步,看到了饭,抬手便指着桌面说:「饭做好了。」 「啊。」林先生这回是开了口,袖口的扣钮反射了点光,他却是把麦先生一把抓来接近自己的位置。麦先生虽然觉得奇怪,可眼前这对象也没少做过怪异的事,一时间也着实惊讶不起来。 林先生抽空用另一只手往梳化拍拍,麦先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尚未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便教人一把拉了下来。麦先生侧躺在梳化上,那颗头颅还是老老实实的落在林先生的大腿上。麦先生眼睛一瞪,前面便是麦先生的裤裆。那片灰蓝色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条件反射之下,教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不应该去用牙齿把那根拉链拉扯下来,然後干一番情色兼备的事。 可这番「情趣」林先生却似乎不太理解。他一手伸来,徐徐抚摸着麦先生的头发。麦先生躺在那双硬绷绷的大腿上,也想不透这短刺刺的头发有甚麽好摸,被他摸着摸着却不禁困了起来。 林先生似乎也困了,那只手下意识的动作着,从发尾飘开又扫上耳尖,下一次却又偏了位置从脸颊开始。他一直轻轻慢慢的摸着,似乎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个人,正在摸着他最为珍爱的事物。 电视的蓝光冷冷的把人照白,大概是嫌着吵,林先生把游戏机关掉了,便玩着属於他一个人的游戏。麦先生抬头往上看时,那双眼睛半开不明地,盯着那片成千上百凝聚起来的红蓝绿点。 他大概是想起甚麽了吧?五根手指离魂似的自主活动,而那双眼睛却直直的投射过去,在白晃晃的墙上重现出储存起影像。饭菜冷了,也不再传出香气,麦先生就躺在他的大腿上,却没有制止事情如此发展。 「这样啊……」林先生说了几个字,可还不是让人理解的说话,而他似乎这样就满足了,似乎也不愿意让人理解他的心意。 或许他便这样过活就好了,养些甚麽东西,过一辈子。总之是那种很难会比他早死的,用不着他多照顾的,偶然只要对它笑一笑便足够,却又依赖着自己过活的东西就好。 长得怎样,是些甚麽,那全是次要。林先生一再抚摸着麦先生的头发,是甚麽其实没有关系,反正他一个人也能过活,只是若是真有那种东西存在,那自然是比较好的。 32 林先生睡着了,看到了自己的梦。 他透过淡粉红色的滤镜看到了梦里的东西,那全然是幸福,放肆地炫耀着快乐的色彩。梦里面的那个自己总是十分开心的样子,捻着几件小孩玩的玩具,一边笑得像个白痴。 一茗也待在他的身边,穿一件浅蓝色的衣服,脸色苍白地抚摸着她的微微鼓涨的肚子。偶然回头对他笑笑,一边在嘴角里不知含着些甚麽话没说。她是有点不对劲了,可自己呢?还是傻傻的笑得像个白痴一样,想着自己真能有一个家了,有自己孩子了!那时刚结婚没两年,想着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毕竟他也是拥有了小时候喜欢的人,拥有了那种虚妄不实的幸福。 在梦的另一端林先生想要喊叫,想要唤醒过去那个傻呼呼的自己。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他这样诉说着。然而那种不真实却已是无力改变的事实。瞧,看他替一茗绕着耳後的发丝,一边温和地说着话。 『累了吗?』 『也没有。』她这样回答。 说甚麽有的没有的,那时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羞耻。林先生真想把那张笑不合拢的脸皮给撕下来,再狠狠地在上面踏几脚!可是他不能够,正如他当初傻呼呼地落入局中一样,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对哦,他怎麽能不上这个当呢?一茗有多好,美丽、可爱又有知识,她是个好妻子、好伴侣,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大他三岁。可这又有甚麽的呢?他小时候看见她时,便只觉得她跟天仙一样,天仙长凡人几岁,那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啦!她又老同学的姐姐,大家交情熟了,如今血脉相亲岂不是妙哉妙哉? 『一茗啊……』 『甚麽?』 『我真是幸福啊。』 梦中的一茗笑了,也不知是嘲笑他无知,还是可怜他愚蠢。那个年青的他却是茫然不知,兴高采烈的要跑到厨房要让妻子嚐鲜。 他这头刚走,一茗便在他背後露出了寂寞的神情。那自然是想像出来的,他根本就没看过那张脸。然後一茗坐在梳化里想了想,不知想拿些甚麽,一个人踏到椅子上来,抬手摇摇晃晃的,一下子站不稳,便摔下来了。 『一茗!』 那自然也是他想像出来的。他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那时林先生只是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後出来一看,一茗便按着肚子伏在地上呜咽着,满脸都是眼泪,脚上流的却都是血。 镜头一下子便染红了,四围的气氛也顿时炽热得难受。那个年青的他便抱着一茗,在自责和难过之中赶到了医院。他为甚麽不待在她身边,他为甚麽不这样哪样? 可笑!林先生看着自己笑了起来。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就像神灵一样远远地看着这个弱智的人,流脸眼泪鼻涕地捉紧了他妻子的手。『对不起…对不起……』白痴只懂说这几个字。他的妻子脸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也没把手叠在他的手上,只用着那双水蒙蒙的眼睛看人。 『算了,林川河……你别这样了……』 『如果不是我……孩子……』 『算了,林川河,孩子的事就……』 『呜呜……如果不是我……』 『林川河……』 那时他年青,就没看出她不伤心。那是真是笨啊,那时真是傻啊……但是他怀念过往,过往那种幸福无知的岁月。林先生像被隔絶在一层玻璃後,默然地等着梦中的一茗说出那一句台词,一茗的嘴唇又美又甜,可说出来的话却都像刀锋一样,纵然不是故意的也能伤到人。 一茗要说话了,林先生就在等着。突然一重难以忍受的热度便往他身上吹来,他难过的拨动手脚,然而四周的空气却像被烧掉了一样,只留给他满腔窒息的酷热。一茗!一茗!他的嘴巴动着,快要从梦里挣扎醒来。 而这时镜头前亦着实燃起了火,从门边慢慢的烧到床角来。热气上扬,缕缕的黑燃爬满了满屋子人造之物,林先生该醒来了,他也确实由一个噩梦掉入另一番惊愕之中。 林先生在一片火光中坐了起来,他满脸是汗的,呼吸不顺地移动着身体,嘴里喃喃的只说着几句:「那不是你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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