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抵达深圳的时候,我的心口突然尖锐地疼了起来。 从没想过还会回到这里。这个充斥着金钱的诱惑与罪恶的城市,曾给过我许多快乐甜蜜的回忆,也给过我足以致命的内伤。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爱是恨,唯一能肯定的,是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 我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静,不让眼泪轻易流泻。 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不让自己回忆过往。可那些回忆都是根植于心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逃避。于是索性放开胸怀,让自己沉浸在往事之中。 舞,我回来了。 宋应生一直看着我,温和的眼神里有着绚丽的光彩,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于是转身望向窗外,那是一片蔚蓝的海。 住进这个美丽的海滨酒店,宋宋便欢呼雀跃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海,看着海的眼神里有着无限纯真的向往。 我亦是十分高兴。关于这座城市的幸福回忆,有许多都跟海有关。 “小七,这海美吗?”宋应生在背后问我。 我一颤,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同样的问题,当年舞也曾如此问我。 “美。”我如实回答。 他微笑,端起酒杯递给我,“就为这海的美,我们干一杯。” 我接过,与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在这样的时刻,我确实需要一杯烈酒来安抚自己空洞的心。 他却微微有些惊讶。给我再续了一杯,“没有想到你竟有这样的酒量。” 我轻笑,然后又转身面向大海,不置可否。像我们这种在风月场中打过滚的人,不会喝酒,要如何生存! 宋宋睡着之后我向宋应生告假。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座已阔别三年的城市,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 我洗了澡,换上白衬衫牛仔裤,然后对着镜子感叹:不过三年,自己竟已苍老如斯。 当Working吧那绚丽的彩灯在我眼前闪耀时,我在心中猛然惊叹。我只是想出来看看这座城市,并没有想要回到这里。可双脚竟不需指引不知不觉地朝这边走来。原来自己的心一直牵系着这里,从来未曾离开。 推开门,耳膜便被嘈杂的音乐所震撼。印入眼帘的,依然是耀眼的霓红,舞动的人群。酒吧从来就是这样一片喧嚣之地,多少空虚而寂寞的灵魂在哭泣。 Working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面积有所增加,可室内的装潢摆设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只是物是人非,当年同我一起在这里做事的人,只怕已经所剩无几了。现代的风月场便是如此,不用签卖身契,所以来来去去,任君自由。 我在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伏特加。酒保也换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Working吧的酒保是三个月换一次。因为陈经理说老是一张脸一种口味,客人会腻。我当初也是从做酒保开始的,后来退了下来,开始陪酒。 我只想在这儿坐会儿,感受一下旧日的情怀。可在这样一个情欲涌动的地方,很难得到真正独初的自由。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始向我搭讪。 是两个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像两兄弟。都有着精致的五官和古铜的肤色,手臂上坚实的肌肉和胸前动人的曲线在霓虹灯下若隐若现,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阳刚气息。而他们又都穿着粉红色的背心,便又增添了几许妖娆,几分妩媚。这样的男子,总是让人忍不住惊叹,宛若天人。 我并没有出众的外表,五官凑在一块儿顶多也只能算过得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遭遇帅哥。也许就像舞说的:你并没有漂亮的脸蛋,可你身上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足以吸引每一个人。 他们靠近吧台,分坐在我的两侧。点了一杯“凤凰美人”,递到我面前:“美人,陪我们喝一杯。”言语中有无尽的轻佻。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真实的自我隐藏,在灯红酒绿下埋没自己的感情,靠自己漂亮的外表用以媚惑,换取放纵的激情和肉欲的满足。 我轻轻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发一言。 他们见我喝了,以为我上了道,便开始动手动脚。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又有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腿。我不动声色,任他们胡来。 我向酒保使了个眼色,要了三杯伏特加。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端起剩下的两杯,对他们说:“鸡尾酒太淡了,而且我也不是美人,所以那不适合我。我喜欢这种,够烈够呛。现在,我请你们喝。” 接着,我对准他们的脸将酒泼了下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转身走开。 遇上我,只能算他们倒霉。 有几滴酒撒在了身上。我整了整衣服,准备离开。来Working吧只是想来看一看,呆了这么久,也够了。 “小七?”快到门边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有个帅哥正冲着我笑。我暮地张大了嘴巴,天啦——子峰! 我兴奋地跑过去,冲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两个人都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刚看到背影觉得像你,可想想又不确定。试探着叫了一声,竟然真的是你。太好了!”他抱着我说。看得出,他的兴奋不压于我。 子峰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恩人。当年我被赶出家门,只身来到深圳,是他好心收留了我,并介绍我来Working吧工作。他那时还在这里做MB,但后来从了良,开了两家服装店,做起了正当生意。 他那时生意刚起手,总是很忙,所以我们也就很少见面。后来,舞去世了,我也离开了深圳,也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我几年之后再回来这里,竟还能遇到他,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们找了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好久好久,我们都没有把酒谈心了。 子峰一张口便是责怪,“你个死人,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连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无奈地笑笑。没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吧。舞离开后的这几年,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子峰见我笑得如此凄凉,亦懂得我的哀伤。叹口气,说:“七,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掉吗?” 忘?叫我如何能忘? 我端起酒瓶,给他满上,也给我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杯,说:“子峰,我们兄弟几年没见了,应该高兴高兴。以前的事咱今天不提。来,干了这杯,算是我为过去的这几年向你赔罪。” “好,干。”我们碰杯,一饮而尽,然后是爽朗的笑。 我们都是豪爽而干脆的男子,彼此交往都如此真挚,从来不会有一丝一豪的做作。 喝着酒,他问道:“七,这几年你都在做什么?” “我?”我轻笑。“我回家了,进了补习班,考了大学。这两年一直过着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的生活。” “哇哦,不错啊。”他赞叹道,“能上学一直是你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了。” “是啊。这是我和舞共同的梦想,我一定要实现的。”不愿意提起舞,便马上转移话题:“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我还不是老样子。只是生意做大了,除了以前的服装店,现在又多了两家餐厅,一个商场。每天忙里忙外,人都快累跨了。” 呵,真能干!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在生活面前,子峰从来都是强者。虽然也曾被迫沦落风尘,可他从来没有屈服过。所以,他现在的成功是理所当然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还会来这里?现在还是空窗吗?”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不空窗还能怎样?象我这种出身的人,谁敢要。就算要也是要我钱,这个世界太现实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来这里也只是想来看看。出去之后,发现外面的世界比这里还黑,还没有人情味。所以我有时间就会来玩玩,会一会老朋友。” “还有老朋友吗?” “很少了。以前的人都从的从良,消的消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感叹起来:“能出去谁还想在这儿呆啊。” “是啊。” 他又满上了酒,说:“来,我们喝。今天不醉不归。” 我们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也不知道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知道他心里也不痛快。这几年他在事业上成功了,可他的情感却一直没有寄托。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深悉那种难言的苦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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