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在《青年娱乐周刊》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演员杜仁东,当时他的一部电影正要上映。在我们社的摄影棚里,我对他做了专访。跟我一起来给他拍照的朱峰先给他拍照,拍完照朱峰就走了,他要赶去给一个电影活动拍照。杜仁东的经纪人因为有点急事,采访开始之前她也走了。她一走,就我和杜仁东两个人了。 第一次面对面接触这个平时只在电视上和电影里见到过的人,有点紧张和不真实感。尽管我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没出息,他不也是个人嘛,但还是止不住地紧张。我跟他握手的时候,明显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同时我对他露出笑容,但我可以明显感到我的笑容是僵硬的。 采访他之前,我的想法是,大致按照采访提纲来,但要像跟人聊天一样松散自由地聊,而不是机械地把采访提纲里的问题一个一个地问出来。可真的采访起来,我只顾紧张了,杜仁东说的是什么我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去听,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或他的嘴巴,时不时地“嗯”一下。他答完一题,我问下一题,中间我没有做任何有用的对话,只是偶尔在他停顿的时候重复一下他刚才最后说的话,假装认真听了,然后故作轻松地进入下一个问题。我像一个十足的提问机器,哪还谈得上什么松散自由啊。所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采访结束后我也不太知道,好在有录音笔录音,要不然稿子是没法写了。 整个采访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很能说,这跟他在镜头前给我的印象不太一样——他在镜头前是酷酷的,说话简短利索。但他这次在采访中的表现却是非常活跃,能侃善谈,甚至有点话痨,这倒是稍稍缓解了我的紧张感,因为都是他说了嘛,我就不需要说什么了,只要做个认真的倾听者(虽然是冒牌的)就好了。但也让我有点烦躁——他这样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终于做完采访,我在心里长吐一口气。 奇怪的是,走出采访,我在他面前倒轻松到一点紧张感都没了。他说他今晚跟几个朋友约了在麦乐迪唱歌,邀请我也跟他一起去。 “啊?不好吧?都是你的朋友……”我说。 “有什么不好的,一起去吧,没事!也就五六个人。” “那好吧!”我笑着说。 他开车带我去麦乐迪。坐在车里的时候,他问:“《光影术》以前采访过我好几次。你是什么时候进你们公司的?” “半个月前进的。” “哦,以前也是做编辑吗?” “我还没毕业呢,这个月拿毕业证。” “那你很小吧?” “我88年的。” “哦,那是挺小的。那你今晚正好可以认识几个影视圈里的人,有方映,杨睿夕,认识吧?” “认识啊,方映是不是也有一部电影要上映了?” “对。《黑白之恋》嘛。” “对对。记得她是跟台湾的陶眷主演的是吧?” “对。她演技挺好的。” “嗯……”其实我觉得她演技不怎么样。 我们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着五个人,有个男的——好像是杨睿夕(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正在唱信乐团版的《北京一夜》。 杜仁东大声说:“你又在一夜情了吗?” 走近一看,确实是杨睿夕。 杨睿夕停止唱歌,大声说:“没你在,我跟谁一夜情啊!” 大家都笑。 杜仁东走到点歌屏旁把音响的声音调小了,然后对他们说:“睿夕先别唱了,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他搂着我的肩膀,对他们说:“他是《青年娱乐周刊》的编辑,叫阿奇。《青年娱乐周刊》是蓝马集团旗下新创的一本杂志。” 我先向离我最近的杨睿夕伸出右手,说:“你好。” “你好,我是杨睿夕。” 我笑着说:“我知道的。” 杜仁东正要向我介绍方映,我就向方映伸出右手,说:“你是方映,对吧?你好。” 她点点头,跟我握手。长得可真漂亮,比电视里要漂亮。 然后杜仁东又依次向我介绍了其他三个人,都不是公众人物,有个是做音乐的,另两个是做影视后期的。 杜仁东让我去点歌,让我别客气。 我说:“你们先唱吧。我等会。” 杜仁东说:“是要把好节目留在后面吗?” “哈哈……我哪有什么好节目。” 其实除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原因之外,我也是想先听听其他人都唱得怎么样:如果我觉得他们唱得没我好或跟我差不多,我就会很高兴,会想象等会用歌声赢得他们的叫好声的情景;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唱得比我好,我就失去了唱的兴致。 他们当中,杜仁东、杨睿夕唱得比较好,但也没好到比我唱得好的地步,跟我半斤八两吧。那个做音乐的唱得最差,虽然他是做音乐的,但他是作曲的,唱歌不行。 方映很少唱。我就坐在她旁边,很想找她说话,就问她:“你的那部《黑白之恋》什么时候上映?” 她正在认真地听杜仁东唱歌,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望着我,说:“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刚都听他唱歌去了。” 我笑了笑,说:“没事。我问你的《黑白之恋》什么时候上映。” “哦。28号上映。” “这个月28号?” “对啊。” “哦。”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方映还是在认真地听杜仁东唱歌,还轻轻摇起了身体。 杨睿夕是十足的麦霸,形象和在电视、电影里的一样——有点陈冠希那种屌屌的、痞痞的气质,我一直怀疑他是模仿陈冠希的。他喜欢唱快歌,唱的同时老是耍酷——要么伸脖子点头,要么没拿东西的左手五指朝下,往下一压一压的。看起来有点滑稽。前面的时间,不是他一个人唱,就是他跟别人一起唱,反正没闲着。 后来杜仁东看我还没唱,就要帮我点。他问我要唱什么。 我想了想,说:“张楚的《光明大道》吧。” “哈,这首歌我也会唱!终于遇到会唱这歌的人了!咱们一起唱吧!” 我们一起唱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或是两人同时唱。我唱得很投入,刚唱了第一句就听到他们说“声音不错啊”“唱得不错啊”,我的表现欲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越唱越亢奋。我看杜仁东也唱得很开心,肢体语言怪丰富的。不愧是演员啊,我想。 唱完之后,我和杜仁东相视一笑。杜仁东说:“你唱得挺不错的嘛,刚才那么长时间干吗不唱?”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坐在点歌屏前的方映问:“你们还要唱什么?我喜欢听你们一起唱,很好听。你们还要唱什么?我给你们点。” 杜仁东说:“阿奇,你还想唱什么?” “你点吧。”我说。 “《一块红布》你会唱吗?” “会啊!” 于是方映就给我们点了崔健的《一块红布》,然后我们又一起唱。唱着唱着,我把自己给感动了,居然把自己给唱哭了。一哭起来,我就干脆让自己哭得更厉害。我干脆撕开嗓子唱,几乎根本不理会什么胸腔共鸣了,完全用嗓子嘶吼,越唱越哑,越哑越癫狂,越癫狂眼泪越止不住。 “我操!阿奇,你成魔了!”唱完之后,杜仁东说。 大家都笑。 我也被自己弄乐了,也笑,笑着笑着,就像哭一样止不住了。 后来我和杜仁东又一起唱了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是我点的。唱完《好久不见》,杨睿夕也要跟我唱,他点了一首张震岳的《自由》…… 从KTV出来,跟他们道别后,我独自打车回家。 坐在出租车里,我忽然很难过起来,刚才KTV里热闹的情景就象是谁虚构出来的。他们都是生活富裕的有钱人,像杨睿夕、杜仁东和方映是有钱有名的明星,而我呢,只是住在地下室的底层大众中的一员。我原来以为不会有的自怜自艾,终于还是来了。 在东直门下车,我没立刻回地下室,而是走到来福士商场门前的小广场上,在小花坛的边沿坐了下来,点了根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商场已经关门了,小广场上除了我,还有三个男的坐在另一个花坛的边沿喝罐装啤酒吃东西。我抽着烟,望着眼前的东直门南大街上的车流。 抽完一根,我又接着抽了一根。 抽完,我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灭了,心里说:“操,你伤感个毛啊!你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很开心吗?哪怕再穷,你不都是穷开心的吗?而且你已经找到了一份像模像样的工作了,生活不是开始好起来了吗?再说了,你还有朋友呢!赶快回去找欣红和宋俊吧!”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站了起来,走向我的地下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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