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杜家长子大婚,又是与同样执掌商界牛耳的江家独女,场面之盛大可比皇室婚礼。连媒体都不可或缺地参与。 我们端坐前排,看着那对耀目得刺眼的新人在神圣的主面前为他们的婚姻盟誓,庄严而圣洁,仿佛萦绕着神赐的光环,让得到它祝福的新人相偕相伴幸福永远。 那一瞬间竟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逡语的手紧紧地握过来,转头看他,闪亮的褐色眸子里满是憧憬的光,嘴角上挂着快乐的笑。 “我们的婚礼也在教堂好不好?”他忽然在我耳边细语,让我浑身一震。 这个人在说什么?婚礼? 没有时间寻根究底,新郎亲吻完新娘,便是礼成。众人随着新人拥出去拍照,杜三少爷也拉上我跟着跑。 几乎是被推拥出的教堂,站在草坪上喘口气,顺便看看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的新娘抛捧花。 众人一阵欢呼,粉红的花簇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竟直奔我方而来。看着往下落的花簇有点失措,在接与不接的天人交战中,一条手臂旁逸斜出,恭喜恭喜——拦截成功! 错愕地回眼——是杜浚语! 他把捧花轻轻地放进身边的古葭仪怀里,回首给我歉意的微笑。 表面温柔敦厚,骨子里却仍是个随时准备好为爱人打劫幸福的海盗。果然是杜家的男人!看来这是遗传兼家传的本质。 我笑着微微地摇头,为什么要抱歉呢?你们才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一对啊! “小葭,恭喜你哦!” “小葭,你运气真的好好诶!” 她今天身着粉色的小礼服,梳高了发髻,像极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这捧粉红的玫瑰映衬着她粉雕玉凿的小脸,实在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谢谢逡语哥哥,谢谢曹非哥哥。”她接到花也很惊喜,边羞怯地小声答谢,边往杜浚语身边又靠了靠。 那边的包围圈已经散开,看到花簇已有归属,又都拥过来。看这架势,我们赶紧让开。 双方家长站在新人身边,喜笑盈盈,互道关问,兴致极好。 拍照完后,是媒体简单的访问。而后设在杜家的家宴谢绝所有采访录像,所以在这边就一道解决完,省得再受打扰。 我们和其它人先行回到杜家休息。宴会在晚上7点左右开始,届时会有更多名流贵客云集,有机会就多睡一会,省得到了晚上没精神。 朦胧中醒来,天已经半黑。6点了!急忙推醒逡语。 上次来杜家的时候,虽然我们的房间不同,但他其实每天晚上都抱着枕头跑过来这边。幸亏与主卧房不在同一层,否则难保不会给杜老爷碰到。 重新穿戴齐备下楼,看到杜家上下仍在忙碌,但非常有序地进行。佣人在做婚宴的最后准备,专业工作人员在各处调试灯光、音响设备。 四处转悠的时候见到杜浚语,古葭仪还在楼上休息,他则一直在下面监工,处理大小事务。有他在撑,大家果然都可以安心去睡大觉。 听说杜廷语他们也才回来。杜大少爷与江大小姐好像又有些小分歧,闹得不太愉快,现在两个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拜托!这两个人,刚刚的婚是结假的吗?”逡语头痛地叫。 自从上次见面,今天居然才是我第二次同时见到他们。不过本来就不太有时间经常见,所以也只是听说两个人都是父母之命,又都极有个性,相处得并不十分融洽。而今见到他们婚典的神圣,还说关系定是改善良多,感动得羡慕的。结果,几个小时不到,又故态复萌,完全没有这场盛宴主角的自觉。 “逡语,不如我们分头去找找看。能劝就劝劝,不要让老人家待会下来见到不高兴。”杜浚语忙得不可开交,根本走不开,只有我们两个闲人最适合料理这种闲事。 他点头赞同,我们当即分头行事。 杜府之大,包括一个室外泳池、一个网球场、一座占地超过六个标准篮球场的巨大花房和一大片绿荫草坪,甚至还有一小片灌木林,这还没把主宅计算在内。连从大门到主宅都还有一段花道。 我刚来的时候,还闹过迷路的糗事。所以要在这里行动自如,聪明的办法是借辆脚踏车骑。但是现在天色已晚,人又多,不便骑车,只好用跑的。还好全府上下张灯结彩,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昼,找起来没有这么难过。 连问了几个佣人,有说在球场边见过江小姐,有说在花房见过杜大少,还有说在草坪看到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胡乱转了几个地方,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只好坐在回廊喘喘先。 忽然,一只手搭上肩:“咦?小非?你在这里做什么?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回首一瞪,果然是他! “大哥!你也知道要宴会要开始了,为什么还到处乱跑?”累死我了,别指望会有好口气! 看他惊讶的:“你不会是出来找我的吧?” “废话!”他待我有时比逡语还纵容,所以总能对他放肆很多。 他被我没好气地训,开始用一种颇奇怪的眼光打量我:“小非,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啊,难道……唉,我知道,我结婚让很多人伤了心,可是,万万没想到你竟也……对不起哦,我一直不知道……” 我好笑地睨他:“杜大少,你想太多了啦!” “有吗?小非,做人要诚实哦!有什么烦恼尽管向我发泄吧,哥哥会对你好的……” “杜廷语!我没有在暗恋你啦!你这个自大狂!”这个人自己不高兴也就罢了,还想毁了我的清誉!瞧他唱做俱佳的,我几欲伸手掐死他。 “不,”他极认真地摇头,“这不叫‘自大’,请称之为‘自信’或是‘自知之明’。” 我简直啼笑皆非:“好了,看来你已经没事了,赶紧回去啦!” “好,你先,我随后就到!”他还在拖。如果没带他回去,我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他不会是在躲谁吧?“到底是怎么了?廷语,你和江小姐……” 他认清我不会轻易放了他,看看我,沉默下来,好一会,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涩涩地笑了笑,声音低低沉沈的: “到底是怎么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小非,你和逡语一定要相亲相爱,知道吗?能够爱上相伴身边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一定要珍惜。不要像我们……” “廷语……”他和江咏萱看来真的有问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苦恼的样子,搞得我心情也沈甸甸的。“谢谢。” 他推我一下,笑:“没搞错吧?我结婚嗳,应该说‘恭喜’才对吧?” “不是,你帮了我们很多忙,所以,谢谢。” 他还故做羞态地扭扭:“没有啦,我哪有做什么?虽然很想啦,但是逡语不让啊……”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件事啊。” “哪件事啊?拜托,我们现在是在玩猜谜吗?”他忽然明白过来,开始不自然地笑笑,“哎哟,你们感情真的很好耶,都让他不要说了,那个白痴怎么还是对你说了?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了。好讨厌哦,我最受不了人家太崇拜我了。” 我站起来抱住他:“廷语,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很幸福!” “你们这帮小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听话,都让你不要说了……”他的声音哝哝的,我是不是该骄傲一下,能让杜廷语失控到这个地步。 忽然眼角瞥到旁边有人。 “江小姐……”我放开他,想跑过去。 江咏萱正站在离我们大约十米的地方。运气怎么这么好?两个人都给我碰到了。 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来回在我们之间看了几遍,阴恻恻地开口:“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吗?曹非,亏我当初对你的印象还这么好!”说完转身就跑。 我被骂得莫名其妙,跟杜大少大眼瞪小眼。 “等等,她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了?啊,不会吧?难道她以为我们……” 天啊,这么旧的桥段现在连三流电视剧都不会用了,那位江小姐怎么想象力丰富到这个地步?就算我和杜廷语真的有什么,会蠢到在今天这种时候这种人人都会经过的地方上演旧情复燃的戏码?水准太低了吧! 难怪两个人会有问题,根本就是沟通严重不良! 说起来应该怪杜廷语平时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素行不良,害得我也惨遭连累! 但是,她可是今天的新娘,要是发起小姐脾气跑掉就糟糕了! “廷语,快去解释一下啊!我们……” “你也看到了,解释有用吗?”他无所谓地坐下来,“连对丈夫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个夫妻要如何做下去?” “你嘛,帮帮忙哦!”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我还得操心别人的新娘? 好人做到底,我去总可以了吧? 她穿着礼服,跑不快,追出去的时候还看得到背影,直奔花房的方向去。 进到花房里,却又失了踪影。这里面不是普通的堆放花草盆景,而是按照不同花卉的主题筑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格局。假山灌木,小径通幽,根本无法一眼看全。 绕过玫圃,穿过杏林,沿着去小凉亭的石子小路深入,终于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咦,还有谁在里面? 正要从假山石后面钻出来—— “逡语,”江咏萱的声音,另外一个正好是逡语?“你相信爱情吗?”好幽怨的语气。 “当然。”这位仁兄心情好得很,与她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有逡语,便禁不住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反正偷听江咏萱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你还这么小……你知道什么是爱情?” “呵呵,大嫂的年纪比我大,难道就一定比我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江咏萱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呆了呆,才喃喃地答:“这个……我就是不知道才这么烦啊……你不如说来听听。” “爱情是一种‘无限’。它能给你无限力量的精神支撑,让你无论身处怎样的险境都能充满斗志,无所畏惧!它还带给你无限的快乐,每一分钟都会觉得人生是如此美妙,无法舍弃!” “是这样的吗?逡语,你好像懂很多哦。哎,能让你爱上的是个怎样的人?” 他笑了声,很温柔地开口:“他啊,美丽又聪明,偏总是自卑地想隐藏起自己;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可实际上却有一点迷糊,也常常会天真地相信别人……” 什么自卑、冷淡、迷糊……我没有这么糟吧?干嘛还讲得那么骄傲?以后让我怎么有脸见江咏萱? “他其实非常敏感和脆弱,总是拒绝相信爱情的长久,永远充满不安和疑虑,却让我依然愿意将我所有的爱和心奉上。只要他能快乐,我就会快乐。只要我活着,就会爱他。永恒与否,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天啊!他干嘛对别人讲得这么肉麻?还这么陶醉!不行了,脸都快烧起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如果被发现就难堪死了。 可是——倒霉!鞋子总会在这种时候卡进山石缝里。只好蹲下来一点点地往外拔。 江咏萱想来也被他这番话吓到,好一会儿才佩服地说:“逡语,你好厉害哦,跟你大哥一样会讲。”正是正是!在下深表同意。“好想见见你女朋友哦,这么幸福的女孩子!她今天有没有来?” “女朋友?呵呵,其实大嫂应该见过他。”杜逡语,你敢说出来,我一个星期不理你! “哦,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就是——”我不要见人啦!一声哀号不意逸出,鞋子竟一下脱困而出。 但,已经来不及了—— “谁在那里?”他大喝一声,我只好乖乖现形。 “我啦——”走过去,对江咏萱尴尬地笑笑。她依然在生我的气,居然瞪我! “非?你来多久了?”只有他还高兴地挽住我的手臂。 “没、没多久啦。”我想抽出手,却硬是给他死拉着不放。“我来找江小姐的。” “哦,巧了,我们刚才还在谈论你咧。”听到啦——那么大声! “嘿嘿。”越想越尴尬,只好干笑两声,“是吗?” “非,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他用手探探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啊?有、有吗?这里面暖气太足了啦……”被他一摸,又越发热了。 旁观的人终于后知后觉:“逡语,难、难道是曹非?” “对啊。非就是我最爱的人哦。”他骄傲得好像在献宝一样,只有我看到江咏萱的脸色遽变。 我赶紧打住他的得意,压低声音:“你干嘛在这说些有的没的?要害我呆不下去是不是?” “咦,你都听到啦?” MYGOD!这就叫自掘坟墓!“我、我是、是无意的哦,我、我只是来找江小姐而已……我……” “好了啦!听到就听到了嘛,你只要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喂,你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好不好?江咏萱都快哭出来了。 其实她之前不是表现得对杜廷语的男女朋友都不介意的吗?尤记得她与小杰的舌战,把那个男孩子都气跑了,她不也照样没怎样吗? 她现在的这种表现,可不可以解释为“嫉妒”呢? 看来那两个人并不全是在尊父母之命哦!至少现在有一个不是。杜老大,不愧是你,好样的! “大嫂,你怎么了?”这个人终于迟钝地发现了江咏萱的异状。 “逡语,你和曹非……曹非和、和廷语……你们……”想来她也不敢肯定了。 “非和大哥?什么啊?” 我暗叹一声,只好站出来说清楚:“不是的。刚才江小姐看到我和廷语在一起,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江咏萱的这个乌龙摆的,连精灵的逡语都摸不着头脑,好久,才迟疑地问,“难道大嫂以为……不是吧?” 我无奈地点头:“就是——我怕她会乱想,才赶紧追过来看看。” 这个笨蛋马上紧张地抱紧我对她声明:“非是我的!我的!” 江咏萱被他这一弄,窘得不象话,赶紧不停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呃,我想我、我是真的弄错了……那个,真不好意思……呵,呵,那边快要弄好了吧……我、我去看看还差点什么……呃,那,我先、先走了……”还没等我们反应,她已经落荒而逃。 “看吧,都是你!”我挣开他,瞪,“没有人要跟你抢啦,笨蛋!” “可是还是要跟她说清楚啊,误会成那样,多不好!”他根本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既然都说清楚了,她还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是被你吓到的好不好!”害得我都要跟着跑了。 他被我瞪,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我,表情诡异得让我没来由地紧张:“干、干什么?” “非,你穿礼服好帅!” 脸不由一热:“这句话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礼服是杜家准备的,一早就送来了,应该是照着我的衣服定做的,很合身。他和我的是一样的,只在领部有少许不同。其实他非常适合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天生的优雅气质,好得让我竟有些些妒忌。 他慢慢靠过来:“帅得让我……好想吻你……” 我赶紧笑着避开:“这句在睡午觉前也说过了。”结果弄得我差点睡不成。他还想来? “拜托,就一下嘛!”他嘟着嘴撒娇。 “不要。”不能理他,否则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我转身就走,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可是谁让你刚才走出来的时候那么帅,害得我忍不住了嘛!” “不要找这种借口,太烂了!”亏他掰得出来。 “是真的!非!” 我加快脚步,出了这里他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非,等等我嘛!” 一踏出花房的门口,便发觉外面站了个人,迎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似笑非笑,整个人好整以暇地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那张脸,那个笑……脑子里像是一下子翻涌起了千重的浪,无数的影像快速地在眼前闪现,一遍一遍,记忆一阵阵地拍打着我的神经,隐隐作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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