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同性故事：湖南九月

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寒假。爸妈姐姐同学朋友都会忍不住问我：“志和，你傻笑个么？”心里欢喜，难与人言说。

年后，和爸妈姐姐去离家不远的一座寺庙。爸妈都是心底很虔诚的人，每年都去那儿拜。我和姐姐不怎么信，好多年没去过了。想到寺庙，儿时的记忆里，是大殿飞起的檐角，挤挤攘攘的人，香火燃烧时弥漫开的烟，当然还有老妈给戴上的狗皮帽子，和姐姐一人一个糖葫芦，小手冻索索地舍不得扔。这次去，我想为许亮求手线。

手线其实很简单，土染的红线结束而成。唯一不同的，是只有过年的十几天里，庙里的主持才会看面缘施手线。不是谁都能拿到手线，也不是每天都会发。所以一到过年，这里分外热闹。甚至有人专门开车从济南过来。有人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世俗文化，没有什么信仰。其实信仰这个东西，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并且，没有人不希望内心能够有所依靠，来对抗无知的恐惧。如果中国本土长期经历的是西欧小国林立的历史，也许，我们也会拥有基督徒一般的信仰了。

我们去的很早，排队也很早。还是等了很久，轮到我们时候，看到是一个须发黑白交杂的老者。爸没拿到，姐姐也没有拿到，妈拿到一个，轮到我了，他把我的手拿过去看，看过来看过去，他问我：“你是想往北去吧？”心里一惊，点头：“嗯。”“拿去吧。但是能增多少福气，还得看你自己。”一串手线落在我手里。心里忽地生出一种庄重的虔诚。我冲他鞠了个躬，挤出了队伍。

回到家，找了一个纸袋小心装好。给许亮发短信：“在忙什么？”好一会儿才回：“帮妈和面呢。”“真是个好孩子。你们那里那么早就准备蒸馒头打糕了？”“是啊，我姑姑多嘛，奶奶又不能做了。”突然蹦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找对象最好不要找外国人吧。打糕？他肯定不明白这是什么。相互之间的话语，带着熟悉的亲切感。

大年三十，安心陪爸妈姐姐看电视。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像小时候那样赖在妈身上，惹得姐姐指责我：“就会撒娇。这么大了还不改。”迅速挪到她那里，靠上去，把她吓了一跳。爸妈哈哈大笑，心里，是幸福的。

年过得很快，转眼要正月十五了。准备开学的东西，约许亮一起走。他说他要晚点回去。晚点就晚点吧，别玩消失就好。我一个人回去了。从没觉得南方是如此可爱，在这潇湘之地，有一个小小角落，开着我爱情的小花。正等我给它培土、浇水，给它阳光和雨露。

盼许亮回来，盼了很久。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他解释了一通，才明白他在家给父母把半年的东西都安排好了。于是很高兴，自己喜欢的这个人，身上的优点当然是多多益善。

和他一起在校园里走，把手线拿出来给他。“什么东西？”“手线。”看他一头雾水，解释给他听。看着那串手线，他最后很郑重地说：“奥，那我得把它保存好。”放进纸袋，又放进上衣的贴身口袋里。拍拍我的肩膀：“谢谢奥。”踢了他一脚：“你没什么给我？”“你想要什么？”坏坏一笑：“我要你就给吗？”

28 一路向北

3月，我和许亮双双得到了面试通知。于是行动起来，准备专业课、练习英语，借西服、订车票……头晕脑胀，坐上T62北上，没有座票，站着。一路和许亮念念叨叨。机会到来时，又怕会失去。问他：“咱们如果只有一个人考上怎么办？”“再考一年。”“如果还是考不上呢？”“你是猪啊。”“万一呢？”“没有万一，除非你是猪。”

豫北的土地上，一排排抽绿的杨树苗在天底下像一群单薄的孩子，可是再单薄，也得顶风冒雨长大吧？

我们提前联系了同系的学长，他考到了北师大。下了火车站，学长接我们。坐地铁、坐公交，一路辗转，到了一家简陋的旅馆。我们提前跟他讲过，不要贵的，只要能睡觉就可以。学长要请我们吃饭，最后，我偷偷把帐结了，怎么好意思。

晚上躺在床上，许亮说：“志和，我以后一定要住大房子。”“肯定的。”我拍拍他，顺便亲了他一下。“一切都会有的。跟着我，你算是找对人了。”“靠！”翻身压到我身上，咯吱我。吵吵闹闹。

身边的他睡着了，呼吸均匀，没有半点不适。这个人，开始习惯和我睡在一起，并且，一定要把手搭在我身上。无数次想问他：“你爱上我了？”但是不敢问，怕给他压力。心里隐隐地自言自语：“你就是爱上我了。”轻轻抚摸搭在我身上的这只手，不由得想：“许亮，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去L大面试，波澜不惊。所有准备的问题都没用上。但是，又都没有跑出那个圈圈。唯一担心的，是许亮的英语。不过还好，他应试还是很拿手的。面试完，两个人逛校园，不由得幻想：每天在这里生活，应该很幸福吧。但是又知道，哪怕是哈佛，没有他，我都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