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同性故事：湖南九月

过了五一，班里组织去石燕湖玩。在我可怜的大学出行经历里，石燕湖成了一个美好的所在，这一度让很多人很鄙视我。但是，我真的觉得石燕湖很美。要不是害怕水太深太冷，我真想从船上跳到水里去。班里租了一辆车，载着一帮青春洋溢的大二学子出行。我突然发现，班里的很多女生竟然变漂亮了。不再是大一刚入校第一次见面时丑小鸭一样蔫蔫的模样。有个女生和我关系很好，就叫她玫吧。玫是陕西女孩，长的有点秀气，不过说话去相当不秀气，透着一股子爽朗。玫刚到学校的时候，一样像一个丑小鸭，不过是一种比较清秀的丑小鸭。我正盯着玫看呢，她突然回头，吓了一跳：“你，你看什么呢？这么吓人。”“我在看丑小鸭。”话音刚落，玫就开始撸袖子了。“怎么变成白天鹅。 ”玫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可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倒挺会见风使舵。”她还是给了我一下子。看到玫，也许我们就不能相信外表了。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男生哭着说：“玫，你这个骗子。”哈哈，我自己把自己逗乐了。车窗外，是南方常见的大树，树冠如团团碧云，延接不断。更远的地方，是断断续续的小山。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脸上，突然觉得有点犯困。正想睡呢，兜里的手机响了。有短信，打开一看，许亮的。“我带了鱼肉肠，你吃找我要啊。”这么拙劣的求和伎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坐在我后面隔了一排。我转身，他正盯着我呢，我做了个OK的手势。他就笑了，很灿烂很好看很像个孩子。

看到他这样，很想抱着他亲一口。不过，许亮，你同意不同意？

全班在石燕湖入口处照相，我和许亮肩膀搭肩膀站在一起，笑嘻嘻的，像一对兄弟。虽然我不如他长的帅，但是，我们还是很神似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开心。班里一堆人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透的水和一座被绿树覆满的山。我们开始欢呼雀跃地要求坐船。两个辅导员相当无语，最终同意了。大二的学生撒娇撒出了大一的风味，真的很惭愧。

坐在船上，许亮问我：“哎，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用功啊？”“因为我要向我暗恋很久的人证明我很强。”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谁啊？玫？”他停顿片刻，小声问我。我都没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害怕，害怕这个人就是他。如果是这样，他肯定不知道今后要怎样才能面对我。我装作轻松地回答他：“这个辣椒只有涛哥这种肉厚的人才能对付得了。我暗恋很久的人，只有我知道是谁。”“哦。”他的声音更小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心虚让我开始沉默，我只是不愿意他担心和焦虑。是的，无论是不是他，无论我能不能明确地告诉他，我都不想让他难过。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湖面上的风像凉绸，丝丝缕缕滑过人的脸庞。我把手伸进水里，许亮立刻警惕地告诉我：“危险。”他这种小心翼翼真让我想笑，更想抱抱他，顺便捏一把。我不理他，侧着身子将大半个胳膊都伸进水里，四溅的水花像雪白的梦，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多让人沉醉。后面的女生开始骂我：“张志和，都溅我身上了。”一边恶狠狠地戳我的后背。这群母夜叉！“小心嫁不出去”，我转过头，警告他们。得到更狠的戳。许亮突然拉了我一把：“别玩了，小心掉到水里去。”我突然有了一种小孩子得到安慰的感觉，就像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这不是龌龊的想法，只是让人觉得很温暖。我老老实实地坐好，后面的女生开始笑我：“张志和，你也有听话的时候啊。”不知不觉脸红了，我不回头，就一边高声喊“一群母夜叉！”喊得周围船上的人都盯着我们大声笑。伴随笑声的，是我凄厉的呼喊声。

船靠岸，我们手脚并用开始爬山。许亮家和我家两边都是有山的，一个鲁中一个鲁南嘛。所以，我们爬山一点都不费力。他要帮我背包，我坚决地拒绝了：“哥要是让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混什么混啊。”他笑笑，不再说话。

石燕湖山顶有座庙，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神仙。还有不少算卦的，但是无法让人产生信任感。尽管如此，我还是虔诚地面向大殿中央的神，手执一炷香，鞠了三躬。有人好奇地问我：“许的什么愿？”“天机不可泄露。”我笑哈哈地拍他的肩膀。对方撇撇嘴，一副爱谁谁的样子。许亮在一旁看师傅给人算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怂恿他：“要不算一卦？”他摇摇头：“太贵了，要20块钱。再说，万一知道了不好的事情，心情也会不好。”这个家伙太认真了也。我说：“要不你给我5块钱，我给你算一卦，保证很准。”他怀疑地看着我：“得了吧你，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给我算还得倒贴我。浪费我时间，时间就是金钱知不知道。”我打了他一拳：“靠，这么打击我。”他开心地大笑起来。鼻尖上薄薄的一层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

庙旁边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合抱之木、苍翠如云，我和他站在树下照了一张相，我强烈要求他摆个不一样的POSE，他就打出了V型手势，我则做出了一个蜘蛛手势，其实，这个手势还有一层含义，是“爱”。两个人都是笑着的，那种开心的笑。他比我笑得更好看，没办法，因为他更好看。我把照片带回家去，全家人都说：“这个小子长得真俊啊。”我姐还犯花痴，跟我打听这打听那。但是，我怎么会吃他的醋。家人越喜欢他，我心里越高兴。那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得到认同之后的欣慰的感觉。我喜欢这个人，但我没法向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述说，尤其是我至亲至爱的父母和姐姐。只是，许亮，如果我们是一对异性恋人该有多好。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们真的很有“夫妻相”。

石燕湖很好玩，山野气息很浓。我们坐船、滑索道，到处跑到处看，像一帮快乐的小朋友。中午的饭是自己解决的。这样也好，大伙一块分享。全班围坐成一个大圈，从书包里掏出来吃食，就开始风卷残云了。许亮拿出来鱼肉肠给我，我很开心，就像得到情人节礼物那么开心。当然，我可以过的，暂时还只是光棍节。我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他，什么东西？尝尝不就知道了。他小心地喝了一口，笑了：“哈，米酒。”记得大一的时候，郑昊有一次回家带了米酒来。一人分了一口杯，他特别喜欢。我推说自己不喜欢，把剩下的半杯都倒给他了。来石燕湖，我准备了米酒，没想到准备得很合适。

就在湖边上，野餐，唱歌、说话，山破水而立，风越水而来，阳光像朋友陪伴在侧。大学生活，真的很美。烂漫多姿，这是高中三年不敢想象的。许亮喝了米酒，脸色微微泛红。东瞅瞅西看看，一副满足的样子。我突然想逗他：“帅哥，猪喂饱了吗？”“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我。我哈哈大笑，不理他，轻轻哼着一首歌：《大海啊故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首歌。

故乡，我们都有地理意义上的故乡。但是心理上的那个故乡，到底是什么。我曾以为就是父母和姐姐。现在我才知道，父母各为对方的心理的故乡，是他们累了可以回去的地方。人们为什么要恋爱结婚，因为这是一种本能的需要。我需要一个故乡，一个可以让我回去，获得精神上安慰的地方。许亮，我的兄弟，你就是我的故乡。但是恐怕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故乡。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许亮在一旁静静听着，沉默着，他也出神了。我唱完，他还静静地看着远去的水面，一件真维斯的旧外套、一双安踏的鞋子穿了很久。我无端地心疼面前这个人。他把假期挣的大部分钱寄回家，在很多人反复琢磨吃什么好的时候，他每天固定地，去一个区域。他带给我的鱼肉肠，我只吃了一根，挎包里还有两根，我把挎包拉到胸前，抱着，觉得就像抱着他，抱着一个孩子一般的他。我希望他能睡一觉，不用再这么辛苦考虑这么多事。

日影渐渐西斜，我们离开了石燕湖。车里，同学们一个接一个打起了瞌睡。我和许亮坐到一起，我先打的瞌睡，然后，醒来时发现许亮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面，而我的脑袋，斜靠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