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我的苦难的性史

李嘉铭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阳光而帅气的大男孩，不论见到谁，脸上总是绽放出灿烂而谦和的笑容。他大概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身材有些单薄，不过看上去总象是充满活力。他是南方的一所大学的历史系毕业生，毕业后分配在春江的一所普通高中当老师，有些郁郁不得志。他家也不是本市的，孤零零一个人在春江工作，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挺苦的。我和他走到一起非常偶然，也很简单。在此之前我没有对他动过一丝一毫的念头，我想他也不会有。

我和他那次相遇是在一家电影院里，我还记得那天上映的是一部新发行的美国片。我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电影院里幽黑一片。我借着银幕上反射的亮光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然后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忽然，我听到我的右手边的位置上传来一声招呼：“枫林”，声音轻柔而又有些激动。我扭头一看，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熟悉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嘉铭？怎么这么巧？”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是呀，我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他同样热情，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亮，脸上依然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他那时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只知道我的播名，我们之间也并不是太熟，不过显然他对于能遇见我很兴奋。“我进来时没有看清是你。”我对于没有先跟他打招呼有些歉意。“没关系，这里太黑你不容易看清楚。不过你一走过来我就认出来是你了，没想到你就坐在我旁边，真巧。”他在我旁边轻声地说，离我很近，我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清新的气味和他身体的热度。

尽管我们平时接触并不多，但是这样私密的相遇显然能使我们更加亲近起来。在电影院中那闪动漂浮的光影中，他那温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开放，那么亲切，似乎能包容一切，接纳一切，而他那灼热的目光又是那般地打动人心。看着他，我不禁有些怦然心动。在心里暗自评估了没有多大风险之后，我做了一个并不出格而又极其暧昧的动作——我伸出我的右手我住了他的左手。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但我也并没有期待能得到什么回应。然而他的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几乎在我握住他的手的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他用他的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虽然的他手并不宽厚。他的手有些小巧，很柔软，很滑爽，没有任何的粗糙感。我开始抚摸他的手，抚摸他的灵巧的纤细的指尖，他积极地配合着我，没有丝毫的羞怯和退缩，最后我们十指相扣，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似乎比我更主动，更大胆些，他伸出他的右手来抚摸我手臂上的毛。他一点不抗拒我给他的亲昵的暗示，他似乎在期待着这种暗示的到来，并为之欢欣鼓舞。这让我有些激动，好象也受到了激励。我想把手伸到他的背后搂住他的腰，但是他制止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学校的同事在后面。”

我们那天算是一拍即合，但却是点到为止。无论如何，我们都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心际。那天的电影我没有看完就提前走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力专注于电影的情节了。走的时候我跟他说：“过几天我会给你打电话。”他心领神会，爽快地答应到：“好，我等你电话。”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我是三天后给他打电话找他的，因为那天他有节目，肯定会在台里，而平时是不大容易找到他的，他的宿舍没有电话，平时没课他又不在教研室。那天我一直在听他的节目，节目一结束我就把电话打到了直播间，他也正巧从直播间出来。听到我的声音他显然很高兴，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今晚可以到我这儿来吗？” “行呀。”他没有片刻犹豫地回答我，语气中带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告诉了他我住在哪里，怎么走，然后告诉他我会在车站等他。“记住了，一会见。”他爽快地说，然后放下电话，出发到我这里来。

我不知道和他的结果会是怎样，可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开始。尽管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有太高的期望，但我也并不想放弃这么一个机会，我们两人之间毕竟不陌生。

（4——38）

李嘉铭是个处男，他既没有和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也没有和男人发生过性关系。我是和他做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他的第一个性爱对象。他曾经有过的性行为就是**，还有就是在大学读书期间曾经被同宿舍的一名男生偷偷地吻过，那名男生当时以为他睡着了而其实他是醒着的，只不过是闭着眼睛在假寐。

李嘉铭是个同性恋，这点毫无疑问。尽管他没有经验，但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非常开心、快乐和兴奋。我很奇怪最初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显露出羞涩和扭捏，只是有那么一点紧张，而这种紧张，恰恰是由于他极度兴奋造成的。他不抗拒我做任何事情，相反他非常配合。我们做爱时，基本都是我主动，那是因为我比他更有经验。但他也不是消极被动，他有时候显得比我还积极。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只不过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对的人，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他遇到了我，就象是在大海中漂泊之时看见了陆地，茫茫沙漠中穿行看见了绿洲。

显而易见他非常喜欢我。他和我做爱时，眼睛总是灼热而深情地看着我，他喜欢紧紧地搂着我的身体，口中喃喃地默念着我的名字，不过他叫的从来都是“枫林”而不是我的真名。他**非常快，很容易就能达到性高潮。他毫不掩饰他性高潮时的快感，也不介意达到这种性高潮的方式。我们之间做爱的方式非常简单，但即便如此他也非常享受。

我们两人在一起时，我更加强势一些。这是因为我懂得比他多，经验比他丰富，还因为我的年龄比他大些，名气比他响些。我喜欢让他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和他的嘴唇，用手抚摸他的高高博企的**，看着他在快感中一阵阵地呻吟，一阵阵地颤抖。有的时候我会恶作剧般地耍弄他一下，他也并不介意，而是坦然地接受，他把这种戏耍当作了爱的另外一种方式的表达。

那个阶段我们经常在一起，一般都是我找他，也都是他下了节目后约好了到我这里来。每次来他都在我这里过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匆匆忙忙往学校赶。每次我们做完爱后都要拥抱着入睡。我敢肯定他每次在我这里都睡不好觉，因为每次都要折腾到很晚，而他又走得很早，两人挤在一起相互拥抱着入睡也不能保证良好的睡眠，但尽管如此，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约会，相反他对此乐此不疲。

如果不是那次我意外地遇到小郑，也许我和李嘉铭的关系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小郑的出现，成了我和李嘉铭关系的一个转折点。这个小郑，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那个特别爱八卦的小郑，我和他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性爱关系，在我和李嘉铭走到一起不久之后的一天，我在大街上意外地碰到了小郑。

那天在街上遇到他，我还觉得有些尴尬，可他好象丝毫不在意，拉住我就跟我聊了起来。他那年已经35岁了，仍旧单身，而来自各方各面催促他结婚的压力已经快让他喘不过气了，他生活在重压之下。“我可咋办呀？”他无奈地说，“我真想出国去，离开这地方，最好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那倒也是，在国外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我敷衍他说。“你们单位不是和外事办有联系吗？你能不能把我弄出国 ？”他问我，态度挺恳切，眼中充满了期待。我当时心想，哪有那么容易就出国的呀，我还想出国呢，哪出得去呀。我心里那么想，但我嘴巴没有说出来，我想快点结束我们的谈话，尽快离开他，于是我敷衍他说：“那你先自己办本护照吧，有了护照才能办出国手续。”其实我心里知道，象他这样的情况，恐怕连护照都签不出来，更别提出国。不过他根本没有听出我是在搪塞他，反而兴高采烈地说：“那好，我过几天就去办护照去。”

即便是在街头偶遇，他也改不了他的八卦本性，向我介绍圈子里的新动向。在闲扯了几句别的事情后，他突然有些神秘地问我：“最近出了一家商业电台你听过没有 ？”我对他撒了个谎，说我不知道，也很少听电台广播，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家电台做主持人。“这个商业台里有好几个我们这样的人。”他对我说，语气重包含着些许的得意和拿捏。听完他的话，我猛然一惊，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吗 ？都是谁呀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心里极度害怕从他嘴里蹦出来枫林和李嘉铭两个名字。“某某某、某某”他说出了另外两个名字，不是我们俩，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两个人都是台里的男主持人，虽然平时不是特别熟，但也在台里经常遇到，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也是同性恋。“他们现在在圈子里特有名，红着呢，好多人都知道他们。”小郑继续八卦着，但是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听了。我心想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呼啦一下子出了那么多同性恋 ？我们台里也就十多个男主持人，现在加上我和李嘉铭，已经有四个同性恋了，差不多快要占到一半了，真有些不可思议。

小郑的八卦让我极为震惊，好在他还没有八出我和李嘉铭，但是如果小郑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枫林就是我时，那我就惨了，他能给我八得尽人皆知。而他如果和他提到的那两位足够好，要知道这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越想心里越发毛，越想心里越害怕。

（4——39）

和小郑的相遇让我心生恐惧，虽然我和李嘉铭之间的特殊关系并不为人所知，我们两人也比较低调，并不和所谓圈子里的人有来往，但是俗话说“做贼心虚”，平日里就多了几分敏感。再见到小郑提到的那两个我的同事的时候，感觉分外别扭，好象他们朝我微笑都深含特殊的意味，而当他们的目光投向我的时候，我会感到他们的目光有穿透力，直探我心中最深层的秘密。

每当我想起小郑八卦的那些名人，我全身就会生出丝丝凉意。这些人在小郑们的传言中，已经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赤身罗体、一丝不挂地任人咀嚼，连最有的尊严都丧失殆尽。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怎么有脸面对我周围的人。我会想象得到，一旦小郑知道了我就是枫林的话，那他会多么神采飞扬地向别人炫耀他和我的同床经历，我更难以想象，如果圈子里哪个大胆的愣头青恶作剧般地把电话打进直播间，把我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私直播出去，我将如何面对。想到这些，我有些毛骨悚然。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找李嘉铭，也没有再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给我来过两次电话，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很随意地问候一下，闲聊几句。实际上我心里清清楚楚，他想见我，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装做不知道，漫不经心地跟他东扯西聊，丝毫没有表露出约他见面的意思。他最后放下电话的时候，肯定很失望，这点我能通过他低沉的语气和低落的情绪感觉出来。放下电话，我心里总有些许的不安和难受，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心肠挺硬。

那之后不久，我报名参加了托福考试，开始集中精力备考。我开始减少在电台的工作量，直至最后全部脱离，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准备考试。这期间，我和李嘉铭没有再联系过，电台的节目我也很少去听。考试结束后，又被单位派到北京参加一个有关部委举办的培训班，在北京呆了差不多四个多月。

从北京回到春江的时候，我和李嘉铭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我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回春江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我特意打开收音机想听听久违了的商业台的节目。当我把收音机调到商业台的波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波里传了出来，是李嘉铭！这个声音并不完美，但却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这声音一下子勾起了我的以往时光的记忆，我才发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还是挺温馨挺美好的。我觉得我从心底里还是喜欢李嘉铭的，他曾经给了我快乐，给了我柔情，而我却是有些对不起他的。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用心地听着他的节目。他的主持更加老道了，现场控制能力更强了，已经算是一个很成熟的主持人了。我听着他的声音，回想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激动，不禁怀念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他的节目就要结束了，他正在和听众道再见，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在报名字的时候报的称号是“节目主持人”而不是“业余节目主持人”。这点只有我们台里的内部人知道其中的差别。“节目主持人”一定是专职的，是台里的正式员工，而“业余节目主持人”则一定是外聘的，人事关系不在台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台里正要从业余主持人当中调入几个做专业主持人，台里的首选人员中有我一个，但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没同意，这是因为一则我在机关工作还算不错，二则我那时一门心思想出国，并没打算把主持人当成自己终身的职业。如果李嘉铭现在的身份是正式的主持人的话，那他一定已经调进台里了。

我决定给他打个电话。我把电话打进导播间，导播说他节目做完了已经回办公室了，并告诉了我他的办公室的电话。我把电话打进了他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正好是他。一般情况下在星期天除了当天做节目的人员外，办公室里不会有其他人。

“嘉铭吗 ？是我。”他一接电话说了声喂，我就知道是他。

“枫林 ？ 你还好吗 ？好久没见到你了。”他一下子听出来是我，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我挺好的，前一阵在北京培训，刚刚回来，是挺久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调到台里了？”我问他。

“是的，时间不长，就几个月的时间，我们那批调进了四个人，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他说，显然很满足于这个工作变动，我早就知道他不想做老师了。

“那要恭喜你呀。我刚才听你的节目就猜到了，真为你高兴。”我说，接着意味深长地问了他一句：“你现在还好吗 ？”

他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象是在考虑怎么回答我的问题，最后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告诉我说：“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