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我的苦难的性史

听到他说他结婚了，我当时就楞住了。这消息太突然了，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现在一年的时间没到，他居然已经为人夫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我楞了好大一会，他也没说话，电话听筒中是一阵安静。过了一会，我才开口说话：“结婚多长时间了？”

“有三个月了。”他说。

“怎么这么快？以前没有听你说起过呀？”我问。

“是挺快的。她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她的父亲是市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那时台里正打算调我，可是我们学校说什么也不放人，如果我跟她结婚，她的父亲答应把我从学校里调出来，我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后来也就跟她结了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觉得胸中生气一股闷气，血液朝着头皮上涌，一句十分难听的话脱口而出：“那不是把你自己给卖了吗？”，语气之尖刻和酸冷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

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我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了好一会，我开口说：“你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过去。”说完，我放下电话，打了个出租直奔电台而去。

我在他的办公室见到他的时候，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因为我看见他看着我的笑容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他的办公室里果真就只有他一个人，我们见面时的气氛有那么一点苦涩，也有那么一点沉闷。我们几乎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面对面地坐着。最后，还是我开口说了话，我说：“我们别在这里耗着了，找一家饭店吃点什么吧。”

这家餐馆离电台不远，没多少人。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小包间，点了些菜和白酒，闷头喝了起来。我们开始时没说多少话，几杯酒下肚之后李嘉铭开始对我述说起这近一年的经历。

李嘉铭说结婚并非他的本来心愿，这桩婚姻有些迫不得已。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非常开心，非常快乐，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然而我那段时间对他的突然的冷落让他感到伤心和失落，他不知道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应对。他曾经鼓足勇气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但是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回应。有一段时间，他曾经非常难过，非常痛苦，但是没有办法得到排遣。“你知道，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想你，特别想见到你，想跟你在一起，但是好象你根本就无动于衷，而我还有自尊心，我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你，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去缠着你。”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然后接着说：“没办法，想你的时候，我就自己躲在宿舍里**。”

“你离开我后不久，我们学校的同事就给我介绍了个女孩，她也是老师，在另外一所中学教书。她性格挺温柔的，也挺有教养，算是那种知书达理型的。她挺喜欢我的，她的家里也对我很满意。”李嘉铭继续说着，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语言流畅多了。“关键是，她的爸爸是教育局的副局长，那时电台正好在调我，而学校卡着不放，而我也是一点门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的爸爸向我提出，只要我和他女儿结婚，调动的事情他一手包办。”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一直在犹豫，那个女孩确实不错，她的家庭条件也很好，但是我始终对她没有感觉。原来我就有点喜欢男人，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不喜欢女人了。我那时挺矛盾的，很怕和她结婚以后过不好。”李嘉铭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把他的头发撩起来，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你看到这条伤疤了吧 ？你可能不知道，半年前我坐长途客车时出了一场车祸，差点丢了性命。那天天气不好，我坐的那辆车司机又超速，结果车一下子翻了，掉进了路边的沟里。那次事故死了两个人，我算是命大活了下来，但是也受了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才算好。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受伤以后，那个女孩和她全家全力以赴地照顾我、看护我，把我当作了自家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恢复，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她和她的父母都没有半点的退缩，一直照顾到我痊愈。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嘉铭接着说，他出院的第二天，就和那女孩去领了结婚证。

“你，和她在一起幸福吗 ？”我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问他。他苦笑了一下，说：“我跟她结婚的那个晚上才跟她第一次做爱。当我进入她体内时，她直喊疼，那时，我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了。”他用这样的叙述回答了我。“其实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是那种贤妻良母类型的。虽然她家里的条件很好，但是她不娇气，也很少对我发脾气，耍小性子，对我也很包容。我们两人在互相适应对方。”说到这，他朝我一笑，说：“她可能怀孕了，过两天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我一直在听着他说，没插几句话。当他说到他的妻子怀孕的时候，我的心冷不丁地抽搐了一下，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溜溜滋味。我既没有祝贺他，也没有向他敬酒。我知道，他已经完全属于了别人，开始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听着他的述说，我有些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觉得我就是那种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小人。我自私我卑鄙，我的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全部是出于自己的一己私利。在李嘉铭面前，我无言相对，和他的妻子以及她的家庭相比，我有点厚颜无耻。

那天酒终席散，也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从此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甚至也没有再听过商业台的节目。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我应该远离他。他需要平静的生活，但愿他幸福。

（4——41）

地中海是一片梦幻般的海，她彷佛永远都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海水比地中海的海水更蓝。这种蓝，是一种深邃的蓝，浪漫的蓝，这种蓝，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这片被亚、欧、非三大陆紧紧环绕着的海洋，承载了多少历史和传说，又饱含了多少欢欣与伤悲。

地中海的北面，是繁盛的欧洲大陆；东面，是炮火连天的中东；尔南面，则是一片广袤宁静的土地，分布着数个阿拉伯国家，人们把这一片土地称为北非。这些北非国家的北部，滨临烟波浩淼的地中海，南部，则是举世闻名的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大沙漠。北非国家的阿拉伯人多聚集在地中海滨的狭长地带，零星分布于撒哈拉的绿洲之中。

那年，春江市接到外经贸部的一项援建任务，要帮助北非的阿国建设一家纺织厂。接到任务后，春江市安排了相关部门组织项目实施，并从这些单位抽调人员赴阿国参加项目建设。我所在的局也参加了这个援建项目，并具体负责项目的组织协调。我因为有专业和外语的优势，理所当然地被单位指派参加了这个项目的执行工作，并被派往阿国负责项目的管理。

我们援建的纺织厂项目位于阿国首都几十公里外的一片小镇附近，北面紧邻地中海滨，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荒滩野地，一直向南和撒哈拉沙漠相连。荒滩上长着些稀稀落落的沙生灌木和野草，了无人烟。我们的临时宿舍区就搭建在未来厂区附近的荒地上，背对着地中海，面朝着横亘东西的泛地中海公路。

我们的施工队伍基本由春江市两个公司的人马组成，一是春江市的建筑公司，一是春江市纺织厂。我作为项目管理人员先期抵达阿国，开始项目的前期工作。项目所在地的生活和工作条件都很艰苦，有些是我们事先根本想象不到的。在国外工作不比国内，我们每个人要承担好几个人的工作，任务繁重，每天从清晨工作到夜间，几乎没有休息。阿国是个比较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在文化和生活方面和我们有着巨大的差异。他们的政府部门作风官僚，效率低下，我们经常不面临各种困难。但是好在我们的项目是援建项目，该国政府还是热烈欢迎并大力支持的。阿国老百姓也对我们非常友好，说中国人跟美国人不一样，中国人才是真正的朋友。

工作的繁重，环境的差异，使得我脑海中根本没了情感没了欲望，我们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如同苦行僧。我们几乎没有娱乐，唯一的娱乐就是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从国内带过去的那些港台片的录像带，久而久之，都看腻了。地中海成了我们快乐的唯一源泉。每天晚饭后睡觉前，我们都会奔向那片宁静而安详的大海，在海水中畅游。只有在此时此刻，我们会忘却所有的烦恼，洗去一天的劳累，我们才会感到舒心和欢畅。

我们厂区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绵延的海滩，海滩上满是洁白细腻的白沙，滑爽而又具有颗粒感。沙滩从荒漠一直延伸到大海深处，从岸边向海中走几十米海水也还只有齐腰深，堪称绝佳的天然浴场。在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的天气下，站在岸边向海中望去，只见海水呈现碧绿和湛蓝两种颜色，近海处是炫目的碧绿，而深海处则是深邃的湛蓝。地中海的水极清澈，站在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鱼儿在水中畅游。在非洲耀目的艳阳之下，水面上一片鳞鳞波光，彷佛无数颗细小的钻石在海中漂动。

地中海海水盐分极高，海水极咸极涩，如果不小心喝上一口可要倍受折磨。不过正因为如此，地中海的海水浮力极大，人们可以舒展地躺在水面之上数小时而不至于下沉。许多不会游泳的人，也可以在水中找到欢乐。

我水性极好，在地中海中畅游是我的最爱。我几乎每天都要游个几千米，游到大海深处，在远离岸边的海水中回头遥望岸上的点点灯火。这个时候，我会感到和天地融为一体，我会忘却世上的男人们，不再受本能的欲望的奴役和驱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的心如同这片大海一样一片安宁。

（4——42）

枯燥而紧张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那时我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根本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那时我还以为我要在这军营一般的建设工地上寂寞地度过几年时光，直至竣工回国。而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使得我的北非岁月因他而铭刻心底。他在那段时间里，走进了我的心灵深处，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欢愉。这个人的名字叫尹国瑞，是我们建设队伍中的一名工人。他是胡波和Tony以外，我真正用心去爱的第三个人，也是我曾经真心付出的最后一个人。

我第一次接触到尹国瑞这个名字，是从一沓施工人员登记表中。那时，整个项目的施工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部分土建工程基本完成，接下来就要进行设备安装工作。这项工作将由建筑公司的安装人员和纺织厂的技工一起共同完成。纺织厂的技工还要最后进行设备的调试。这部分安装人员将在晚些时候到达，以便能够在土建工程基本完成后，即刻开始项目安装工作。而在这批人到达之前，我已经拿到了所有即将到达的安装工人们的登记资料。

每份登记资料上都有个人的详细情况和家庭状况，还贴有一张二寸彩色照片。当我一张张地翻看这些人的资料时，一个叫作尹国瑞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照片上的他清秀俊逸，带有那么一点点书卷气。他并不能算得上帅气，嘴唇薄薄，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他的眉眼让人看起来比较温顺，比较舒服。照片上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注视着镜头的目光中流露着略微的羞涩。相比于其它一大堆剽悍憨实的工人老大哥们的照片，他显得有点与众不同。我特意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登记资料，他已经31岁了，是春江纺织厂的钳工，还是个班长。他家住在春江市的工业区，已婚，女儿已经四岁。

他们这批人在不久之后到达阿国工地。在他们到达之后给他们集中开会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当时坐在会议室的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当我点到尹国瑞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答应了一声。我抬头循声望去，看见了那张和照片一样的脸，只不过比照片生动多了。他比照片笑得更灿烂些，而眼神中依然有着一丝羞怯。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个子好象不矮，身材可是比较苗条，跟他的清瘦的脸挺配的。

我那时只是看了他一眼，再没有多看第二眼，因为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而且实话说，在以后因为那次我们偶然在一起而关系取得突破之前，我确实没有对他动过任何的私心杂念，仅仅是对他多加注意了而已。我大大小小也是个领导，我得注意我的身份。

以后的日子我们实际上没有什么接触，我做我的事，他做他的工。我们有时候在工地上或者食堂里碰到，他会朝我笑一笑，点点头，而我也是礼貌性地回应一下，我们甚至都没说几句话。他不象有的人见到领导就讨好，他也不爱表现自己，比较低调。但是他活干得极好，不愧为春江纺织厂的技术骨干。别看他平时从不喳喳呼呼，但是他手下的几个人都对他言听计从，服帖得很。他跟工地上其他人员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从没有听说过他跟谁闹过什么矛盾。

我有空的时候会经常到工地看看，有时候会特意到他们班组去。但是我一般不会惊扰他们，而是站在远处悄悄地看着他们紧张地工作。他们的工作看上去很有章法，极其熟练，应该算是工作比较努力，效率比较高的一个班组。我对他的印象渐渐地好起来，越来越欣赏他。不过这一切仅仅是在心里，在外表上我没有丝毫的表露。

我跟他的关系的突破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在海中的相遇。那次我们一起在海边游泳，是地中海营造的不可抗拒的浪漫情调使得我鼓足勇气向他袒露了心迹。如果没有那次我们在地中海中的共泳，我肯定不会如此大胆如此冲动，我们俩也就不会发展出后来的一段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