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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小说:七步

2016-1-2 08:55| 发布者: admin| 查看: 5619| 评论: 0

摘要: 前谱:七步之后,一生之前   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形式来进行对过往的回忆与祭奠,那个曾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人,总会在各种时候以与当初毫无差别的模样出落在我的脑海里,对我微笑,或者落寞的眺望,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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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5

  离开桂城大学,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往何处。

  过往只是天上的云色,黑夜尽处会被驱逐得一点不剩。我就算如何把它怀揣在心,也只是无形的一种妄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我唯一能做的,兴许是在未曾彻底忘却之前,小心翼翼地将它铭记,尽力延长它溃散的时间罢了。

  我没再坐公交了,忍着日晒在马路上缓慢地走,人来人往,车走疾尘。中午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解放桥。在一家餐厅点了一份读书时喜欢的菠萝咕噜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时候的味道了。然后在旁边的一家旧书书店里看书。翻翻陈旧的杂志,过去喜欢看的,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境和心情了。倒是翻到一本小说,我和他都喜欢的一位女作家的第一部小说。泱泱三十余万字,我一口气读完时已经是傍晚。

  小说用这样一个对话作为结尾——

  男人问,“我是否能回家?”

  女人说,“我一直都在等你归来。”

  这个对话我一直都很喜欢,也许是因为我一直都在等候他的原谅。想起当年这位女作家每一次出新书,他都会提前在网上预订,寄到时就会把沙发拖到阳台,在第一时间与我晒着太阳看她的故事。分开之后,晃然已经五年没再看过她的文字了。如今重读,有种历史久远、记忆昨日的错乱的感觉,耳边清晰响起他留下的呼吸。

  我把书放回书架,向书店的老板娘道了声谢谢。老板娘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而我只是微笑,没作解释就走了出去。她自然不会知道我在这里重温了什么,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但每一个故事都局狭地保存在一两个人的心口,无人可读,你只有关注到一个人喜欢读怎样的书,写怎样的文字,才能隐约猜测他有着怎样的过去,虽也并不正确,但性格倒是离不开多远的地步。

  夕阳落了下去,暮色逐渐降临。我在漓江边上停驻,望着岸边垂钓的中年或老者,猛然之间就想起他站在解放桥上的话。

  “安华,我多想等我老了的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坐在漓江岸边垂钓,那时候,你会在哪里呢?”

  我会在哪里呢?他还在这里的时候,我走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却走了。我们的离去都有类似的决绝,不留余地;我们的挽留总是不合时宜的孤独无力,以至于不是他望我的背影,就是我找他的去处。而如今我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了。他那熟稔的、温暖的笑容仿佛那轮夕阳,忽然就被楼影淹没,吞噬,一点也不剩下。

  他说:安华……我们的一生,其实只有七步路要走,很短的,但也很长……

  我当时并不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隐约懂得了一些,但也不确切。只是望着江边的背影,望着不知道隔了多久才抽出水面的鱼线,真真切切地明白,有些东西,是真的会让你永远都放不下的;有些人,是真的会让你永远都忘不了的;有些错,是真的会让你永远都弥补不了解脱不了也释怀不了的;有些时候,是真的会让你永远都感觉到自己的无奈和无力但也无法放弃与忘却的。我们都是围绕着鱼线逡巡徘徊的鱼儿,终有一天会自己留下一个不可能愈合的伤口,要么死去,要么带着疤痕苟且向生。

  这似乎是一种偏执的原罪,或许我终生不得救赎。

  我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七”,觉得它是我的幸运数字,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自己缚上的禁锢,但心甘情愿倒是真的。我走下阶梯,数到七,又从一开始往七数。终于走下去的时候,老人刚好收杆,双指大小的鱼在鱼线的尽头扭动着身躯,像在对诱惑下陷阱重重的命运作出顽抗。

  老人一脸平静,收杆,捉鱼,上新的鱼饵,抛线下钩,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沓。我想如果坐在我面前的是他的话,应该不至于如此淡漠。

  老人注意到我的目光罢,扭头望了我一眼,我对他微笑点头,他也回以浅笑,像个羞涩少女。我坐在他旁边,双腿肆意地垂下去,江面就在我的鞋底汨汨流过。

  这亦是我与他当年喜欢的懒散做派了,无意中竟把它一年一年地保留了下来。

  “来旅游的吧?”老人问。

  “算是吧。”我说,又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没见过你。”老人露出憨厚的笑,声音低而朴素。

  我有一刹那怀疑过老人话中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含义,但很快就觉得这样的揣测实在无聊且幼稚。“兴许是我变化太大了吧,”我笑着说,“上一次离开桂林的时候,还是五年前呢。”

  老人点了点头,“也是,年轻人,一年一个模,变得可大咯。”

  我以微笑回应,沉默不语,他的话在我心里激起了锋利的涟漪。老人也不说话了,眼睛盯着脚边的几根鱼竿。我望着鱼竿的倒影下,一根水草从上游流过,逐渐远去,这其中似乎昭示了成长中错肩之人的注定结局,想着令人心里郁闷。是种悲观的思维模式,他说过不止一次,我自己其实早就知道。

  偶尔跟老人交谈两句,而后是更长的沉默,我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背后有什么人走近、短暂停留后又离开,只是望着江面,看得几乎头脑发晕,像是晕船。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失落了,绝望了,就这样盯着江水,直到你头晕目眩,你会觉得迷惘不清,但随后就会发现世间万物都逐渐清明起来。

  用一种情绪驱逐另一种情绪,向来有着出乎意料的效用。

  Act. 6

  即将晚上七点的时候,向老人告别,起身走上解放桥。

  人很拥挤,车也堵成一片。七点整,头顶的路灯啪啪亮起,像是两串庞大的珍珠,被命运之手用无形的红线串连起来,绵延成一条彼此共走的道路。我在这条道路上沉默走过,回想起读书时候与他一起在这里走过的日日夜夜,一时之间心境寂然,也无风雨也无情。

  我想此时此刻,他会不会也是在某一个城市里,在路灯下,一个人走过一盏又一盏光火,想念着过去,眷恋着某一个人。

  我想此时此刻,有没有一个比我好得多的年轻人,陪在他身边,听他唱那首其实他唱起来真的十分好听的《当爱已成往事》。

  我想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也像我想他那样想着我。

  只可惜天各一方,思念无处安放,也无迹可寻,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思,谁也不知道谁的无奈。只要那个人一切安好,自己静静远观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也罢。只是这样的毫无消息,着实令人有些焦灼。

  兜兜转转回到余森家里时,余森正在熬汤。没有问我一天都去哪里转了,只笑着问了一句“回来啦”,这一切像极了过去与他在一起的场景,只是换了一个男人。我斜靠在厨房的门上,默默地看着这个几日之前还完全陌生的中年男人,自诩他是在为我熬汤。

  “这么早就关门了?”我问他,我是指他的木雕店。

  他“嗯”了一声,没有回头,“除了旅游的游人,帮衬的一般都是些老客户,或者老客户介绍的朋友,一般都会提前打电话过来定好时间的。”

  他提起砂锅盖,顿时一阵清香甘甜扑鼻而来。是莲子银耳汤,我一闻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这个不算过于熟悉的中年男子为何会如此巧合地熬出我最喜欢的甜汤来,仿佛五年前的那道同样背对着我的身影。我勉力克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阳台上,我的鞋子已经干了,我知道离开桂林的时候又到了。

  只是我没有想过的是,没有第二个人的家里,余森的生活会是怎样。

  当晚吃饭的时候,余森一直给我加汤,似乎想把整锅的汤都灌进我的肚子里。我喝着这个男人为我熬的汤,想着五年前的那一个男人。我觉得自己龌龊无耻,可是又沉溺于这样的温情。我再一次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杯盘狼藉的餐后,我不顾余森的客气推脱,甚至带着一点冷硬,愣是挽起衣袖收拾了碗碟。洗碗的时候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这一次落泪无关任何感情,只是忽然之间的想哭,仿佛一个人迎着洪流站得太久,被浪潮刮得早已麻木了,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有一天望见水面飘过的一片略显熟悉的落叶,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不软弱,也不坚强,男人有一种泪,无关生性,只是纯粹的疲累与宣泄。

  洗好碗,擦干泪,直到确定自己情绪稳定了才走出去。综艺节目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余森靠着沙发睡着了,或许是几日来强自掩饰的悲伤搅得他睡眠太差。我像彼此初识那夜一样,拿出那张薄毯子为他盖上,替他脱了鞋子,把双脚小心翼翼地放上沙发。

  我关了电视,这个家里顿时安静下去。低头看着余森圆圆的脸庞,觉得他的英俊与温文尔雅。他的络腮深了一些,胡渣也比两日前厚了一些。洗后干净的短发尽意地呼吸,眼皮下的瞳孔似乎在缓缓动了一下。鼻翼随着呼吸细不可察地一张一伏,身体奇妙地律动,看着有着孩童般的美感。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我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往客房走去。掩门的时候,听到他的呓语,“华然。”

  余华然。

  余森在呼唤他的儿子。

  而我不是。

  我在那一刻忽然前所未有的想念已经不知何处的那个他。我走到书房,打开那台崭新的电脑。看着那个他的照片,一张一张过去的剪影,又一次觉得心口有潮水想要涌出来。

  当初如此静好,我亲手毁灭了它。

  我合上电脑,尽量不作声响地收拾自己的文件和行李。终于收拾好,准备出去的时候,看到电脑桌副手抽屉里露出信封的木色一角。我犹豫再三,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好奇,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还没有拆封,应该是余华然写给余森的一封信。我预感到那是一种沉重的剖析,鬼使神差地把信放进自己的背包,带回了客房。

  日后,我从未为这一次的无耻后悔过,这封信如果当时被余森拆阅,不啻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以时间段为限度的,在一个时间里担负的痛苦太重,会把人的心理彻底压垮。

  这一个教训,我深有体会。

  Act. 7

  次日离开的时候,余森送我到车站。把我当作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似的,替我买好饮料、面包和干果,叮嘱我坐车时注意人身财产安全。我想他是在习惯性地照顾他的儿子余华然,所以微笑着承受这份并不属于我的恩情。

  在候车室里等车进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什么话题,避免尴尬,偶尔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说你可以去开店了,我一个人等就行了。他说你好歹是个客人,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然后就在那挠头憨憨地笑。

  有种似曾相识的温暖。

  他送我一只巴掌大小的鹰,扬起了翅膀,双爪前探,像是即将降落礁石的姿态。木雕颜色醇厚,勾勒筋骨分明,鹰瞳灵动。

  我说:“谢谢。”

  他说:“没什么。”

  然后就是接着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就如此隔阂,虽然之前也不算怎样熟悉,可是现在觉得有些陌生。我恍然间担心是不是他发现我拿走余华然给他写的那封信了,可是似乎这并不可能。

  终于,车进站了,尴尬的场面被打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像是面对一个共知的审判。余森摸着口袋,像是在找烟和打火机,可他并不吸烟。我知道他只是有些紧张或者不安,毫无缘故。

  “车到了,我走了。”我说。

  “嗯。”余森点头,似乎绞尽脑汁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那……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桂林走走,来我家做客。”

  我说:“好的。下次来一定还在你家蹭吃蹭喝,放心吧,很快就回来了。”

  “那感情好咯。”他又呵呵地笑,单纯又质朴。

  他把我送到车座位上,环顾着四周陆续上车的乘客,似乎欲言又止。我并不催他,只是微笑着看他摩拳擦掌的紧张样子。我以为他一定会说的,可我猜错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就下车了,只留了句“下次来一定找我”。等我想起应该跟他说一声“谢谢”或者“再见”的时候,他已经下车了。

  我在车上,他在车下,我们隔着一面玻璃挥手,像是一对父子或恋人。在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读书时候每年两次的短暂分别,就是这样一幕场景。那时候有一个男人在桂林日夜等我回来,而如今,余森只是一次客套。

  我还存有上大学之后的每一张车票,桂林,阳朔,长沙,永州……那代表了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好像笔记一样被我细心地保留着。我想等我老了以后,从它们身上可以回忆自己的每一段光阴,每一个身影。这或许又昭示了一种孤单的可能,带着固执。

  车开了,我回头,全世界像洪流一样纷杂,只余森静静地站在那里。我想他是不是在我身上施与未能给予余华然的父爱。多么好。我笑,带着轻松与感怀。我知道,不久之后我将再度回来这里,做一次永远的等待,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终有一天。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够狠下心来的人,除了待他自己。

  余华然给他父亲余森的信里,末尾说到——

  如果有一天我终变成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后悔,人活着向来不是为了完满而生的,虽然向往,但不苛求,因为我知道那样太累。我们在这个尘世里,比谁都不易,而我所想要的,从来就不多。

  有人说我们这种人就是一只无脚鸟,一直飞,一直飞,到死的那一刻才会停下来,摔下去。他们说就算我们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无法停留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存活余世,只能盘旋在空中,与另一半不远也不近。等到其中一个累了,跟不上了,另一个没耐心了,不想等了,就逐渐拉远了距离,直到彼此再也看不到对方。

  这并不悲哀,无脚鸟象征一个悲壮的结局,但我想要的,只是它振翅而飞的那一段过程。谁也不知道谁的结局,也许到我垂死的时候,我会飞到雪山上,让自己为冰封存,永远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因为我知道,我的命运其实并不悲哀,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灰暗。

  我热爱它……

  余华然有一种超乎同龄的思想,或许他没有青年该有的志气,但从他的字里行间,我能看出他的云淡风轻与随遇而安。如果去除虚荣和贪婪,人一辈子所需要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件东西。不多,不少。

  唯一令人无奈又可惜的是,世事古难全,我们像是一个戴着脚镣的罪人。

  我想象在摆满了各种或大或小的木雕作品的店铺里,余森埋头雕刻的样子,昏黄的光芒撒落他的头顶,他偶尔抬头望向门口,街道上会不会有一道年轻的身影,让他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以为是余华然背着背包回家了呢?

  亲情,其实是最温暖的吧,因为那个人,一定会在原地,等你回家。

  没有过错,没有期限。

  永远。

  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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