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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小说:七步

2016-1-2 08:55| 发布者: admin| 查看: 5608| 评论: 0

摘要: 前谱:七步之后,一生之前   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形式来进行对过往的回忆与祭奠,那个曾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人,总会在各种时候以与当初毫无差别的模样出落在我的脑海里,对我微笑,或者落寞的眺望,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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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5

  童之明最后一次放纵,是清明节那天。

  他之前在网上认识过一个在永州工作的中年男人,聊得还算开心,只不过桂林距永州毕竟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也就一直没有见面。照例是不知彼此背景的,清明节的时候,童之明忽然动了去看一看男人的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支撑了不久,兴许是想在走不动之前不落遗憾吧,决定了便打电话,得知男人不回家,便立马出发。到桂林汽车总站买票,得知乘车点是在桂林北站。于是又急匆匆地赶去北站,幸好赶上了。

  像是奔赴一场祭奠,心底一路上都是沉静的。

  车走的是乡县的二级公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五个小时才到永州。像是预兆,刚到永州,还在零陵的时候就碰上塞车。一车子的人都下车去走路或者打车了,童之明从未来过这里,束手无策。跟着别人下车后,只能打电话给男人。

  可是男人说话带着点口音,在电话里老说不清楚。童之明心烦气躁,干脆直接招了辆的士。的士载着他横跨整座永州,从零陵开到冷水滩,计费表上数字不断地转动,抵达时差不多拿走了他钱包里的所有钱。

  见到了男人,彼此感觉还不错,与想象中一样,没有失望。这个男人是他所有的约会中,话说得最多的:除了调情,还有生活,感情,和希望。童之明已经练就面不改色的撒谎本领,华丽的话说得男人一直点头。

  这也是他唯一一次不舍忘记的约会。

  男人亲自给他做饭,给他端饭,夹菜,给他斟水,削水果。吃饱后,男人会拿热水浸泡的毛巾给他擦脸。那一刻,童之明恍惚地觉得,他像是一个儿子,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那样亲近,那样温厚。跟以往约会时他所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必不可少的泄欲。两个人都尽兴,童之明的身体很幸运地没有病发,不用勉强,不用伪装,又惬意又轻松。完事后,他们相拥而眠,低声交谈,无关性◇欲,只说生活,说男人的家庭,说男人的感情经历,说男人的工作规划……

  唯独没有说他的。

  男人像是顾及童之明的隐私,不想主动打听他的任何事情。

  如此正好,不用再撒谎。

  睡到半夜的时候,男人的手机响了。那样安静的夜,又近在咫尺,童之明不用刻意也能清楚听到男人的通话。

  是男人的前男友,喝醉了,给他打电话。骂男人不放手,骂男人分手了还给他打电话,幼稚像小学生……而男人只是低声应着,道歉,嘱咐电波另一端的人少醉酒,注意身体。

  那样温暖,那样亲近,那样不舍,那样怀念,那样期待,那样等候,一个人,在遥远的彼端,关心着另一端的人,虽然彼此已然分手。

  童之明听着听着,默默地落下泪来。甄仪走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自怜自己等了这么久也等不到甄仪回来,他妒忌那个未知的陌生人,嫉妒那个陌生人分手后这个男人还对其念念不忘,埋怨不回口,还关心他喝醉伤身。

  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就算他早已对此淡漠,彼时也忍不住感怀心痛,不能自已。

  次日离开,下雨,他冷得打颤。男人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披到他的身上。到了汽车站,男人又奔波着为他买票。得知没有当日回桂林的汽车,又撑伞陪他坐车赶去火车站。买到的动车票是两个小时之后才进站的,男人就陪他在候车室里等,等到车来。

  前一夜没睡好,男人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地打瞌睡。童之明把男人的脑袋轻轻地移向自己肩上,说:“叔,挨着这里睡吧,舒服点。”

  男人点点头,笑了笑,就听话地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经年之后,他想起少年时代,跟一个不该相信的陌生男人坐车前往龙胜之时,他也是这样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入睡。如今,眼前这个令人感动的温情的充满爱的男人睡在他肩上,他忽然之间心里就满足了,再无遗憾,平静无波。

  隐约之间,自欺之间,他终于在等候了那么久之后,虚假地获得一次真切的温情。不分谁人,借此契合记忆与希冀。

  他唤男人,“叔。”

  男人笑着“哎”了一声。

  他再唤。

  男人再应。

  他断断续续地唤了那么多次,男人就不厌不烦地应了那么多次。

  童之明知晓自己的肮脏,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了。他像是抓着最后的呼吸那样,静静地感受着男人的温度。害怕吵醒男人,连身体僵掉了也不舍得抽手动一动,即使知道虚假无结果,他也沉迷于这样安静的平和的短暂幸福。

  后来车到了,他把外套还给男人,说了声“再见”。即将拐弯走下登车楼梯时,回头,看到男人笑着朝他挥手。他没有说话,急急地闪了进去。泪水喷涌而出,不想让男人看到。

  他打电话给男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断。他祝福这个特别的男人。

  动车带着他快速地离开永州,掠影模糊。他的期待,无预兆地以一种平静的方式实现,虚假也满足。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彼此欺骗,彼此抛弃,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妄求,什么都不属于他,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其实早就知道。

  也终于开始彻底地不在意了。生与死,在他心底最深处,本来就是没有区别的。

  这个执拗却可怜的年轻人。

  Act. 6

  他最后一次重温以前跟甄仪走过的路。那些路,无一例外都是我当年和甄仪走过的,某种程度上,童之明在甄仪眼中像是我的替代品。我对童之明心有亏欠。

  “你不需这样,每一个人的选择,不管心境如何,其实都是自己的甘愿,怨不得旁人。”童之明笑着说。苍白是他唯一的神色,我在他面前,像是一个可耻的小人。他彼时已经可以那样云淡风轻。

  我耐不住他的可怜,不经思索便与他说,“我会想办法找到甄仪的,你等我。”

  谁知童之明摇了摇头,说:“谁也等不了一个人太久,就算真的等到了,彼此间也有些东西是早已变化了的。你等吧,我知道他会回来的。”

  我看着童之明,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

  “就算他回来,我也是没脸见他了的。”他说。“假如我也能等到那个时候的话。不过,兴许是等不到了吧……”

  “但我毫无怨言,对这一生,人世。”他笑着说,不过二十岁,言语却像是迟暮老者,“在最后能遇见你,认识余叔叔,也算是命运对我的补偿了。”

  童之明遇见余森,亦是一件戏剧性的剧情。从永州回来,童之明的身体就一直隐隐作痛,没有以往发作时的风雨狂暴了,反而像是点燃的引线,缓慢的燃烧,不知道何时就会燃尽,然后引爆。

  走过曾经与甄仪一起的记忆,他像是满足了最后的夙愿,忽然之间就累得不行。恰好停在余森的木雕店前,想起以前与甄仪去阳朔旅游时,在东街印象刘三姐旁边,有一家家的木雕店。甄仪抚摸那些木雕,满眼的喜欢。

  就这样童之明走进了余森的木雕店,像甄仪那样,一一抚摸那些精美的木雕作品。脉络有致,摸在手中舒服生动。像甄仪站在一旁望着他,童之明忍不住微笑起来。

  余森过来招呼这位客人,可还未容他开口,童之明忽然就晕倒在地,怎么叫唤都不醒。打了120,做了紧急救治。想联系他的家人,却未曾料到,童之明的手机里一个联系人都没有,就连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都删除了。像是与过去划清界限,像是与人生撇清关系。

  余森把自己的号码保存进去,出于同情与善良,只因他也有一个此般年纪的儿子,余华然。而他不知道余华然在另一座城市生活得如何。

  童之明来感谢余森,在他已经看见终点的苍白路途里。他人生中第二次感谢别人,一个是永州的男人,另一个是余森。他说:“谢谢你,救了我,让我再一次感受到难得的温暖。”

  他向余森鞠躬,一如当年在阳朔的酒楼当服务员时,与甄仪分别的姿势。

  余森见他身体微颤,连忙扶住他,“孩子,你没事吧?快坐。快坐。”他把他扶到椅子上。

  孩子——多么温暖的称呼。童之明挤出一抹微笑,望着这个唤他“孩子”的中年男人。他发现这个终日沉浸在木雕艺术中的中年男人那样文雅,浑身散发出浓郁如湖水般的气质。

  忽然就有了把自己的一切告诉眼前人的冲动。黎潮出国后,童之明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跟别人谈过心了,那段日子以来的所有经历,情绪,压抑,悲伤,沉重地积郁在他心口,仿佛巨石契合,撬动不得。

  他把自己自小到大的事情,无分巨细地一一跟余森诉说,没见过面的父亲,两次抛弃他的母亲,与他一起去龙胜的男人,和约会的糜烂过程,包括他在永州的经历。

  他说,“我至今仍深爱着一个男人,我们相恋了两年,他离开我差不多三年。我如今对不起他,但我依旧忘不了他。我已经没有等他或者去找他的想法,没机会了,我想他只会偶尔在我的心底出现罢。”

  最后,他问,“你会嘲笑我吗?一个男孩,爱上一个男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连我自己也想嘲笑自己。”

  余森沉默了一会儿,把童之明揽入怀中,“别伤心,我理解并尊重你。其实,我的儿子跟你一样,他跟着一个跟我年纪相当的男人去了另一座城市。我们只是偶尔电话,我却不确切知道他的所在,他的好坏。”

  “我只希望他能快乐,”余森说,“我希望你也一样。”

  我希望你也一样——这句话隐约在童之明的脑海里掠起一圈涟漪,但瞬间平复下去。他隐约记得有谁跟他说过这句话,可是却想不起来了。他轻轻推开余森出于同情与善良的拥抱,微笑,再一次感谢余森,“谢谢你,叔叔。不过,我得走了。”

  彼时,余森也只得目送童之明就这样离开,他以为童之明只是想回去学校,孰料到之明的话有着那样的含义。

  谢谢你,叔叔。不过,我得走了。

  我得走了。

  Act. 7

  那晚四五点钟的光景,童之明忽然痛得要死,手捂着肚子,蜷缩着,连打滚都打滚不了,连嘶叫都嘶叫不了。他浑身冷汗地在那里呻◇吟,嘴里低喃着一个名字,我隐约听见他在叫甄仪。

  “仪。仪。”

  俨然是个垂危老人频临死亡的状况,我又担心又害怕,不知道该做什么。余森匆忙替他按摩,灌他吃药,提醒我打120。病发得那样厉害,童之明那样痛苦,就像是一口气吸下去后就再也呼不出来。开车送他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意识,身体满身是冷,冷得像块暴露一夜的石头。

  余森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口,木头般一动不动。

  我觉得浑身无力,靠着苍白墙壁的身体缓缓擦下去,坐到地上。人心如此柔软,人身如此脆弱,人世如此无奈。想到自己,想到甄仪,我捂脸想哭,却哭不出来,流不出泪水。医院凄凉的空气像是野兽张大了血嘴,缓缓地向我突进,压抑又空洞。

  贸然之间就想起甄仪在解放桥上跟我说的话:安华,我多想等我老了的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坐在漓江岸边垂钓,那时候,你会在哪里呢?

  甄仪,童之明如此痛苦,你又在哪里呢?

  甄仪,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又在哪里呢?

  往事如风,风起叶落,谁对或错已经无关紧要,走过的路,转身就成了回忆,不复存在,或许根本就是一场梦。我们都是追逐幻梦的人,不想醒来,或想重入。只是梦终究是幻境,天涯既窄且阔,我们一旦分别之后,就难以再见,谁也找不到谁。

  甄仪说:安华,等你长大之后,你可能会发现,我们的一生,其实只有七步路要走,很短的,但也很长。

  七步。七步,即是一生。

  若如他所言,那么,童之明究竟走了哪几步路?似乎尚未走过,一生便即将到了尽头。医院那样沉静,一如人在梦中,从未醒来。

  余森拉我起来,扶我坐到走廊的座椅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他望着对面,我看着地板。白炽灯苍茫,视野里一片迷惘。护士走过的时候,留下一串清脆规律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心跳在远去。

  童之明的状况比预想中严重,我们都不是他的亲属,无法签字,医生只能做些基本的护理,暂时延续他的生命。他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一点血色都没了,被浅蓝色的病服包裹,垫着无色被子,看起来简直无法形容为一尊细小的陶瓷,更像泡沫,触之即破。

  他已经那样的虚弱,那一刻看着他,觉得他真是瘦得只剩下皮肤与骨头。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童之明才醒过来,眼神空洞,晃神好一会儿之后才认出我和余森来。他竟然又挤出那抹一无所谓的淡淡笑容,说:“你们在啊?”

  我不忍直视,别过脸去。

  如我们生存在夹缝中的人,快乐得简单,毁灭得容易。我悲怆之中隐约觉得,生命那样复杂,生活那样艰难。心思淡漠如童之明,也敌不过无可自抑的感情,落此下场,也不知道他是幸或不幸。

  不过,以他性子,该是无悔无怨的了。

  余森回去之后,我留下来照顾童之明。童之明像是害怕自己时日无多,余森前脚刚走,就虚弱地跟我说:“安华,你一定要等甄仪回来。他是始终想着念着你的。”

  人情这样可笑,我们可是算作情敌了的,他居然这样劝我,让我无地自容。我不想在这上面与他纠缠了,说多了只会坏他心情,毁他病况。我告诉他,“不如你去做手术吧,一定会成功的。”

  “到时候就可以等到甄仪回来了,是吧?”他率先向我开起玩笑来。未等我回话,他又兀自喃喃自语,“我的日子不多了,说不了多少句了。没用的,安华,对我来说,任何的安慰,其实都已经是没有半点作用的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不可能有完美的,否则老天爷都看不惯。”

  他说:“安华,甄仪爱的是你,我知道。你们不要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等着彼此,那样永远也不会重逢。你也许不会相信,我是有多想,亲眼看到你们站在一起啊。”

  “我相信的。”我说。

  童之明最后说,“余叔叔是个好人,你我不要害了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地点头。

  他又对我笑了。我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那样微弱,仿佛逐渐冷去的开水。

  沸腾过,喧闹后,也终归凉寂。

  童之明。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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