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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性恋小说 贵阳这个城市的Gay

2015-12-31 15:38| 发布者: admin| 查看: 3560| 评论: 0

摘要: 谢兵40岁生日,我们照例在新天地K歌房里翻腾,喝了多少天知道。十二点规定动作切蛋糕吹蜡烛之前,老董拿出个无比嚣张的礼物送给他。老董说三年前在澳洲看见这个镀金牌子时,就决定要作为我们当中将会第一个到达40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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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PK什么的,自然是玩笑话一场。申鹏笑眯眯的人儿一个,据说在昆明经营着生意无比火爆的酒吧饭馆儿以及夜店若干。事业型女强人,竟然比我还小两岁。我于是腆着脸告诉他自己25岁。老董在旁边轻飘飘来一句:“女人嘛就算了。男人隐瞒年龄天打雷劈!”

  看吧,我一早就说他是个靠不住的。

  程肠旺早餐,昆明团就疯了,纷纷要求加餐。吃得人家老板目瞪口呆,估计从没见自己的生意被这般景仰过。然后是酒店,等关上房门,申鹏正准备去洗个澡换衣服的时候,耗子率领自家姐妹们袅娜上前,盈盈拜倒:“恭祝昆妈风华绝代美艳无边……”

  战斗真的开始了。

  去往黄果树的车上,小志开始唱歌,那首据说他已经无数次在旅游巴士上唱给外地游客听的《好花红》:“好花红诶,好花红嘞,好花开在刺梨蓬……”巴士司机一高兴,也跟着他一起唱起来:“好花生在刺梨树,哪朵向阳哪朵红;好花鲜来好花鲜,好花生在刺梨尖……”

  众人都静静地听,我在一旁微笑,看着我的孩子们竟然真有了母亲一般的情怀(ORZ自己一下):这都是一朵朵向阳的好花啊,虽然生在尖利的刺梨蓬中,各路采花手别磨蹭赶紧的,走过路过可就错过我会替花儿和你都惋惜。

  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春节过去了。嚎……眼睛一闭,又一睁,一个元宵过去了。嚎……

  小雷说哦呵呵呵呵呵2009好啊,我豆蔻年华年方二八。

  嗯,二十八。

  夏天的黄果树正是好水时节,那家伙那气势!没去过的人建议一定要去看看,瀑布前拍张照,水帘洞钻一钻,石阶路逛一逛,去天星桥半道上吃一顿农家饭,听天南地北的口音嘈杂在一处,各色旅游车旅行团红旗黄旗绿旗四散花开,导游们声嘶力竭老外们鸟语喧天,也挺有意思。至于去过的,诶,大致上不必再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门票还死贵……

  上回小鱼同学来贵阳的时候,飞机上就被崇山峻岭给震住了,完全想象不了自己将会降落在怎样一个穷山恶水之地……这是地形巨大差异造成的心理冲击。至于云贵两地,其实大同小异,论景致多端雄奇俊秀,人家恐怕更在咱们之上。所以昆妈一行人这一次的到访实际上完全对逛景点没有多少兴趣。用昆妈的话说:云南有美景,0城有美食。吃,是咱们永恒的主题。

  再次选在侗家食府这个地方,性价比高,侗族大歌拿出来招待客人也十分有面子。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一众人等,从门迎小姑娘到上菜小子,都已经在多次接待我们的过程中练就了无比坚硬的钢铁神经,对这群人的任何疯狂举动早就司空见惯,人人都有一身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淡定气质,所以俺们才能一次次宾至如归……

  话说侗家食府有一种牛角酒,号称是侗家自酿的米酒、倒出来黄澄澄,喝起来甜丝丝。甜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很多二百五直接把它当饮料灌……于是,桌上的菜撑死了吃也就完成个七八成,那牛角却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还没怎么展开厮杀肉搏呢,两箱子48瓶已经没有了。

  申鹏搂着我的脖子说:“方哥,我们再干一杯。”

  老董说:“呸!叫姐姐。”

  我说:“老爷,黄铜戒指……”

  申鹏看看老董,又看着我说:“方华听说你会唱京剧的……”

  我来劲了,跳上椅子:“下面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话音未落,就被谢兵千千一左一右架了下来。申鹏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会唱京剧的,该知道薛平贵征西王宝钏寒窑受苦十八年的故事嘛。”

  我立即配合表演,拿捏了身姿,对着桌上一盆白菜豆腐汤模拟脸盆,拖长了嗓子韵白悲叹:“老……了……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

  申鹏就怒了:“我才是王宝钏!”

  “啊?”我迷茫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啊哈哈哈。这么说来要让我叫你姐姐了?那你应该唱:王宝钏低头用目用目看,代战女打扮似天仙;怪不得儿夫他不回转,就被她缠住了一十八年……”

  以上,是两箱子48瓶牛角酒之后出现的若干状况之一。其他二十来个人,嗯,不比我们俩正常多少。各种活宝层出不穷,混乱状况自行想象。小雷耗子当天一人穿白一人穿黑,手挽手站在桌子上说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味药名,大家猜“白加黑”被驳回。谜底揭晓之后,所有人都牢记“乌鸡白凤丸”这个东西。

  宴毕转战ON OFF,直至凌晨两点英雄们一个个壮烈倒下,才送回酒店挺尸。我早已经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只能强撑着仪态跟着送回酒店去,恰巧某个房间两张床只有一个昆明警察哥哥在住,于是老董做主把俺留下了……

  第二天,所有人围住我和警察哥哥,逼问前一夜有没有搞打点什么东西。警察哥哥只是涨红了脸,笑。我一看是个菜的,少不得自己出马。

  “我很贞烈的。”我说。淡淡地用眼神瞟一圈。

  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继续给他们讲故事:“昨天睡觉之前,我就严词警告了警官先生:哪,看好,这是我的床,那是你的床,这个……”我用手指在自己面前划一道,“是我的床和你的床之间的分割线。今晚你要是胆敢爬过来,你他娘的就是禽兽!”

  申鹏一把抓过警察,问:“你真的被吓到了?真的没过……”还没说完就被谢兵捂住嘴。

  “然后呢?”

  “然后?”我悲叹,“你们还不知道吗?禽兽都会过那条线,他连禽兽都不如!”

  哄堂大笑中,又是混乱的一天开始。我估计警官哥哥这辈子恨透我了,虽然他不说。因为禽兽不如这个职称,从那天起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临别之前,没有再烂酒死喝,找到文昌阁幽静的小院里喝茶聊天。茶是客人们带来的陈年熟普洱,风是夏天傍晚难得的清凉和爽,人是原本各自平行却终于因为一个点而因缘相聚的我们。

  话题是生活。

  他们说翠湖边上申鹏食轩里铺天盖地的绿草红花,我们说0城夜市摊档遮天蔽月一街相连;我无法用语言描述那一时刻似乎连时间都静默一样的安闲从容,也无法再去仔细回忆其间种种细节为这一章继续增添笑点。只能借申鹏的口,说几句体己的话。那个,发自肺腑地。

  申鹏说:“我还很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姿色。到哪里都是一群人跟着,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个请跳舞。我得意呀。又一想,其实不过都是些龌龊的人龌龊的念头,不外乎就是惦记着跟我上床么。所以我不认为那会儿我有什么朋友,我觉得自己超清醒,我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但是冷眼旁观。”

  申鹏说:“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那些得意开始显得搞笑之极,冷眼旁观也变成无的放矢。至少在那时候,老董没想跟我上床,谢兵也没有,警官没有,这群人都没有。他们只是觉得跟你聊天很有意思,跟你吃饭比较有食欲,跟你玩儿没有压力,跟你疯可以很尽兴。食轩刚开业的时候,天天来吃饭撑场面,现在生意好了照样来,不送酒送菜就找你打架。找到个帅哥带到你面前显摆,分手了在你面前大哭。涨工资了请你吃饭,吃空了荷包再跑你们家蹭伙食。我有时候想,这都什么人哪,领导面前外人面前同事面前个个人模狗样机变百出,一凑到一块立马没心没肺了。后来我才知道,能跟你没心没肺的那些人,叫做朋友。”

  申鹏说:“老董有个本子,每年都会换,他会在这个本子上的每一天都记上一笔,比如今天我要是生了个儿子,他就记下了,明天今天他会把小孩的周岁生日礼物准时送到。他甚至记得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只因为他们三十周年的时候我在食轩替二老摆宴他也在,所以现在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他在提醒我。”

  申鹏说:“有些人在一起天天吃饭聊天八卦无穷却永不厌倦,有些人十年八年不见一面突然想起来千里迢迢找你喝杯酒。目的很单纯。原因很单纯。朋友。你用什么心去对他们,他们也自然用什么心对你。”

  申鹏说:“没有那么多暧昧奸情,没有那么多肮脏腥臭。我们来,就是想看看老董时常说起的你们怎样在生活,发现和我们差不多,就很开心。”

  申鹏最后说:“多近的两个城市啊,以后要常来常往。捎带脚把我们老爷揣上,省的他天南海北又搞出些京妈川妈成天跟你PK。”

  我叹口气:“晚了,脚跟脚的就得有几拨妈打上门来。”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俺一直在进行深刻的反思:从前若干次阑尾炎,打上一个星期的吊瓶也就过了。凭嘛这一次疼得哀家翻江倒海在医院走廊上撒泼打滚狂呼救命以至终于挨了一刀?结论是:报应啊报应!

  其实在13号阑尾炎发作之前,俺已经基本上更了半章文,内容主要是千千如何从一枚蝎蝎螫螫的老Gay在一次车祸之后大彻大悟彻底活开从此妖气冲天……正好写到千千躺在病床上的各种惨状。我正殚精竭虑组合文字向耽美文里虐身笔法的最高峰发起挑战,力求把千千写到神鬼侧目人畜走避的状态,然后,我就阑尾炎了……

  在被推进灯光清冷气氛诡异的手术室准备全麻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最后一丝意志就是:报应啊报应。

  然而,反思归反思,哀家现在这么认为:既然这一刀已经挨了,剖腹产等于是做了,那冤家阑尾再他妈也不能折腾老子了!什么天道报应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亲爱的千千,请在以下几章文字中去深情回顾你当年的凄惨情状吧!黑暗之门再度开启……

  申鹏他们离去后,稍稍消停了些许时光。我热爱这个城市的9月,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光,明媚爽朗。每天找出各种理由翘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闲逛游荡,见天儿到处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吃食,几乎堕落成中年版摇摇。摇摇说妈咪环城北路口右手第三家的鱿鱼炖土鸡好吃,我就去;耗子说合群路背后有家脏兮兮麻辣烫小弟很可口,我也去。有时候整个人屯在宜北町喧闹的人声里,一个人听歌翻杂志或者跟他们聊天斗地主,看外面阳光灿烂灿烂,再一点点消散,就如同自己也一点点消磨了整个夏天。

  话说夏天本来就是拿来消磨的。

  国庆长假第二天,又在宜北町喝东西,对着斜对面某只长相打扮都很是体面的男人发花痴,跟小雷说:“丫要是看我一眼我马上就冲上去要电话。”

  小雷说:“你马上就三张了,妈妈。拜托你端庄点。”

  我说:“其实我就是太端庄了,把你们的各路准后爹都吓跑了。”

  就这么胡言乱语着,一个电话打过来。游非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里混沌而慌乱。但我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千千在凌晨时分车祸,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生死未卜情况不明。而游非自己还在重庆探亲,正在想办法赶回来。

  急忙拨千千的电话,能通,却没有人接听。一伙人嗷嗷叫着奔出宜北町,分批打车往医院赶,折腾半天总算问清楚千千的病床。我死拉住就要往里冲的燎炮小子们:“千万千万注意情绪。”

  终于略微平复,一行人尽量轻缓脚步,面色安静地走进去,守在病床前的千千兄姐以前就见过,没多余话说,张眼望去。我惊得几乎整个人跌在病床前:那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一张脸如同烧炸烂的青花瓷瓶般伤痕满布的人形物体,就是俺家千千么?

  千千的哥哥手上打了绷带吊在胸前,看起来是和千千同车受伤的样子,却无什么大碍。他跟老董轻言细语,大致把情况跟我们说了个清楚明白。

  国庆当天,千千全家前往遵义亲戚家吃喜酒,不知道抽什么疯,兄弟二人竟然在凌晨时分决定返回0城,于是开着辆小车上路。刚进高速没多远,车就抛锚。千千亮了应急灯下车准备检查,就在他刚刚在车门旁站定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斜刺里冲过来,将他们连人带车轰下了高速路护栏。千千他哥因为坐在车里,十分幸运地只是手臂骨折,等他找到千千的时候,发现小车几乎是侧着横搭在高速路边沿和沟边堡坎之上,而正俯卧状躺在路沿和堡坎中间的沟里,头顶上报废小车水箱里烧开的热水正一点点溢出来,分毫不差地滴在人事不省的千千背上。而千千在被撞飞出去的时候,整张脸擦在路沟的碎石和煤渣上,最终满脸斑斓彻底破相。

  所以,此时此刻的千千是这样的:整个背部被开水烫烂了皮肉,医生用了敷布垫在身下给他保持干燥防感染;整张脸阡陌纵横全是大大小小的红黑伤口,据说送到医院时用了几十盆水十几条毛巾才算基本清洁掉里面的小石子小煤渣泥巴灰土;最严重的是两条腿,左小腿骨折,打着石膏固定,右大腿骨折,正用秤砣做牵引。

  最幸运的是,从目前的检查来看,胸腹、肋骨、大脑似乎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讲述的过程中,整个病房都很安静,但是一眼扫过去,却能看见孩子们脸上一个个表情都配合得相当到位,随着剧情展开不断变化升级。到最后,终于成功地在一圈圈泛红的眼眶里,看见了摇摇小雷拼命忍着的眼泪。

  这个过程中,千千是清醒的,我们看他时,竟然有一个艰难挤出来的笑,在大小伤痕的依偎下,这个笑十分难看。

  我没那么夸张,只是清清楚楚地感觉自己的背上,脸上,腿上,都在火辣辣地疼。疼到欲死。

  断骨必须钢板固定,这是需要手术的,只是千千目前的身体状态,手术的时间暂时还定不下来。小雷拉着耗子往外走,要回家给千千炖鸡汤。于建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吃……”还没说完,换回来小雷恶狠狠的一瞪眼。

  这一群人在病房里着实太拥挤,从某些其他方面的考虑,也太扎眼。老董认为不宜多做停留,遂招呼大家纷纷离去。同时约法三章:以后来看千千来帮忙照看是必须的,但是不宜邀约过多人,也不必太频密……

  后来事态的发展证明这一做法纯属多余。

  几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饭,理所当然胃口都不太好。但是老董说:“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已经发生了。我们愁眉苦脸也会影响千千的情绪,不利于康复。无论如何,生活继续。”

  游非的电话打过来。

  “所有的航班都没票了,我只能坐今晚的火车赶回来。明天一早到。”

  “好,把车次发给我,我去接你。”

  那头笑:“又不是不认识路,接什么啊?”

  “没关系,反正放假嘛。”

  “也好。”

  收线,吃饭。老董问:“上次回家带回来一饼很棒的熟普洱,有没有人要去喝?”我一边咀嚼折耳根一边举手。其他人也都说去。

  那一晚的普洱真的很好。

  第二天清早六点,我站在火车站人头熙攘的接站口,看着电子屏幕不断滚动播报着列车信息,到了的快到的晚点的。我突然会在一瞬间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大脑放空地站在原地看透亮的天色里开始隐隐透出金色的光,看接站众生在身边来来去去,看远处小旅社拉客大妈追着一个个疲惫儿兴奋的旅人,也看着小小的闸门又一次打开,游非瘦瘦高高的身影裹挟在浩荡人流中,朝我一步步走过来。

  割阑尾的第二天,情人节。在病床上正集中精神为早日通气而不懈努力的我竟然看见亲爱的摇摇悠悠闲闲晃进来,大为感动,老泪盈眶。

  “哎呀,你怎么今天来了?沈清呢?”我虚伪地。

  摇摇一瞬间脸就黑了:“他有个朋友买车,居然要跑到重庆去买!他跟着去了。要晚上才回得来。”

  原来如此。

  “妈咪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看你。看!”

  我抬眼看去:优乐美奶茶几杯,牛奶饼干若干,巧克力一大盒。我的脸也黑了:“你觉得,我现在能吃这些东西?”

  摇摇很正色地看着我:“我怕我来这里无聊,买给自己吃的啊。”

  除了火车站,清晨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菜市场。游非问我:“鸡汤,骨头汤,鸽子汤,哪一个好?”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只好凭借着吃哪儿补哪儿的民间传说给一个未必靠谱的建议:“骨头汤?”然后迅速联想到千千背后的烂皮和那张花瓜脸,觉得应该再给他弄点猪皮汤猪头汤什么的……

  买了上好的筒子骨,拎到游非的外婆家里,请老人家熬上。游非开始坐在沙发上打盹。我心里奇怪,这孩子心急火燎地赶回来,这会子倒糊涂了一般不去医院了。问他,头也不抬地嘟哝一句:“才几点啊?让他睡会儿,我也睡会儿。”

  让他们睡。

  我这个不上班绝对要睡过十二点的人,今天起这么大早竟然精神得很。就跟游非外婆坐着聊天扯闲篇。听老人家絮絮叨叨,说游怎么怎么乖,怎么怎么可爱,怎么怎么招人疼,多大点儿就有若干小姑娘上家里来哄骗他出去玩。老人说其他几个孙子外孙子都没他争气,所以今后只给乖非非带孩子其他一概不管。我遗憾地想老人这个宏大的志向眼看着只能成为梦想了,我怎么看千千也不像会生的样子……

  时近中午,乳白喷香的骨头汤出锅,馋得我都想上去搞一碗了。游非强撑起来,一双眼睛里红丝满布。说是昨天夜里火车上站了整整十个小时,大概是半分也不曾合眼吧。“你怎么知道千千初车祸的?”

  游非扯着嘴笑:“其实我们分手以后,好久都没怎么联系,最多就是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互相见到。昨天是那边的亲戚带我们去逛街,看见有个商场里里在卖的一种台灯,和他店里的一模一样。鬼使神差就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哥哥接的。才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正是刚从电梯出来往千千病房走的路上,消毒水味道弥漫的走廊里是我们在医院永远能看见的绝不美好的景象。只是俺心情一瞬间大好:话说Gay们都是很纠结的,这两只尤甚,从段位上来讲绝对都是“不纠结会死”星球下凡来的,那就让他们继续纠结着吧。

  迈着轻快的步子,我拉着游非的小手走进病房,一心要给千千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虽然游非满眼血丝我也面色灰黑。病房里千千一如昨日虚弱而坚强地挺着,旁边老董正和他哥哥拿着一叠文件模样的东西头碰头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后来知道是关于向大货车司机索取赔偿的问题)。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本来应该在成都逍遥自在的江维,居然坐在千千床前跟他言笑晏晏在讲故事……

  正要对着江维大吼一声的时候,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俺“嘘”。好吧,老娘且忍一忍。

  游非跟大家打个招呼,径直走过床头去,取出骨头汤来往碗里倒。自己尝了一下,扭头问千千哥哥:“现在能进食不?”

  “医生说大概再过一星期才能手术,现在可以进点流食。”

  “既然不做手术应该能吃其他的东西啊,内脏腹腔不是说没问题?”

  “那个,他牙齿摔松了。嚼不了东西。”

  我笑。可怜程度再升一级。这个过程中,千千一直盯着游非看,终于戴着机会赶紧问出来一句:“你怎么来了?”在我看来,那种虚弱的、可怜巴巴的、凄楚哀婉的语气和神情,一半是因为痛,另一半完全是故意的。恩嗯,我坚定地这么认为。

  然后两个“不纠结会死”星人劫后重逢,展开新一轮的纠结:“我不能来么?”

  “我都不知道你知道。”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我外婆熬的骨头汤,喝不?喝就摇你起来。”

  “喝。”

  老董十分有眼色地赶紧过去摇床,游非在床边坐下,开始拿着汤匙朝那张烂脸里神奇地找到某个口子喂进去。我咳嗽一声,踹了江维一脚,示意他跟着我出来。

  走到电梯井外面去摸出烟来点,江维跟过来,对着我*就是一脚:“这是我们家表示久别重逢之喜悦的方式吗?”

  互相踢打一阵,喜悦之情表示得差不多了。我才问他:“你不会是接到消息专程赶回来的吧?”

  江维呲之以鼻:“才是个车祸嘛,我还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好不好。其实,那个,亲爱的,我回来四五天了。”

  我一愣,又是上去一脚:“四五天?你躲起生娃娃啊?”

  “哎呀,我一年多没回来,总要先在家里当两天孝子嘛?搞清楚,家里头那个好歹是亲妈,你最多是养母嘛。”

  我气得只好上去捏他的脸:“是咯。应该的。幺儿简直乖伤完。”

  又是扭打一阵,进出电梯的人都盯着我们看,估计以为这里改成精神病院了。好不容易停手,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之前还是要见见你的姐姐妹妹们,否则他们会发追杀令的。”

  “不回去了。”

  “啊?”

  江维笑:“真的不回去了。在成都这一年多,我基本上没做什么事,天天玩儿。钱也花光了,好男人也没划拉到。天啊妈咪你不知道,我觉得成都才是真资格的0城,好不容易出来个有模样的1立马就被恶霸猛0们包围了。我在那里是一点混头都没有,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我决定杀回来重出江湖。”

  我冷静地看着他:“今晚我要去一趟ON OFF,宣布一声:江维回来了,各家的男人小心看好。”

  “屁。我决定回来好好干活,根本就不想搞三搞四。”

  “那有什么打算?”

  “挣钱啊!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钱比男人靠谱管用多了。天啊,请让我满身充满铜臭的味道吧!”

  我深表赞同,十分热心地问:“好啊好啊,我也觉得有钱好过有男人。你有什么发财的计划请把我揣上啊一定。”

  “诶,我还没想好。”

  回到病房,只见刚才暖意融融的气氛急转直下,千千正半躺着,完全不再理会那碗香喷喷的骨头汤,急赤白脸跟他哥吵架:“说了不准讲不准讲,你在搞什么嘛?”

  哥哥也十分委屈的样子:“我又没有讲,我连电话都没跟她打过。可能是你嫂子不小心说出去的。”

  千千不说话了,黑着脸瞪着天花板发脾气。游非执着地把汤匙递到他嘴边:“反正都知道了,不如再喝点汤,精神好点她看着也放心。”于是千千乖乖又张嘴。

  我一个询问的眼神飘过去,老董十分默契地对我摊开手:“千千妈妈知道了,正在赶过来。”

  还是割阑尾之后的那个情人节。

  这边厢,尚未通气不能进食饿得眼冒金星妖气尽散的我,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摇摇把奶茶水果巧克力轮番海塞了一轮又一轮,其间又不断跟小光头通个电话发个短信娇嗔万端秀甜蜜。直把我这为娘的气的伤口都要崩裂掉。然后新进来的小志平铺直叙着一张脸,说:“刚才听见护士岛正在议论你,说这两天来看你的全是男生,而且病床周围都香喷喷……”

  我说:“那是她们缺乏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其实里面一多半都是女生的嘛。”

  那边厢。美丽的西江苗寨,江维、耗子、小雷三个人正在欢乐地纠结。

  耗子:“妈咪刚动完刀子,我们就跑出来哈皮,究竟好不好哦?”

  江维:“是勒哈。今天一早出发的时候只是想到这是早就计划的于是按部就班,就没想到要更改计划去照顾一下老娘。”

  小雷:“问题是,来都来了。你们一边疯玩,一边每三十分钟纠结一次这个问题累不累?”

  耗子:“也是。不管了,我去问下那个大姐今天晚上有没有那种甜丝丝的糯米酒喝。”

  小雷:“最多我回去给他好好煲顿汤,再介绍个把男人就OK了。”

  于是这一次纠结结束,三个人继续在苗寨疯。三十分钟以后他们会再度纠结,在照看老娘床前尽孝与自我哈皮尽情妖孽之中,每一次都艰难地选择后者。

  我的指控是:那顿传说中的汤,以及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小雷至今尚未兑现。

  在我们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千千的妈妈终于在下午三四点来到病房。这位头发花白瘦销矍铄的老太太,自己原本就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大概病房里的疼痛悲苦已经看得太多,始终淡定微笑面色从容。没和千千说太多,而是在跟医生进行了短暂而专业的交流,确定除了外伤余无大碍之后,就连最初那一丝紧张也似乎都退去了,开始和我们闲话家常。

  一见这种状况,千千开始撕下他伪坚强乐观视域病魔作斗争的面具,开始撒娇。先是哼哼唧唧地嘟哝什么老是躺着好难受啊,脸上的伤口肯定没清理干净导致他觉得小沙子嵌在皮肉里十分讨厌啊之类,随后逐渐发展到肆无忌惮喊腿疼脸疼背上疼,企图在老娘那里博得幺儿待遇。恶心得让我们大家都实在是看不下去。

  老妈妈开始还耐心安慰他几句,甚至亲自动手给他剥开香蕉切片,游非乖觉,赶紧上去接手工作。老妈妈说:“疼是正常的,哪有断了腿脚不疼的道理。下周要动手术打钢板,以后还要动手术取钢板,够得你再好好疼一两年。”

  一听这话,千千那头变本加厉,更是万分委屈无限可怜地哼唧起来。老妈妈烦了,用手一指游非:“看清楚,止痛药就在你面前!还喊什么喊?”

  病房里霎时间声息俱灭,用小学时代作文本上频繁出现一句话拉形容,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游非小脸整个煞白,正在切香蕉片的手几乎就是扯鸡爪疯一般抖。千千呆在床上,可以想象满脸的伤痕下面必定是一片死灰。我和老董江维迅速地对了一下眼神,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震惊以及那么一些恐惧的味道。

  天!怕是要出大事了……

  谁知道老妈妈打击完千千的嚣张气焰之后,没事人一样往病房外面走:“我去看看今天还有多少液体要输。游非那个香蕉片给他吃两三片就行了,别多吃。”

  游非依然僵着动作,机械应答了一声:“哦。”

  老妈妈一走。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江维眉飞色舞跳将起来,凑到千千面前,难掩满脸八卦兴奋神色问道:“天,老妈妈晓得了?”

  千千则是极其苦闷:“不知道啊,从来没说过,我这么低调。”

  游非也很苦闷:“我和老妈妈他们也只是在店里见过几次,没可能啊。”

  老董:“但是从刚才那句‘止痛药’的话来看,老人家九成九是什么都知道了。”

  千千:“娘啊。怎么办?”

  我:“招了吧招了吧。”

  江维:“天啊千千,你要出柜了。”然后看看游非,“看来你也是。”

  游非:“我才不。”

  千千:“要死人的。”

  老董:“慌什么啊慌。我看老妈妈刚才的表现,似乎是什么都很清楚了,但是她根本不挑明,说明她并没有打算和你们谈这个事情,起码现在不谈。”

  我:“对,老董这一说提醒了我。刚才那句‘止痛药’的话,我觉得老妈妈对游非一点敌意排斥也没有,未必这不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江维一拍手,对我的话表示赞同:“哎呀,真好。”

  老董继续:“就算没有方华说的这么乐观,起码看起来也不悲观。咱们不如继续装傻装糊涂。老妈妈要谈的时候,你们认认真真谈,清清楚楚说个明白。老妈妈不谈,你们一来别开口找麻烦,二来别装模作样假撇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个动议迅速得到全票通过。等到老妈妈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只是少了千千的哼哼唧唧鬼哭狼嚎,很是清净得宜。

  老妈妈开始传授专业知识:“过两天,你脸上的伤口会结痂,然后长出新的皮肤,伤疤会自动脱落,你不要去动它,痒也不准抠。你背上的烫伤的死皮也会开始脱落,你们有空的时候就把他摇起来,帮他撕掉死皮。嗯,这个活儿有点恶心的。”

  千千脸黑了。江维倒是满脸光彩羡慕:“新的皮肤?那不是以后千千你的皮肤其实会很好?”

  游非:“那你也去找几个钢丝球,把脸擦烂了换新的吧。”

  江维气得银牙紧咬,凑在我耳朵旁边低声控诉:“不是分手咯嘛?还维护成这个样子。”我给他一个美丽的白眼:“你是白痴啊还是二百五啊?人家站一晚上火车从外地赶回来马不停蹄煲汤服侍,还分个铲铲么?”

  江维泫然欲泣:“欺负老娘们单身的可怜。”

  说话间,千千嫂子过来把老妈妈接回家去休息,医院推荐的专业护工也到了。样子倒还干净利落,我们也打算走。不过两拨人前后脚到来,也就羁绊住了。

  先到的是木木小志,木木身后还跟了个眉目如画的小帅哥。乍一见这么多人,一如当初的游非般吓坏了,神色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不巧这帮人都肆无忌惮盯着他看,娘的真漂亮一孩子,也不知道木木跟哪儿划拉过来的。正打算跟木木打听清楚呢,却看见这头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千千病床前眼圈一红,稀里哗啦就哭开了。

  这乱劲儿。只好纷纷跟他解释千千病情只是外伤,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惨烈悲壮,眼泪什么的压根儿用不着,且等着他过两天又活蹦乱跳吧。解释了半天,才算好了。又忙着跟我们介绍那美貌小受0。原来,就是传说中他在公司勾搭的小男孩儿,名唤李峥。看来窗户纸果然捅破了。

  第二拨是耗子跟他男人,一看俩人就是不对劲的样子。耗子一脸生人勿近的凛冽神色,张剑眉眼间却是足够的淡漠疏离,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先走了。至始至终,耗子就没看过他一眼。大概这段感情又要夭折吧。或许大家都习以为常,也不去多问。

  过了一会,千千哥哥回来,千千当天的输液任务也告结束。老董张罗着大家离开。一通乱哄哄的告别里,江维十分清晰地问了两个问题:“那以后是不是要做一阵子轮椅?”

  千千说:“是的。”

  “那就是说,等于你有一段时间就是残疾人,是个瘸子咯?”

  千千咬牙:“是的。”

  江维对残疾人展开毫无歧视意味的灿烂笑容:“再见,残疾人。明天再来看你,亲爱的千千瘸哥。”

  丝娃娃这个东西,一张极薄面皮,满桌鲜嫩小菜,要把自己喜欢的小菜尽可能多地仔仔细细裹进面皮里,还要在蘸上辣椒水送进嘴里之前不能让面皮破了,不能让辣椒水滴滴嗒嗒流出来,其实是个技术活儿。干这种事情最得心应手的无非两种人:女人、Gay。据我观察,很多人其实心里都非常喜欢吃丝娃娃,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心理,这个食品在大众口碑中基本已经成为女人专利,男生们纷纷号称自己不爱吃,即使出现在丝娃娃摊档手忙脚乱裹着东西的时候,也无非宣称“陪女朋友来陪女同事来陪老妈来……”诸如此类。

  有一天,我们家的三个人,分别是三十五岁的千千、三十岁的小志、二十六岁的李铮,发自肺腑地想吃丝娃娃。但是,萌发的性别意识突然降临,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好意思在没有女人同行的情况下去吃丝娃娃呢?万般纠结之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装外地人!装成都人!(对不起又是成都……)

  于是,那一天,许多吃丝娃娃女孩子以及陪女孩子吃丝娃娃的男孩子,发现身边多了三个鬼鬼祟祟大声武气的“成都人”。

  “哎呀之个是啥子嘛看起来好奇怪哟。”

  “就是贵阳人叫做丝娃娃的东西得嘛。”

  “那我们也告哈好不好吃噻。”

  “先看哈别个咋个包勒,我们也来学哈。”

  “哟还是黑好吃勒。”

  于是,那一天,那个不明真相的丝娃娃老板惊奇地发现,这三个口音离奇神色怪异的据说第一次吃丝娃娃的“成都人”,包丝娃娃的速度和熟练度,远远超过周围的几乎全体女人。“成都人”是多么智慧多么心灵手巧的一个存在呀!

  这个国庆长假过得哀家精疲力竭。

  探望千千瘸哥是每日一歌,且不说他。关键是在这非常时期,家里叮铃当啷又掀起了爱与不爱与爱不爱的各种纠结狂潮。俺和他们爹只得披挂上阵粉墨登场,为儿女耗尽心力辗转片场装扮各种角色。

  首先扮演的是:理智、优雅、平和、宽容的公公婆婆一对。和我们飚戏的是清涩小美男李铮。

  话说在爱情这条路上,RP好不好意味着待遇上的天渊之别。就好比魔兽里我们公会第一次推到伊利丹就开出了蛋刀,结果整个团队只有一只贼!丫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得屁颠屁颠直奔奥格瑞玛站街而去;而我就属于那种在纳格兰刷三个小时也见不到一个暗影微粒的衰人!同理,现在回想当时带着小李铮坐在我和老董面前笑得扁桃体都要掉出来的木木,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被砸晕了的蛋刀贼。

  多少人如我一样千年等一回等不来一个靠谱的男人,三张多了还在这里梦想着靠这张帖子骗得良人。偏偏木木这等家伙不哼不哈随便伸手一抓就近在咫尺地划拉来如此眉目如画的JP小受……当是时也,坐在香榭大道(就是当初被黑胖子痛斥的那个咖啡吧)阔大的软沙发上,我心里就如此这般翻滚着嫉妒的狂潮。偏偏面上还有做出雅致慈爱的模样来,因为今天,是儿子带着儿媳跟公公婆婆正式见面的日子……

  其实真正的主题是这样子:大儿子木木在跟李铮高来低去相互折磨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在某个月白风清的良宵借着几口酒壮了壮怂人胆拉着人家的手进行了彪悍的告白,小朋友李铮其实也早在自我崩溃的边缘,一时间昏头涨脑就扑进了木木宽阔的怀抱。可他究竟只是一个连Gay之初体验都还谈不上的小孩儿,从不认识这样的人,从没经过任何同性之间的亲怜密爱,一直是在“直还是弯”的问题里终极缠绕千般纠结了许多日子。于是过不了两天这孩子就又陷入无限的自我折磨里去,一边是木木对他的致命吸引力,一边是强烈的自我不认同。那家伙可怜见的,迅速消瘦了一圈儿。我儿子心疼了,赶紧张罗着爹妈上阵,来做心理辅导。

  我在心里叹气,像我这样十七岁就Gay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十八岁瞧见一只美丽的小羊就勇猛地冲上去穷追猛打的,可能还真不是一般男同志。李铮这样的,恐怕才符合社会学意义上对于普遍的Gay之初级阶段的典型描述。

  那么,跟李铮说点什么呢?这孩子坐在我们对面,木木身边,始终低垂着头,几乎不说什么话,偶尔抬起眼睛迅速地扫一眼四周,估计完全是在害怕旁边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虽然俺也号称做过好多年青年导师,对这种案例却是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是该下猛药来一记当头棒喝,还是委婉含蓄循循善诱。于是只管喝茶,且交给老董这座雄伟的靠山去解决。

  老董似乎忘了自己的职责一般,只管自己一个人牵着话头海阔天空地神侃。我们仨基本是在听他一个人摆乎他那些神奇的旅游故事,聊到兴头上还打开笔记本让我们瞻仰他亲手拍来的各国帅哥靓照,当然基本以亚洲人为主。过程中茶水喝得快,叫了好几次服务员续杯人家没来得及照顾,我就有些火大。正准备发脾气呢老董把我按住了,说:“别吼,当心他一会儿往茶里吐了口水再端给你。”

  大家就笑。老董正色道:“别不信。我觉得服务人员是最不能得罪的,你吼他他不说话,转头给你弄点什么手脚你都不知道。有一次我在飞机上就亲眼见过过道旁边有个男人,一上飞机就不停给空乘找麻烦,一会抱怨这样一会批评那样,飞机还没上天就按了十几次服务铃。后来他跟人家要可乐,你知道空乘怎么对付他?直接拿一易拉罐儿在后边使劲儿摇啊摇啊摇,再冲出来递给他然后迅速闪掉。五秒钟以后,这家伙拉开罐子把自己喷了一头一脸……”

  等到笑够了,老董适时把话题转向李铮:“李铮也是在做客服是吧?有没有这么对付过讨厌的客户?”

  李铮迅速红了脸,迟疑一会儿说:“有一次有客人打投诉电话来,张嘴就开骂。我就对着电话说:”欢迎致电友好妇科医院,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一口茶噗地就喷出来。看来哀家看走眼了,面前这一只绝不是什么小白兔……

  话题至此,李铮的紧张情绪算是大为缓解,接下来的交流也就简单轻松得多。老董不动声色的功夫足够高明,慢慢地,开始切入今天的主题。

  老董说:“其实,是不是Gay真的不重要。比较重要的是日子过得怎样,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安定不安定。你用什么样的心面对自己,大概也就决定你有怎样的生活姿态。木木说李铮你对自己的认同感很弱,其实我倒觉得这种认同未必就一定要多么深刻明白。大街上酒吧里好多小孩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一大块‘我是Gay’的牌子,那种认同感恐怕是最强烈的,却没有多少意义。我见过很多Gay天天纠缠在这个界定带给自己的许多困扰里,我要怎么帅才能吸引更多男人?我的男人是不是背着我在搞三搞四?我男人为什么没有很多钱……这样的认同不要也罢。李铮,我真的觉得你需要认同的,仅仅就是自己过得怎么样这一点。跟一个男人比如木木在一起你觉得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这个问题决定你要不要做Gay。”

  李铮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木木。我捕捉到木木的手迅速地在桌子底下动了一下,而李铮的身体明显也动了一下。

  好吧,我是端庄的娘,我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木木带你出来见我们,是对我们很大的信任,也是对你有着很大的期待。但我不希望这对你有压力。这群人,疯疯癫癫,跟他们妈一样。善良,但是经常出状况,着三不着四。如果能让你觉得放松,欢迎和我们一起玩儿;有压力,也不用理会我们。这是你自己的生活,谁都无权干涉,包括木木。”

  “拜托,我很正经的好不好。”我抗议老董的恶意诋毁,然后也对李铮展开攻势,“不过老董说的没错。生活无非就是这个样子,高兴,或者不高兴。任何路任何选择都没错,只看对不对得起自己。Gay这个玩意儿,你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只不过要懂得最后不管你选择的路给你带来什么结果,好的不好的,都得受下来就是了。咱们是纯爷们儿。”

  见面会最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胜利结束。李铮虽然依然话少,但跟着木木离开的时候,神情气色还是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指望这一席苦口婆心就能立马让李铮欢天喜地Gay起来,他们和我们的日子都还长着呢。

  站在路口等出租车的时候,我问老董:“明天你干嘛?”

  他伸着懒腰:“睡到十二点,去看千千。晚上随便划拉几个人吃饭。你呢?”

  “耗子约了明天喝酒。估计,我得和今天一样继续充当青年导师。”

  当摇摇喝到半醉……

  激动地:“我昨天看到章子怡了!”

  众人:“?”

  继续激动地:“还是近距离的!”

  老董:“多近?”

  想一想:“三米……左右。”

  小雷:“屁!昨天章子怡在威尼斯走红地毯难道你也在?”

  摇摇:“我家电视和沙发的距离就是三米。”

  这个属于摇摇醉酒白痴版。下面再奉送一个摇摇醉酒癫狂版。由小光头沈清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独家提供。

  话说某一日两人都喝了点酒,正在撕扯揉搓准备要OOXX的时候,摇摇突然一把捧住沈清的脑袋努力撑起来:“你知道,我那几个姐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生过孩子吗?”

  沈清:“什么?”

  摇摇:“就是耗子小雷江维他们。”

  沈清:“为什么?”

  摇摇:“因为我一直在给他们下药,吃了就怀不上……”

  沈清:“神经病婆娘,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摇摇:“诶,不知道。”

  好吧,我需要承认一点,提起酒和酒吧这个话题,俺真是打心眼里爱不起来。除了偶尔在家开一支红酒催眠之外,其他时候基本不可能自己想到要找酒来喝。不管白的黄的,我都不认为那个液体有什么沁人心脾的地方。然后,嗯,酒吧很吵,音乐很无聊,凳子不好坐,厕所很脏,醉鬼很多……而且老娘总是在醉酒之后无论如何都会迷瞪过去,为此经常钗环散乱嘴歪眼斜损失了不少形象分。怕字当头之下,我更宁愿在家族聚会提案的时候动议大家去喝茶喝咖啡唱K打麻将。

  但是,亲爱的,你们要知道,需要喝酒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老董认为,家人一起吃饭,没有酒怎么可能有气氛?谢兵认为,隔上几天不去酒吧HiGH一次,人生怎么可能有期待?女儿们认为,没有酒精作用,演技怎么可能越发精湛宛如素珍小青曼玉子怡鲜活附体?所以,你们看到的是,哀家也只好“一生酒间花前老”了。

  耗子邀约的这一顿酒,里里外外透着某些情绪复杂的意味。他说:“张剑和我请你喝酒,要来。”话说张剑这枚女婿,其实几乎不参与家庭活动,隐匿到绝大多数我们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回想那天在病房里他与耗子两人的模棱情形,为娘我有许多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于是仔仔细细梳洗打扮,化一个中正平和的妆,在当日晚上9点,开赴著名的ON OFF。

  这个酒吧,和天子脚下那座紫禁城中曾经名噪一时的Gay BAR同名,却是丝毫联系也没有。和0城诸多小酒吧一样,十分窄小拥挤,从开业那天起就几经转手,不过不管怎么转,耗子谢兵永远和老板娘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总能定到比较宽大的卡座。我杀过去的时候,就在角落里最大的那张卡座里一眼瞥见耗子手里握着骰盅,脸红耳赤跟人玩得十分HiGH。

  状况有点出乎俺的意料,本以为就他们两口子黑口黑面等着妈妈我去开解缓和,却没想到却是横七竖八坐了十来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很在状态,桌子上一打酒刚刚打开……看起来绝对不是第一打。

  耗子招呼我在他身边堪堪挤**子,一只酒就摆在面前。匆匆忙忙跟我碰了一下瓶子,又转头去跟人斗骰盅。张剑则在我对面坐着,似乎身边的人正在跟他滔滔不绝地讲什么故事,他脸色平淡,表情全无。一支烟在手里燃得清净。

  好吧。状况不明。且让我抽空打望一下场子里有无可资观赏的帅哥。

  闲坐半晌,整个酒吧已经被我扫描了数圈,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也统统喝了几个来回。再看那俩还是照旧,只是耗子声调越发高昂起来,脸色越发红艳起来,张剑的位置又换到更角落里去而已。

  憋不住了,我得空在耗子耳边问:“没什么事吧?”

  他转头表情奇异地看我:“什么什么事?”

  我怒:“你找我喝酒什么事?”

  他继续奇异:“就是喝酒啊哪有什么事!”

  别上有个小孩听我们什么是什么事地叨叨,以为有八卦可以听,耳朵凑过来:“妈咪,什么事也说给我听听。”

  我用跟江维学来的淡漠眼神扫他一眼,没说话。耗子转头去对人家吼:“妈咪也是你喊得的?死开!”

  情形照旧,只有我郁闷地坐在一边,酒也不想喝烟也不想抽更不想跟周围的路人甲乙丙丁说话。索性掏出手机玩贪食蛇……这是我无聊时刻的终极表现。

  看见张剑起身往外走,一副我要去上WC的表情,我赶紧跟上。

  方便完毕,我说:“出去透口气,头有点昏。”张剑一言不发跟出来。酒吧外或站或蹲,一群人在电话在暧昧在调笑在发酒疯。我们小心翼翼走到角落的栏杆边,掏出烟来,点。

  到底和他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倒看着我笑了:“方华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啊。也没什么……”我心里颠倒斟酌,“就是想问问你们俩现在怎样。”

  “呵呵,还不就那样。”

  “哪样?”

  “耗子挺好的。真的。”我一听这句突如其来的答非所问,就觉得要糟。但是张剑却不再说什么,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自顾自说一声“我先进去”,就闪了。

  老娘头疼。冲进酒吧开始发酒疯。先是爬去吧台边调戏老板娘也被他调戏,然后拉着某个认识的家伙在中央那个破败的舞台上扭动半晌,接着回去桌子上画了一圈小蜜蜂灌下十几杯,拎着包包冲耗子伸出一只巴掌在他眼前晃:“我回家了!”

  “这么早!”他吼。

  “老娘约了419!”我也吼。然后整个酒吧都看着我。看就看!关我屁事,耗子你的纠结也关我屁事!

  回到家酒意半浓,却依然不想睡。想着明天依旧是长假就很开心,一边搜罗衣服丢进洗衣机轰轰隆隆搅拌着,一边上网玩游戏。是的,我也在沈清和摇摇的带领下,开始魔兽了。我是一只美丽的人类女法师……他们说这叫人妖号。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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