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皱了皱眉头。 他走到窗前，“对不起，我不该翻过去的事出来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和我，太生份。如你不愿与我一起买房子，大可直说，何必如此。” 我点上支烟，心里也有些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你介意以前的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前确是住他的房子，但我以他的名义开了户头，每月向里放租金，与时价相同，绝不含糊。如果你坚持要自己承担房款，我亦可以照此办理。但如果你因此认为我没有诚意，我无话可说。” 他听完这话，飞快的看我一眼，又垂下头，似乎尴尬又不知如何收场。 我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揽了他的腰。 “你想太多，我如果不愿意，又何必答应，既然答应，自然是诚心诚意。至于说要各付一半，实在是觉得这样比较合理，两人都有些压力却又不会太大，有益身心。” 他挠挠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那样说，你不生气吧？” 我板了脸说，“不气，不过这笔帐要记下来，日后查证起来也知道边云同志乃醋桶一个，事实如下。” “嘿嘿，吃醋才是好事，软化血管。” “没问题了吧？边先生。” “是，一切照你说的办，文先生。” 总是这样吧，生活中少不了小小的矛盾，我与边云都是极普通的人，自然不能免俗。但好在我们都可以向对方坦诚自己的心思，也懂得退让，避免了红脸的场面，倒也不失生活的趣味。 房子选在西四环附近，普通的两室一厅，价钱还算合理。我们虽然谨慎，但并不挑剔，所以商量过后便决定买下来。 因为需装修的关系，我暂时还是住在老房子里，但边云已是兴奋的在他姐姐那里住不下了，天天跑来和我挤着。 “成煜，见见我姐，怎么样？” “她知道我们在一起？” “嗯，因为要买房子，所以我就告诉她了。” “那黄编也知道了？”实在尴尬，我头晕的想，想着都觉别扭，惶论见面了。 “不不，我叮嘱我姐保密的，怕你不好意思。但你该明白，他总会知道的。” “这倒是，不过还是等等吧，对了，你跟你姐怎么说？她又说了什么？” “也没怎么说啊，就说我找到喜欢的人啦，然后想和他一起买房子，然后自然是住在一起了，嘿嘿。” 我翻翻白眼，受不了他。 “你姐没晕过去？” 边云夸张的叫道，“怎么会，现在的女人韧性超强，就是今天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明天照旧打扮起来，工作交新男友哪个都不会误。还晕倒呢，我看只有男人晕倒的份儿吧。” “哈哈哈，不是吧？你姐这么厉害？” “嗯，差不多，我开始总是看到她掉眼泪就没辙，可是从那次向她坦白之后，才发现眼泪只是她的有效武器而已，她现在对我毫不留情，恢复强悍本性。说实话，其实这次想见你，也是她提出来的。” 我想了想，既然如此，见就见吧。总归是边云的姐姐。 “那你改天帮我跟她约个时间吧。” 隔天边云就打电话给我说约好了周六中午去他家吃饭，黄编不在，只他姐姐在家等我们。 周六我一早就醒了，洗了澡，换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多少有些紧张。 成杰坐在一边取笑我，“再照镜子要烧着了。” 被我一脚踢到旁边，他但笑不语，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等边云。 边云说他姐姐强悍，也不知个性到底如何，不过既然能同意我和边云的事，想必是个极通情达理的人，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吧。我暗自猜测着，历数自己相识类似的人，想着与他们是如何相处的。 坐在车上时，我仍在想着。 “你紧张？”边云好笑的问我。 “自然，怕不能表现最好的一面给她，让她后悔把你嫁我。” 边云瞪我一眼，“是我娶你吧。” 这种对话……我不由的笑，真正是紧张，他也未必不是，否则何必有这么无聊的对话。我不再言语，调整情绪，到底我要大边云几岁，没道理遇到这种事情先慌了手脚。 没让边云拿钥匙开门，我自己按了门铃，总要给对方缓冲的时间。 开门的正是边云的姐姐边慧，递上花束，我笑着打了招呼，她亦笑着让我们进来。 边慧的容貌不过是中等之姿，但胜在举止十分自信，也让我多了几分好感。 三人坐在沙发上，都只捡了些无谓的话题来说，边云倒是十分开心的，但看着边慧打量我的眼神，我知道，这次见面并不像眼前这样简单。 我平静的等待。 实在上天也洞悉人心，正吃着饭，边云就接到了装修队打来的电话，说材料不够，让边云过去一趟，边云本想拉我一起，但边慧却不同意。 “急什么，成煜的饭还没有吃完，你去一下就好了，处理完了再过来，我和成煜在这儿等着。” 边云转头问我的意思，我自然是笑着同意。他在这里，有些话，恐怕边慧也是说不得的。 边云点头说也好，连饭也不及吃完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我和边慧安静的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她泡了壶茶端上来，清香气息环绕在屋内。 “边云对房子的事倒是挺上心。” 语气里有着不容忽略的嘲讽，我暗想，这，就该来了吧。“是，他做事很认真，勿求完美。” “呵，以为能住一辈子吗？” 我微笑，“住不住一辈子并不重要，至少他现在觉得开心。” “只顾眼前是不是？你对他的影响力可真大啊，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得快且过，得乐且乐？” 我暗自苦笑，她实在是欲加之罪，在她心里，大概早已认定我不是什么好人了，所谓同意了我俩的事恐怕不过是不愈与边云闹僵而故作的低姿态罢了。 “你既然这样说，恐怕我再解释我不是那样的人也没用了。” “不错，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唯一相信的就是，边云对你不过是一时迷恋，他早晚会醒悟，娶妻生子的正常生活才是他该过的，而你，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小段歧途。”她不再掩饰恨意，死死的盯着我。 我沉默着，我不想与她作口舌之争，毕竟她是边云的姐姐，唯一的亲人，而她的姿态显然又难以说服，我只得沉默。 “你为什么不离开？你比边云还要大不是吗？就算不为他想也要为自己打算吧？难道真想一辈子和男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前途？你父母知道了不伤心不难过？何不放两人一条生路，重新开始？以你的条件，找个女人结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建立个小家庭，生个孩子，多么开心，何必执迷不悟？” 她连珠炮似的轰炸着我的耳膜，一时我只想笑……想笑……却笑不出…… 敛了敛思绪，我简单的说，“很遗憾，我不能。我爱边云是真心，无论你是否相信或是否接受。至于说边云如何，我不会左右，也不能左右。言尽于此，我先告辞了。” 说完，我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并无要说服她的意思，所以不必有更多耐心。世界上人人都有权坚持自己的原则，而我没心思也没力气去作改变别人思想的工作，或许更直接的说，我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即使她认为我是在泥塘中打过滚的狗，我也可笑对。而边云那边，我想她既然选择了维持平和的假像，必然不会自己揭穿。能让边云认为他的姐姐深爱他至什么都可接受而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这大概是我们唯一意见一致的地方。 为此，我感激她。其他，则不必了。 “站住！”她大喝一声，听声音大概气得极了。 我停了停，转回身来问，“还有事吗？” 大概我的态度过于镇定，反而让她泄了气，她站在原地，神色缓缓着恢复了几分平静，“留下。你走了，边云回来我无法交待。” 我笑，诚恳地说，“别担心，我直接过去找他。知道我们相处愉快，我想边云会很高兴的。” 她怔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再度转身。 走到门口时，听到她在我身后说，“为什么非和边云碰在一起呢……” 语中似无尽唏嘘。 并未回头，我一笑出门而去，能和边云碰在一起体尝这平淡中透着幸福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我，不能放弃。 房子不日便装修完毕，虽然很是辛苦，但我和边云却忙碌的十分开心，毕竟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小窝，也算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吧。 与边慧的见面并未给我们留下丝毫的阴影。边云是全不知情，而我是毫不在意。 坐车回去新居，今天有些不同啊，是我们正式的第一天入住，自然，是不会找什么人来庆祝的，即便是成杰，也未获邀请。 边云和我都认为这该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他还说，今天要给我一个惊喜，我很期待。 只是……我没有料到这个惊喜是如此的大，看着边云不知从哪里掏出的两枚相同男戒，我有些不知所措。 “咦？怎么这种表情？不喜欢这个款式吗？”边云笑着调侃我。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突然么？我以为是个惊喜。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求婚，我会伤心的。”他虽嘻笑着，眼里的真诚却不容置疑。 看着他举在眼前的两枚戒子，我不禁想起严羿婚礼时有过的念头。“如此，我情愿只是默默渡过，只与爱人享受这神圣一刻……” 我满足的叹息，他是知我的。虽然这戒子只是一个饰物，但它背后的那份心意却让我感动。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没有此刻能让我觉得离幸福更近了…… “喜欢就继续吧。” “继续？啊，是啊，继续吧。”我微笑着接过其中的一枚，欲往他指上戴去。 “哎，等等，等等，难道不要说点儿什么？太没情调了吧？” “哈，你你你，不会是要我学电影上那些调调儿吧，不不，大丈夫宁死不屈，那种话我是死也说不出的。” “唉，我就知道，那个什么牵到哪儿也还是那什么，我也就不明说了。还是我先来吧。” 我好笑的看着他，倒要听听他是否能说得出来，如果可以，那我算服了他。 他端正的脸容，“成煜，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一起向幸福的殿堂迈进，至发苍，至齿摇吗？” 我的笑缓缓敛起，这样的说辞实在算不上好，但却为我描绘了一副非常美好的图画，想想我们都年华逝去后，两个白发老人却依旧幸福的比肩而坐，在这个小屋中一起回忆年轻时的甜蜜，种种小事都可被拿来温习，然后交换一份默契十足的微笑，直到死去……真的……太打动我…… “是的，我愿意。”我低语着。此刻，就算明知这只是想象中最好的结局，未必可实现，但我，仍想拥有一个最美好的梦。 边云手有些不稳的为我戴上戒子，用同样低哑的声音对我说，“该你了。” 是呀，该我了，我凝神手上的戒子片刻，坚定的说，“那么，边云，你愿意与我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拥有同一份默契至死亡吗？” “我愿意。”回答也同样坚定。 戴上了戒子的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边云搂住我附在我耳边说，“你出汗了。” 我想笑，也正在笑，我的心太小，盛不下这样多的喜悦，它们满满的溢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说，“才发现啊，还不是你，逼我说这么肉麻的台词，简直是三流小说的再创作，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嘿，正合我意，只此一次足矣。不过你的台词烂就一个字，还是我的好吧，出口成章，天然不加雕饰，绝对精品。” “哈哈，骗谁呀，别说你出这么多汗，不是让那句话给憋的。还跟……” “是啊是啊，你也发现了，既然我们都出了这么多汗，不如一起去试试我们新的浴室，新的热水器，新的洗发水，新的香皂，新的毛巾，你看如何？” 我失笑，任他拖着走向浴室。 当我们想起桌上摆好的晚餐还没有吃时，已经是很晚很晚以后的事了。 幸福其实是件至为简单的事，只要敢于去尝试；人生路途漫漫，可以停留却不能放弃。总会与彼此相属的那人相遇，瞬间或永恒，全在自己手中。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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