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着一根烟,倚在床头上抽起来。我的心就像飘腾的烟雾起伏不定。忽然,我觉得有哪儿不对。我掀开枕头,临走时给他留下的钱不见了,我再拉开床头柜,那一条烟已经拆封,我拿过来数一数,只剩三盒了。 “这才几天啊,也忒能抽了吧。”我自言自语。 蓦地,我的心一动。他没走,从烟的消耗看,他最近还在家里呆过。 难道他一直住在家里?我长长地喘了口气。 可是,这么晚还不回来,他能在哪儿啊?八成是和小傅约会呢吧。 我摇头苦笑。哪里还能管得到那么多,有了他的痕迹,他还活着,能让我感受到,这就够了。 我脱光衣服,去浴室洗澡。或许过一会儿他就该回来了吧? 洗完澡,躺在床上连抽了两根烟,小A还是没有回来。我看看表,已经快一点了。他做什么呢?小傅晚上怎么会有大把的时间用来陪他?莫非小傅也转性了,为爱放弃一切? 算了,不等他了,这些天太累了,还是睡觉吧。 早晚有一天,你会为失去爱情而伤心不已的,我对自己说,但不是现在。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朦胧中,电话铃声顽强地响着,我不情愿地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老B,你在哪儿?”是小朱,公司的市场部经理。 “我在家啊。” “不好意思啊,这么早打扰你。”小朱忽然变得客气了,这或许和我刚刚骂了他几次有关。这几天他接连给我打过七八个电话,我在老家,哪有心情搭理他。其实这也不怪他,公司里的人并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 “说吧,有什么事。” “招标的事。你能来一趟公司吗?” 市场部最近正在投一个标,如果中标估计能挣一千多万,我也找了不少关系,可能戏很大。 “今天不是周日吗?明天不行吗?”我想等小A,不愿意走。 “不然,”他迟疑着,“我们去你家吧。” 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叹口气,“算了,我还是去公司吧。” 我把时间定在下午一点,这样我能在家里多呆一会儿,没准什么时候小A就回来了呢。 我坐在办公室,尽量平息自己的怒火。在公司,我很少发脾气,更别提今天这样的暴怒了。我刚刚把小朱他们撵出去,告诉他们半小时后再来找我。 他们果然把事情搞砸了。马上就要投标,为我们提供产品的国外厂商竟不肯签署授权书,理由是我们在他们的产品上加了一个模块。最初的商务谈判都没谈明白,真不知道这帮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标是中不了了,即便我们能在招标委员会蒙混过关,竞争对手也会跳出来咬我们的。按理说,这本不是我们的主业,中不中标关系倒不大,但问题的关键是我已经找到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而他又对我很感兴趣,暗示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做很多事情。这次做得不好,势必让他失去对我的信任,这条线就算断了。 淌出一条路不容易,可断了它再简单不过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条路啊? 我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十八楼的视野很开阔,我的心却开阔不起来。母亲走了,小A也不见了,我这么折腾,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回转身,打开书柜,最后一次为母亲买的药静静地躺在那儿。见到那些药,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眼泪湿润了我的眼眶。老妈,你还好吗? 抽完一根烟,我叫进小朱,研究善后。 走出写字楼,我感到很疲倦。六月的阳光斜照在身上,让人变得懒洋洋的。我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我才想起整整一天我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算了,忍忍吧,过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了。 今年怎么事事都不顺啊?我沿着街道向前走,短短的两分钟的路程,看似却很遥远,或许是太累了吧。 小A在做什么呢?他是在逃避我吗?我不在,他会开心吗?我们俩算什么,他真的需要我吗?意识到不知不觉我又想到小A,我不禁苦笑。 小A会在家吗?如果他不在家,那栋令人伤心的空房子,我还能走进去吗?抑或是他在家,见到我亲口告诉我要离开我,我能承受得住吗? 爱,究竟是什么啊? 前面就是路口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我该去哪儿呢,去通州,还是回自己的家?相比较而言,这个选择还算简单,如果人生遇到岔路口,我们会怎么抉择? 正犹豫着,有人狠狠拍了我的肩膀,在我身后大声叫着:“老B.” 我回转身,阳光很刺眼,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是小健。 “怎么了?不认识了?”他哈哈大笑。 “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啊。”我也笑了,“鬼鬼祟祟跑到这儿干什么呢?” “想买个DV,这不,转了大半天也没有中意的。” “你太挑了,照这么挑,小心找不着媳妇。” “还巴不得没人烦我呢。”他夸张地摊开双手,“对了,你干嘛呢?” 我指指不远处的写字楼,“刚从公司出来。” “星期日还加班?太奉献了吧?” “哎,还不是一堆乱事儿。”我叹气。 “情绪不高嘛,这哪是老B啊。” “去你的。你们还玩牌吗?” “玩啊。”谈到玩牌,他兴高采烈,“前两天还聚过呢,就是缺你。” 我笑笑。小A来北京后,我就再没参加过活动。 “光忙着挣钱了吧?把这帮朋友都忘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锤了他一拳,“有时间吗,一块儿坐坐?” “行啊,去哪儿?” “公司楼下有家上岛,去那儿吧。” “好。” 休息日,店里的人不多,我带着小健直接在吸烟区坐下。 小健不吸烟不喝酒,真不知这样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滋味。我曾就此打趣过他,他只是耸耸肩,根本不理我。我叫了份套餐,他只点了一杯茶。 “饿了,早饭、中饭都没吃。”我向他解释,他笑了笑,没说话。 “你不来点儿吃的?” 他摇摇头,“哥们儿,别太玩命。” “我知道。”我点着烟,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他盯着我,直直地看,我们有快两年没见面了。 “我是妖怪啊?看起来没完没了。” 他伸个懒腰,用双手托住后颈,仍旧看着我,“你状态真的不好,刚刚在街口我都不敢认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窗外,茶色玻璃把外面的世界变得很昏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母亲刚去世。” “是吗?丧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 “别太伤心,人都要经历这些的。”他安慰我。 “是啊,都要经历的。”我咬住嘴唇,“只是这个伤心劲儿还过不去。” “总要一段时间的,想开点。” 我点点头,“老太太没遭什么罪,挺庆幸的。” “那就好。”他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背。 “人的情感啊,真是说不清。年轻时叛逆心强,总觉得养儿育女是物种延续的需要,是父母应尽的义务和责任,那时不是不懂感恩之心,而是觉得就没必要有感恩之心。”我换了根烟,继续说,“长大了,自己有孩子了,才知道满不是那回事。父母养育儿女,那是在耗费自己的生命啊。明白了,想补偿,想感恩,却也晚了。” “人都是这样的,只有经过事情才会明白。但是我想,父母是不会怪罪儿女不懂事的。” “的确是这样,但是我宁肯他们怪罪,没准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其实你必要这么自责。”小健打断我,“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你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点,你现在所感受到的,可能是父母几十年前感受过的,也是你的后代在几十年后要感受的。” “或许吧。”我回味着他的话,“但愿死亡对老妈是个解脱。你说,真有生死的轮回吗?” “这个问题太高深了,我不知道。”小健笑笑,“不过加缪说过,死亡的不确定性,使人对把握自己的生命长短有一种局限。我觉得是否有轮回不重要,关键是人如何把握自己的生命。” 我想起妈妈拔掉胃管的情形,“或许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道风景吧。” “是啊,”他看着我,“所以说怀念亡者是为了生者更好地生活。” “我知道。”我点点头,内心充满感激。 套餐上来了,小健也不是外人,我大口地吃起来。 “慢点,也没人和你抢。”小健不由得乐了。 “真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就吃了一桶薯片。”我边吃边含糊地说。 “你呀,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这点倒还真得跟你学。” “知道就好,”这小子得便宜卖乖,“别以为你那样就是个男人。” “不敢,不敢。”我抿着嘴笑。 “一笑就准有坏水,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我狼吞虎咽,他在对面静静地看。 总算吃完最后一口,我放下盘子,把杯子里的汤喝光,用纸巾擦着嘴。我叫过服务员,示意他把餐具撤掉,又换上一杯茶。 “还别说,你这架势还真是个爷们样,很多女人就喜欢这样的。我就不明白了,东北男人有什么好?” “那是,再不济,总比你这种小白脸强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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