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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小说:上半生

2016-1-1 14:54|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3157| 评论: 0

摘要: (前缘)但有旧欢新怨 “谁能长伴汝?空你一生执。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推枕惘然不见,来时陌上初熏。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懵懂不知红尘。” 起初我恨所有人,发誓要杀了他们,每一个离我而去的人都被我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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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帘卷海棠红

在广东的时间也不短,从广州到东莞,再到塘厦,这其中又去了深圳几趟,算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发觉自己不像一年前了,好像成熟了许多,待人接物方面也有了很大进步,似乎懂得了如何处理身边的一切事情,我相信能够左右自己,完全具备这个能力了。

但我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才满16岁还没有成年,之前也有说过,在这样的公司是没有年龄之分的,没人管你多大只要你想赚钱就得拼命干活,如果不想待在这里就只能趁早离开。

我并没有想要离开广东,塘厦的岁月已经让我习惯了,我喜欢这种生活方式,陆钟王孙四个人给予我的不仅仅是同事的关怀,也让我有了依靠,我很喜欢和钟哥在一起,我拖着他的衣角跟他逛街,还有孙哥,我要欺侮他的,至于王哥,我和孙哥都要常打他小报告才有趣呢,虽然后来又来了一个姓马的员工,但仍然不能影响我所有的情绪,没有多久我和小马也混熟悉了,跟他也能开玩笑,也欺侮他,他比孙哥好得多,孙哥拈轻怕重,小马则相反,他更加勤恳务实。

在我离开广东的时候,把所有业务、财务方面的工作都交给了小马,他接了我的班,工资比当工人时多了些,我认为他是应该得到这些的,后来小马和孙哥一直待在塘厦,我离开之后钟哥被调到了东莞开车,王哥携了巨款逃到外地,陆经理调到了番禺工作,只有小马和孙哥一直留在塘厦,可能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10年后,他们仍然留在那里,重复着那些日复一日的劳动。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到离开的呢,在我填了报考大连电影表演学院的时候?不对,那时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只是觉得好玩就填了,连同他们需要的相片都寄了过去,本来没有打算他们会回话。

后来真的回了信给我,让去大连参加考试,考试的内容不是很简单,要唱歌、跳舞、表演、朗诵、武术、即兴发挥等等,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还算轻松,如果当时有个老师指导一下就好了,可惜没有,单凭着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就想去试试,并没有想要离开公司。

那一天,有一个客户过来发货,是一批电脑配件,由于家里只有我和孙哥两个人,货物又多得摆到了街上,一个不小心,就丢了一件。我和孙哥找了半天没有,只能垂头丧气地等陆经理回来处理。

结果是陆经理让我赔偿,虽然钱数并不多,但对于当时的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陆经理说,我不做了,他并没有阻止我,而是请示了广州总公司,那边同意放行,他就让我离开了。刚上班时扣的抵押金2000元,因为未到合同期两年(其实根本没签过合同,是口头告诉的,小孩子不懂劳动法),没有还给我,我只能忍气吞声、抱着这个遗憾了。

分公司的同事在电话里得知我要离开的消息时,都问我是为什么,我只说因为要去大连上学,其他的并没有讲。很多分公司的同事都是在工作上认识的,彼此都没有见过面,但同一个公司,大家的境遇都是一样的,除了骂老板心黑,对于离开公司的同事流露出的多是羡慕之情,想想自己不能够由着心情做事,不免一阵悲哀。

过了几天,看我没有太大的动静,陆经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走,我随口说了句明天。他就马上把这一整月的工资结算给了我,看来这一次是非走不可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和家里人说呢,也没有来得及跟所有的朋友一一告别,我还没有去广州看看苏经理和沈姐呢。徐文月也很吃惊我的决定,我说反正总是要走的,早晚都一样。

孙哥给我包了饺子,祝我一路顺风,大家说了很多惜别的话。

塘厦镇没有火车,要去樟木头镇坐火车才能离开这里。陆经理说因为要提货,不能派车去送我,钟哥心里不服气,悄悄跟我说提货可以晚一点嘛,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兄弟走了都不能送一程呢。

豹哥和大志知道消息之后都跑来看我,一人塞了100块钱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钱,起初推开不要,因为从前没有收过,也没这个习惯,但他们一定要我留下来自己买些东西吃,就收下了。打了一辆车,皮箱子放在车子上,大家都出来送行,要我一路小心,这时候的我突然间哭了起来。

泪水像断线了一样,哗啦啦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年了,这几张面孔已经由陌生变为熟悉,他们就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离不开的人。我们在一起经历了整整四季,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这些我们都共同承受了,还有疲劳、困乏、饥肠辘辘、开心、沮丧,我们都一同经历,而今天我就要离开了,以后他们的身边就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小小的开心果,而我,也要开始一个人独行,我真的害怕,没有人给我指路,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16岁的我像15岁时一样,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车门关上了,我的泪水让我不能看清车窗外面人的面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哭,这一刻我顾不得那么多,心里难过死了,陆经理、钟哥、王哥、孙哥、小马、豹哥、大志,一个一个面孔在脑海中浮现,我想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的安排,这是命运吗?命运让我从北方上了一辆不知道方向的火车,命运又让我留在了塘厦,命运让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现在命运又让我在最不想离开的时候离开了他们,是在作弄我吗?

樟木头那几日整个镇上都挂着“欢迎民歌皇后×××来樟木头演出”的大红色标语,我对这些无动于衷,就要离开了。

在火车站上,人潮拥挤,我和司机师傅说,我就要离开这里,你以后再不会看到我了,说的时候我满眼泪痕,而他轻描淡写地说,祝你好运一路顺风。可能在他一生中送过无数个人上火车,没有一次动容,没有一次因为陌生人的离开而哭泣,而我不一样,这片土地已经融入了我的一部分,离开它,离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或者事物,都能让我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那颗心痛彻不已。

向他挥了挥手,最后地挥了挥手,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就进了火车站,在售票窗口买当天去北京的票,得到的答复是我想到的,没有座位了,只有站票。好的,站票也行,来一张吧,252元。那时候京九好像还没有开通,这一辆慢车,由深圳始发开往北京西站的。

这一段小小的故事片断,后来在青岛工作的时候,被写进了文章里,投给《青岛晚报》,报纸刊登出来,使很多人动容,纷纷写信给我,因此还得了100元的稿费。

下午四点多钟,我上了车,人群挤得不行,提前一个小时就有人检了票进站里等着,我一直排在后面,身边的都是外地人,没有一个是广东的,他们或操着江西口音、或操着湖北口音、或操着河南口音、或操着河北口音,但除我之外,没有一个是东北人。

火车开了,我把箱子靠在车门边上,这时候天已经擦黑,我站在边上,看着窗外,玻璃上映出我的脸,悲伤无法止步的脸,我的泪水已经干了,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守着我的箱子一动也不能动,不吃不喝省得去厕所,手里握着刚上火车时买的袋装方便面和矿泉水,饿的时候吃一口干面喝一口水应该就可以了,对付几天就到北京了吧。

当天夜里,我就坐在火车厢的铁地板上打盹,餐车一会儿推进推出,我就一次次避让,整夜也没睡着觉,而且车厢的接头处都是人在吸烟,我呛得嗓子也干,眼泪直流,索性把脸埋在两腿间。

“咚”地一脚,有人踢在我的腿上。我赶紧抬头。

滚得远点,这不能睡觉!一个很凶的乘警向我吼着。

我连忙说,我没有睡,只是坐一会儿。

坐也不行,没看到这里人多吗?走路碍脚,快点滚!他说完又踢了我一脚。

我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

操你妈的,你还不服气啊!他啪地扇了我一记耳光,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眼泪立刻就出来了。旁边一个老大爷赶快说,同志,他是个小孩子,站起来就行了,你又何必打人呢。

没你事儿啊,老头!那人说完,又用手指戳了我额头一下,说了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就走了。

老大爷问我,孩子,你一个人出门吗?

我点点头。

老大爷说,来,到我这边来,我去河南,你去哪儿?

北京。

他说,那好,咱们作个伴儿吧。

我就站到老大爷那里了,他腾个小地方让我蜷起身子,我躲在他身边就像个受伤在小猫,呜咽地小声哭着,他摸着我的头,还在自言自语,怎么就一个人出门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梦里回到老家,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我和表妹、表弟在里面捉迷藏,夕阳快要落山了,我们都不想回家,我好像听到妈妈在路边喊我的名字,我们马上躲下去,约好了谁也不能出声,不出声就可以多玩一会儿,不出声太阳就不敢落山,它也不放心没回家的孩子待在野外……

一路上,老大爷一直在照顾我,他见我眼睛一直红红的,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混身说不出的难受,昨晚一夜间,火车铁地板的寒气已经渗入到我的骨头里了,现在正在发痒发痛,我只对老大爷说没事的,老大爷给了剥了一只鸡蛋,我美美地吃起来,他说他来广东看女儿,临上车时女儿给他煮的,我问他你女儿也在广东上班吗?他说是啊,在一个工厂里工作快三年了,现在升到车间主管了。

老大爷问我的事情,我就一件件讲给他,他说你真不容易啊,这么小就出来了,现在应该回家学习啊。我说我想去大连再学习,他说这就对了,孩子还是要学习的,现在不是打工的年龄啊。

我点点头,老大爷真是一个好人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第二夜我太困了,实在支持不住就躺了下去,迷糊间有人踩到我,我已经困得实在没有力气清醒过来了,只感觉有踩的、有骂的,还知道老大爷把我的两条腿往回拉,而我的腿已经伸到过道上了,餐车都推不过去,怎么喊我也醒不过来。

我病了,开始发高烧,老大爷问旁边的人要了一些药给我吃下去,又给我喝了很多开水,这些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一点知觉也没有,就像睡了一觉一样,醒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看着我,他们都为我能醒来奔走相告,开心得不得了。

他们都是站在我附近的车友,大都是从广东回家的,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退烧药是那个高个子叔叔的,水杯是抱小孩的阿姨的,热水是门口的哥哥给打来的,老大爷喂我吃下的,我醒了之后,右边扎两条辫子的姐姐给我削一只梨子吃,我听说病了之后大家都在为我忙碌,除了一遍一遍说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真的要感谢帮助过我的所有好心人,我始终没有忘记他们,还有那对抱小孩子的夫妇,是他们帮我占了一个座位,又给了一杯八宝粥,让我能够平安到达北京。

那位不知名的老大爷是那么瘦,枯柴般的手臂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不知道他姓什么,只记得他是个好人,好人都会一生平安。

火车到了河北境内,我才得到一个座位,是一对夫妇帮我占到的,这时候距上车大概有三、四天之久了,我一直待在火车上面。

到达北京西站是早上,打了一辆车前往北京总站,好像路过太庙也似的地方,高高的飞檐翘角、青砖红瓦跟“北京古都”这个称乎完全稳合,我似乎能够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热情,那阵阵的波涛通过空气一汩汩地传向我,一路上所看到欣欣向荣的景象真的把我感染了,我喜欢上了北京,很想能够待在这里,要不是急于去大连参加电影学院的考试,我会留在北京发展的。

当天中午,买了一张由北京发往佳城的火车票,这次买到了座位,还认识了三个朋友,一路上打牌度过的,第二天下午13:45分到达佳城,晚点10分钟,再由佳城转车回雪城,晚上8点多钟到达雪城。

打车回家的时候大概是9点多,父母和姐姐都十分吃惊我的突然回家,母亲还流了眼泪,说我整个人都瘦了。

这一天是1999年11月6日。

距我离开广东大概有5天之久。

距我离开家大概一年零两个月,合计425天。

路过多少千山万水,我终于回来啦。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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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雷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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