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小说：上半生

其实这一章本来是要写给什么人的，纪念也好、怀念也罢、诅咒也好、讽刺也罢，但想了很久，别人的事似乎与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酒吧里人的故事，在我没有来“Sculpting in Time Bar”之前的那些，跟我没有关系，更没有丝毫记忆，能够写出来的都是杜撰，不写也罢。

总之，我是顺利地进入了酒吧开始做服务生，无非就是给客人端送水果和酒水，这些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真正有难度的是那些酒水的名字，它们很多是英文名，客人说了一大串出来，加之音乐的吵闹，我根本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每次都告诉人家请说中文名字，然后去找，还有些时候，客人说的英文名字中比如发“k”开头的音，这个酒的英文名字一定是“k”或者是“c”开头，也便于去找。

酒吧里的服务生中跟我关系比较好的是乔伊，他是葫芦岛人，年约20，性格开朗，差不多比我早半年进入酒吧的，工种是服务生，其实就是帮忙太子哥办事的人，现在叫助理，太子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办，他是个很细心也很聪明的人，当然太子也是很满意他的，具体给他多少工资是不知道的。

我的工资当时是500块，因为只是普通的服务生，这里面还有很多其他职业的人，我从不去过多的打听别人的事情，不管他们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别的不要去管，祸从口出的道理还是懂的。

乔伊本来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小子，因为我有一次在洗手间里拾到他的东西交还给他，还有一次太子哥组织大家去喝酒，喝多了之后开始聊天，我也喝了很多，口若悬河得充分发挥自己的演讲才能，一下子就把乔伊给震住了，用他的话说，从来都以为我是个“闷葫芦”，没想到真是深藏不露，那一天我们两个干了好几杯，从此以后，我们见面开始打招呼，偶尔也聊天。

小兵和双喜也是服务生，小兵是沈阳人，双喜是锦州人都是刚刚成年，应该不到20岁，中学没毕业就跑出来打工，刚出来的时候也很傻的，现在已经油腔滑调的了，小兵是个比较鬼气的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双喜则相反，是个憨木瓜一样的傻蛋，平日里，我们三个人工作的时候都会互相照顾的，属于谁的区域，只要忙不过来的话，其他的人都会跑来帮忙的。

上班时间是晚上19：00开始，一直工作到次日早上，客人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下班，下班后我睡到二楼去，其他的人有的回租的房子，有的和我一样睡在二楼。吃饭是自己的事情，酒吧不管，不过这里的饮食并不贵，一碗面条3-5块钱也买得下来，没过多久，我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酒吧里来的客人不计其数，职业也是包罗万象，甚至有的警察也会来玩，太子哥跟他们的关系很好，这些人是被请来罩着酒吧的，听小兵讲，太子哥还有一个老大叫西哥，西哥在大连是个挺有名气的黑道人物，他罩太子哥黑道上的事情，我听了之后不禁冷汗直冒，黑社会的事情只听说过没亲身经历过，小兵笑着说，你好好做你的，又与黑社会有什么关系。

酒吧里还有一些坐台的小姐，她们都是满身香味、涂脂抹粉、妖里妖气的，披肩的长发，穿得也是越来越少，而且吸烟喝酒无所不做，大声地说话和笑，太子哥常常摸她们的胸部和*，那些女人就大叫，操，太子摸我啦！好像是在向其他小姐炫耀，毕竟在这里太子才是天王老子。

我不喜欢她们，一个也不喜欢，看到了都会躲得远一些，不过那些小姐最喜欢逗服务生，小兵就是常被她们摸的一个，有一次我听到一个小姐开心地跟其他人说，小兵被她摸了一把马上就硬了，然后其他人就开始大笑。我于是赶快躲开，越远越好。

没事的时候，我也不下楼，坐在床上看书。酒吧是晚上才营业，不过一般到了下午，人就多了起来，都是太子的朋友，或者是酒吧的员工在一起嬉笑怒骂，到底酒吧里有多少名员工我都不清楚，有一些小姐是坐场的，不定在哪家酒吧坐，三天两头换地方，这也是她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与她们谈话的时候很少，所以根本不知道她们的故事，后来小兵跟我讲，她们有的人很可怜，孩子小，男人死了，只能出来干这个，还有的被家里逼出来，还有的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他讲的这些让我着实吃了一惊，看着她们整天嬉笑不知今夕何年的样子，我实在想不出来她们会有什么值得同情的过去，小兵说，其实在小姐当中，真正爱做这一行的不多，也就几个是心甘情愿出来的，她们就爱和男人睡觉，更多的是些家里的那本经太难念了才出来的，想想看，谁愿意把自己洁净的身体给那些糟老头子们玩弄，让人作贱呢。

我对她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不能为她们做什么，见了她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她们平日里几乎不和我说话，也不大和双喜说，她们喜欢小兵，见到我和双喜没好脸色不说，还常常指挥我们做这做那。

小兵说，她们的自尊心最强，也最弱，因为在客人那里受了委屈，回来就要拿服务生撒气，因为她们做着最低贱的职业，所以就故意把头抬得高高的，可是那都是气吹出来的自尊，只要一个小小的气泡都会让她们崩溃，难以承受。

于是，我很同情她们，常常对我发号施令的几个小姐，也从不与她们计较。

再后来，酒吧里开始多了一些帅哥，起初我以为是来找小姐的，后来听小兵说才知道，是鸭，也就是男妓，我吃了一惊，素不知道天下还有男妓这一职业，有点不太相信，小兵说，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问乔伊。

我哪敢问乔伊啊，我和他就像萍水相逢的淡水之交，再者，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不关己似乎尚早了些，没多久，这些事就与我有关了，这是后话，慢慢听我讲。

酒吧里的女客人开始多起来，大都是年龄大的老太婆，有的年轻的女人都是香港台湾老板在大连包养的情妇，老板半年才来内地一次，那些女人就像深宫怨妇，性生活问题没法解决，一个人又寂寞难耐，就出来找鸭子。

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我和小兵、双喜的小费收入变得可观起来，她们出手很大方，帮她们端来酒水，大方的客人就放100块在你的托盘上，如果那女人一直盯着你看，估计当你端来酒水的时候，她出手的小费至少也要200-300块，那是在99年的时候，几百块的小费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精肉馅饼。

起初的时候，我不敢收都还给客人，或者推不过就去交给太子，太子说，客人给的小费就收在自己的包里，不用上交，然后拍拍我的肩，微笑着说好好干吧。他走后我赶快掸掸肩膀，他的手那么脏都是病菌，可别粘到我身上。

之后，我就大胆地收起小费，经过小兵的指点，我也学会了如何向客人要小费。比如：客人提出要玩“骰子”，我去取，然后回来跟客人说现在人比较多，要等会儿才有空闲的，客人就会马上掏出钱来塞给我，让我想想办法，当然，收了钱，“骰子”马上就会被拿来，呵呵。

乔伊现在管理这些鸭，常常在黄昏的时候，客人还没有到来，酒吧里是热闹异常，鸡们（小姐）和鸭们（男妓）聚在一起打情骂俏，讲些下流的话，甚至有时候交流经验，这里简直就成了“禽类市场”，那管理他们的人是不是该叫“禽兽”呢，我跟双喜笑着说。小兵坐在其中跟他们一起胡闹，我和双喜躲在楼上不肯下来，听都听不下去。

在“Sculpting in Time Bar”，我在一点点地被腐蚀掉，而自己却全然不知，从第一个100块钱被塞进口袋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这个酒吧就像一个小小的熔炉一样，你在慢慢变质。

小兵不日就加入了鸭的行列，我和双喜都大吃一惊，小兵后来告诉我们他的任务是跟客人在外面过夜，一切由客人消费，他将得到800块的报酬，而他要拿出100块钱交到酒吧作为台费，其余归他所有，但一般的客人都不会只出800块的，一出手就是1000块。

小兵常请我和双喜吃喝玩乐，我们也欣然前往，抛开别的不管，小兵是我们的好朋友。我问双喜会不会去做鸭，双喜说打死我也不会，他又问我，我笑着说，怎么可能啊，那都是人才，我可不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