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很想见到他,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能在他身边就行。 转而想起早晨他吹叶笛给我听的情形,还有他那句“小坏蛋”,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两位护士进来打吊滴。 唉,我可怜的手背,又得挨一针…… 整个套针也不大方便,只好一天挨两针了。 其中一位鹅蛋脸姑娘用很甜的声音告诉我,她们即将参加备战比赛,其中有一项是蒙着薄纱眼罩进行静脉注射,这次注射就当作是一次练习,问我答应不答应。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吗?再看看那副眼罩,好像不算很碍事的样子,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干妈也看得牙疼。 “哎哟,不好意思,没扎准。”那个练习者一脸的歉意。 没事。我笑笑。 “真对不起,又偏了一点点。”语调有些紧张。 不……不要紧,我相信你。我顶得住。 “又偏了,要不换只手吧?”她抹了一把汗。 嗯……我感觉自己脸上可能有些发白。 “呃……很抱歉,还是下次再练习吧。”当扮演东方不败的那个姑娘再次扎偏时,鹅蛋脸姑娘也顶不住了:“她还是太紧张了些,得锻炼锻炼才行,谢谢你了啊。”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心说:没事,没把我扎成筛子,我已经很感激你们了…… 她们摘下眼罩帮我扎好针后,又表示过歉意,这才离开。 我立马检查一下针孔,看看有没有在飙血…… 干妈走上来,拿过我的手,轻轻地揉着,看着我直笑:“算了,下次还是别让她们试针了,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痛。” 我咧嘴直笑。 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格子T恤、理着个短发的胖子提着袋水果进来了。 “小周,好些了吗?”他微笑着跟干妈点点头,然后对我说。 当他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老赵,压根儿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老赵的战友……贺胖子。 这面子可真够大的。我对他点头笑了笑。 干妈连忙解释,告诉他我目前的状况,又去找杯子给他接水倒茶。 他向干妈做了自我介绍,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贺云鼎。 嗯,确实有点鼎的味,够份量。我心说。 他和老赵不一样,老赵话不多,有一句说一句。他则显得比较通于世故,能说会道,而且言语幽默,不时逗得我们发笑。 感觉他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 粗看起来,他跟老赵还确实有好些相似的地方。同样是平头短发,同样是胖子,同样都是U熊。 老赵一米八的个子,他大概是一米七五左右。皮肤比老赵白一点,人显得胖点。老赵粗眉大眼,看上去有一种憨厚老实但是神勇的精气神;他的眉毛粗而不浓,眼睛也还算大,看上去胖墩墩的有些可爱,但多了一丝世故老到的气味。 我不否认:他在衣着打扮上要比老赵来得更鲜亮,更显得年轻、精神。 他一边跟干妈聊,一边不时地转过脸来看我。 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他看看表,跟干妈说他有事得走了然后走到我床边,握着我的手温和地笑笑:“小周,我走了,你好好养病,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回之一笑,点头。 他放开我的手,走了。 干妈把他送到门外。回头说这姓贺的人挺不错。 只是我确实奇怪为什么他会来看我,即便是作为老赵的同事,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卖这个人情给我啊,那他是对老赵有所求? 傍晚,老赵过来了,让干妈下去吃饭。 老赵见我精神不错,笑眯眯问:“今天有人来看你了?” 我在本子上写“贺云鼎”三个字。 老赵有些讶异:“小六怎么来了?” 又问他来做什么,待了多久。我一一用笔回答。 老赵接过本子,又问:“他没说别的?” 我摇头。 他没再说什么,顺手翻了翻本子,脸上露出笑容,却又突然伸出手来,在我脑瓜上轻轻敲了一记:“小坏蛋,你写这个干啥?”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本子。 我瞥了一眼,不禁窘笑。 这两天他走开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就在纸上乱涂乱画,不知不觉在上边写满了他的名字…… 看着他在边上削梨子,心里暖暖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大夫说你病情好得比预期要快些,应该能提前出院。”他把削好的梨子递给我,准备再削一个。 我拉着他,在梨子上做了一下比划。他明白了,却又摇摇头笑:“老人们常说,吃梨的时候不能分着吃,我就再削一个好了。” 我乐了:行,那就不分离吧! 奇怪,这梨真甜!甜到心里边去了,嘿嘿嘿嘿…… 他一边削梨,一边笑着看了我两眼,说:“偷偷摸摸乐啥?” 我也不回答,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吃完水果之后,他告诉我,所里边知道我住院的事了,指导员和我们警长老黄准备明天过来看望一下。 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梦,心里有些不知什么滋味。 “在房里躺了一下午,对身体不大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老赵看着我。 我高兴地点点头。 他把轮椅推过来,我摇摇头,看着他直笑。 他莫名其妙:“你要自己走?”看到我又摇头,他皱起眉头。 “要我背你?”他睁大眼睛。 我笑嘻嘻地用力点头。 “这像话吗?有轮椅不坐让我背着?”他一脸的为难。 我干脆伸出两支胳膊! “好吧,你个坏蛋!”他无可奈何,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背过身去。 我乐不可支,趴到他背上,轻轻搂着他的脖子,把脸靠到他耳朵边上。 他站了起来,然后用手在我P股后边用力拍了两下,呵呵地笑:“猪八戒背媳妇,走喽!” 啊?为了占便宜,连自己也一块骂上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张嘴轻轻咬住他那肥厚的耳垂。 “可不兴咬人啊!”他怕痒,赶紧喊了一句。 哼哼!让你占我便宜…… “明天我回家一趟,后天回来。”他背着我,穿过病友们和医生、护士们诧异的眼光,来到楼下的小公园中。 我没吱声。他是回去看母亲呢,还是回去约会? 其实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没有反对的理由和权力。 倒不如不去想,好好地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想到这,我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静静看着他那夕阳下金黄色的侧脸,努力将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烙印到自己的心底里,却发觉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侧过脸来看看我,笑了笑。 他的眼光很柔和,对我总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 我往他耳朵里轻轻呵了口气,他打了一个激灵,笑骂道:“小坏蛋!老在我背后搞小动作,赶紧下来吧!” 我哧哧直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果能和你一起,纵使是永夜又何妨! 我们找了个长椅子坐下来。 他看了看西边灿烂的锦霞,又看看我,笑了笑。 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很甜蜜…… 周六。 上午十一点。 刚打完吊滴,干妈在一边看杂志,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老赵陪着指导员、警长老黄进来了,后边还有个老陶,手里拎着个果篮。 干妈帮着招呼他们坐下,又是洗水果,又是倒茶水,老赵也和她一块忙活了阵子。 在这个场合下见到指导员,到底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指导员已经听老赵给他讲过我的病情了,见到我精神还好,对警长呵呵一笑,说:“我们的小周是不是想家了?过几天端午节,如果没太大问题的话,干脆接他回去过算了。” 警长点点头:“那就让老赵跟大夫说说吧。” 老赵在一边笑笑。 老陶坐到床边捉狎地看着我笑:“小周,这里有没有哪几个护士看上你啊?整两个带回家吧。” 我假装生气,瞪了他一眼。他明明知道我无法回答他。 “这下可好了,小周成了锯嘴的葫芦,幸亏是我跟过来,要是郭子来的话,还保不定他要怎么损你!嘿嘿嘿嘿……那时你想还嘴都还不了,怕是要憋成只小乌龟了。”他无视我瞪他的眼色,呵呵直乐。 大伙都笑了。死老陶,回去再收拾你丫挺的!这些人哪是来看病的,简直是来要我的老命! 快十二点时,他们回去了,老赵也一同走。 临走前,他告诉干妈,小邱晚点会过来代他照顾我,晚上就不用她在这边守夜了。 看着刚才热热闹闹的房间里,重归两个人的清冷,心里不免感叹…… 下午三点左右,强子和那两只黄鼠狼来了。 强子和阿德照例跟我干妈寒喧了一阵,刘打听则是跟她拉起了家常,不一会就聊到一块去了。 也好,省得跟我吱喳。 “咦?赵哥不在吗?”强子问起。 我正准备用本子回答,刘打听却告诉他:“赵哥应该是回家去了。” 奇怪!我还没说,干妈也没告诉他,他怎么就知道了? 也好,省了我动笔。 闲扯了一阵之后,他们也打道回府了。 干妈送他们下楼回来,笑着跟我说:“你那个姓刘的朋友挺有意思的,嘴巴特别能说。” 我忍不住好笑。 “他好像跟小赵挺熟,刚才还问了不少他的事。” 他的臭毛病我早就知道了,死性不改的劲。 晚上,小邱来了。 他是张营长给叫来的,这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干妈走了之后,我心里一动,想起个事。 我把小邱叫到床边坐下,然后让他给我说说我病倒之后的那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了看我,只是很神秘地笑,一个字也不说。 他别是被狂犬咬了吧?我看着他那样心里有点郁闷。 “周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首长了?”他狡黠地看着我直笑。 妈呀!他怎么好像知道什么东西了…… 我盯着他的脸。他的双眼满是笑意,没别的东西。 半晌,我在本子上写:为啥这么问? “你喜欢首长,我看出来了,”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不承认的话,我就不说了。” 坏蛋!简直比小张那丫还坏! “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我们是同样的人。”他很肯定地说。 我的心时一阵狂跳…… 同样的人?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兔子?难道他也喜欢上老赵了? 我又惊又疑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说:“我也是同志。” 虽然他在前边做了点铺垫,但我还是吓了一跳,心说:这家伙胆大心细脸皮厚,是做销售的好材料,当兵亏了! 不过心里边好像有了一种别的感觉。一直以来,虽然早就听说过同性恋这回事,知道有这么些人存在着,但从来也没往这方面去想,甚至自己喜欢老赵,也觉得是很偶然的一种事情。如果不是碰上老赵,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再找个女孩子的。 现在突然蹦出他这么个地下党员来搞接头暗号,我真有点傻了。 他看到我很吃惊的样子,又用一副很老油条的神色笑:“敢情你是刚进圈子的吧?” 进个屁!老子可是很单纯的!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恼火,好像他把我拉进圈子就像往我身上泼了脏水似的。 忽而想起老赵酒醉那晚我对他干的事,不禁心下发虚:我算哪门子的单纯啊? 好吧,我是坏蛋!我无可奈何,点点头。 “你们相爱多久了?”他眼里闪烁着三八的光芒。 虽然听着有点别扭,但心里还是感觉挺甜蜜的。 想了想,不无酸意地在本子上写了仨字:单相思。 “单相思?你单恋他?”到他有些惊讶了。 我犹豫着点点头。 “不,”他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据我观察,首长对你还是有意思的。” 啊?真的?虽然他有时对我也挺亲昵的,会叫我小坏蛋,会喊我媳妇,但我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奢望。他能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其实挺知足的,真的。虽然我确实很想很想跟老赵在一起…… “我是周一早上跟着营长过来的,那时候,你还昏迷着,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你躺在床上,左手吊着药水,右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嘴里还不时地冒出老赵两个字,而他则是不停地拿干毛巾给你擦汗。他的动作很轻,温柔得就好像是情侣在给对方擦眼泪。从他的神色看得出来,他非常地在意你,那种体贴入微的细致,绝对不是同事之间能有的,所以我敢肯定,首长对你也是有感觉的。”他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羡慕。 听到这些,我的心里乱七八糟的,很是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则是感动和甜蜜。 难怪这小子会知道! 难怪那天张营长看我的眼神这么古怪! 原来我在梦里说的话全让他们给听去了。 那老赵他…… 他知道我爱他吗? 我心里忐忑不安,老赵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对他的想法? 我在梦里究竟还说了些什么? 以后怎么面对他? 心乱如麻…… “从他和营长之间的谈话我了解到,他前一宿都没有合过眼。你的病情时好时坏,烧刚退下去,一会又上来,反复折腾了好多次,还不停地说胡话、又哭又喊。”这家伙讲着讲着就坏笑起来。 奶奶的!我脸上有点烧,八成又红了。 “还有,营长派车去接你们来医院时,你一直跟只猴似的,死死拽着他,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他竟然大笑。 崩溃!无地自容了我…… 太没面子了! 我悻悻然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嘿嘿……你不是想知道这些吗?我说了你又不开心,要不我就不说了?”他幸灾乐祸地瞄着我。 我真想拿脚踹他!怎么现在部队里净是些没有正型的? “我来了之后,营长让他去休息,他也不肯,而且你还一直抓住他的手不放。后来你又再一次发烧说胡话,他不停地帮你抹汗,那会你的头发浸得透湿,他又用手帮你梳理额头,慢慢地,你才安静下来。” 这家伙声音轻下去了,好像老赵看护的人不是我,成了他似的。 小邱紧紧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那几天我感觉得出来,首长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很值得你爱,不瞒你说,我也很羡慕你。” 我抬眼看了看他,心想:我也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可是……我们能在一起吗? 他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低落,拿起我的右手,轻轻地说:“我们这种人很痛苦,不像他们异性恋,有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追求、表白,纵使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也无法像他们那样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手牵手,做一些拥抱和亲嘴的亲昵举动。而且还要偷偷摸摸地过地下生活,生怕被自己的同事知道,生怕被朋友知道,生怕被亲人知道……” 一瞬间,我被他的话打动了。 他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让我起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仿佛说的就是我和老赵之间的故事。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在他清秀的脸上,我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饱含沧桑的感觉。 他明明只有二十岁上下。 “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人。你长得这么帅,我也比不过你。不过,如果你不争取,那我有可能会采取行动的,毕竟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他的颓废眨眼不见了,又换了一副狡黠的神态。 我的人?听着倒是怪舒服的。但他如何能算是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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