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他认账,“可是我哪有时间去北京啊?” “你就没有休息日吗?”我不以为然。 “半个月我才休两天。”他说得很快。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想逗逗他。我发现逗他很好玩。 “前几天我梦到你了。”我扯起另外一件事儿。 “是吗?”他一听就来了精神,“说说,梦到什么了?” “梦见过两回,”我又点燃一支烟,“第一回是咱们俩睡上下铺,你睡上铺,我睡下铺,我起身喊你。剩下的记不清了。” 他瞪着我,抿着嘴乐。 “第二回,我过生日,大家在一起喝酒,朋友们都来了,只是不见你。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最后,”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B哥,我去北京还不行吗?往后,不用你跑了,只要我休息,我就去北京看你。” “真的?”我眼睛一亮。 “嗯。”他点点头,紧接着拿出手机,翻看上面的日历,“26号我休息,下个月13号我休息,我去北京找你。” “行啊。”我装作无所谓。 “你必须得等我啊,不能反悔啊!”他很认真的样子。 我哭笑不得。傻小子,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事我都可以不做,但是我怎么能不等你呢? “去吧,月底的红叶最美了,我们一起去香山。” 我的心,已经飞到了香山。 饭后,我们在街边散步。路上行人很少,可能都回家团圆了吧。真难得,看着略显空旷的街道,我自言自语。 “想过我吗?”我问走在身边的小A.“想过。” “怎么想啊?想什么啊?” 他有些羞涩,转过头,想了想,“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是啊,何必要说出口呢。一丝温暖划过我的心头。 “B哥,往后能不能不搂我啊?”他没看我。 我心中一紧,“怎么了?” “我不习惯,挺反感的。” 他给我讲述他过去的故事。那时他刚上班,经常跑机场取货。机场货运有一老头,经常对他动手动脚。有一次还要亲他。 “他拉住我,不放我走。我寻思,不就亲一下吗,亲吧。”他低着头,继续讲,“可是他把嘴贴上来,还把舌头往我嘴里伸。恶心死我了,我推开他,跑了。从那之后,我就受不了男人和我亲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恨那个老头,但我恨不起来。 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是的,我爱小A.这可能是和老头最大的不同。但退一万步讲,即使老头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有性的需要,如果从事后会给小A带来伤害这一结果看,我们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爱会没有性吗?我不知道。 我的头乱极了。 “你怎么了?”见我半天不说话,他问我。 “没什么,”我叹口气,“我们去做按摩吧。” 货运老头让我郁闷了好几天,我为小A心中的阴影而焦虑。这阴影肯定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程度的深浅我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我该怎么办呢?我发现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深入审视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他做的事,完全是一种惯性,甚至可以说是任性的结果。这一段时间,我很放任自己,“跟着感觉走”,但前面的结局会是什么呢?这种放任的日子,我又能允许自己过多久呢? 看得出来,小A很依恋我,和我也很亲近。可是他是否清楚这依恋和亲近的含义呢?是否知道它们带给我的太多的遐想和感觉呢?在他的生命中,我究竟是谁? 我爱着小A,但这爱意味着什么呢?等同于男女?抑或是比男女更崇高、美好?或者只是兄弟之爱?对于我的爱,他能接受吗?即使接受了,又能到哪一个程度呢?他会爱我吗? 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于爱情的理解,在我,从来都是精神与肉体的高度统一。现在看来,我们之间很难做到这一点。为了他,我会只选择柏拉图式的爱情吗?为了我的理念,我会做有可能伤害他的事吗? 最终,我们会如何? 这些我都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索性就不再想。走到哪算哪吧。存在即有意义。我想起哲人的名言。 我的头又疼上了,没办法还得住院。我打电话给阿圈,让他帮我安排。阿圈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学,军医大毕业后,在北京的一家部队医院做主治医生。我们关系很铁。前几次看病我找的就是他。在我的家人和朋友中,他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 第二天早上,阿圈告诉我都安排好了,让我尽快去医院。我向公司请了假,想了想,又给小A发短信:“我病了。” 在外面漂了二十几年,早已习惯独自去承受,从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包括我的家人。可是今天,我却很想他,很想把消息告诉他。真是奇怪。 他马上回复:“怎么了?要不要紧?” 我不希望他过于担心,“没什么大事,一会儿要做检查。” “好好检查,把结果告诉我。” “好。”我简短回答。 阿圈带着我做各项检查,别走边埋怨我,“让你早点儿来,你偏不来,等着我给你收尸呢。” 我笑笑,没说什么,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 “算我倒霉,这回又得伺候你。”阿圈唠叨个不停,“你就不能再找一个啊?一个人有意思吗?死了都没人管你。” “不是有你吗?你伺候得多好啊!干脆你当我媳妇算了。”我愿意和他开玩笑。 “操,就我这模样,你敢要吗?别晚上睡觉吓着你。” “没事,你要真从了,我就牺牲一回。”我一本正经。 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我,“不说玩笑话,你自己真得注意点了,别让我明年见不着你。” “你放心吧,我要是死,也得死你后头。” 我正在输液,小A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他已经检查完了,没什么大事儿,输输液就好了。他一听就急了。 “没事儿你不告诉我?我这儿着急呢,你不知道吗?” 我嘿嘿傻笑。 “等见到你时再收拾你,我让你笑。” 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可是,是真的好吗? “姐夫”到北京出差,约我去后海喝酒。他是我上大学时宿舍的老大,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他长得颇像老江。说也奇怪,我们宿舍另外一个哥们长得很像小胡。以至于我们开玩笑说,看看现在的政治局常委,如果谁的长相和我们宿舍的哥们相似,那他肯定就是下任的总书记。 见了面,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喝酒。这小子肚子开始发福,一副典型的腐败官员形象。最恐怖的是,几年不见,他的酒量居然大涨,喝酒就像倒酒似的,我甘拜下风。我没告诉他我正在住院,尽量陪着他喝。 回到医院,已近凌晨一点了。我偷偷溜回病房,打开门,天啊,阿圈正坐在我的床上,铁青着脸瞪着我。 阿圈今天值夜班。我忘得一干二净,这下我有的受了。 阿圈站起身,走过我身边,说,“你跟我来。” 我乖乖地跟着他,来到值班室。 他把我摁到床上,给我脱鞋,让我躺平,又把枕头和被子垫到我的脚下。 “你不要命了?”他拉过椅子,坐在我旁边,压抑着怒火,“不想活就别来呀,害得我跟着瞎操心。”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湿润了。这就是我的兄弟。 他别过头,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着一支。 “给我点一根吧。” “滚!”他连头都没回,抽了一口烟,想了想,又把抽过的烟递给我。 我接过烟,默默地抽着。房间陷入了沉默。 “给你。”我递过烟头,他扔到墙角,走过去用脚狠狠地踩灭。 “为什么这么喝酒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姐夫’来了。”我打断他。他见过“姐夫”。 “他不知道你的病吗?” 我摇摇头。 “你呀,”他也摇摇头,“早晚得被哥们义气害死。” 他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点着两根烟,递给我一根。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我脱口而出。那时他是我前座,我们都喜欢踢球,成天泡在一起。 “是呀,二十五年,都银婚了。”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呛了一口烟,想起那时大家一起发誓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情景。 “你小子还是那副德性,非得那么好强吗?” “狗改不了吃屎。”我吐着烟圈,烟圈逐渐飘远,慢慢消散。 “这回做吗?”他换了话题。 “不做行吗?”我问他。 “我看了片子,还能撑。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趁早做了吧。” “那就算了,再撑一段吧,万一做砸了,我不就傻了?” “又不是太大的手术,”他看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当然,也有风险。” 我没说话。 “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看着你。” 我闭上眼睛。 小A,今天晚上你上夜班。秋天了,天凉了,你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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