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在天桂山,我已经表明了我的心迹,但他始终没有正面回应。我不知他是酒喝多了没听清,还是故意在装糊涂。尽管他告诉我他不喜欢男人,又讲了货运老头的事,但他并没有躲避我,反而和我越走越近。 “我也不知道,暧昧着呢。”我告诉阿圈。 “他会接受吗?”他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耸耸肩。想当初我曾经彷徨,他会不会也是一样呢? 屋里的烟太浓了,阿圈打开窗户。一股清风吹进,让人为之一爽。他掉转身,倚在窗台上,双手抱肩,看着我,问了一个他早该问的问题。 “你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 “操,我怎么知道,天意吧。”我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始终没有答案,也只能看做天意弄人吧。 “问你件事,”他迟疑着,“别生气啊。” 我看着他没说话。 “你和铁子——” “你想哪去了,”我打断他,“我从来都把他看成一个小老弟。人家大老远投奔过来,我只是照顾照顾他而已。”当年铁子来时,我给他租了房子,和我的只隔着一个单元。他成天黏在我那儿,后来索性把房子退掉,住到我家来。我的朋友他全都认识,和他们混的也很熟。“说实话,别看我俩天天在一起睡,关系还不如咱俩深呢。” “那咱俩——”他顺嘴就说了出来。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俄顷,我们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吓我,我可受不了。” “不是,”他解释着,有些窘,“让你这么一弄,我都有点找不着北了。你说,咱俩算什么?” “咱俩呀,Let me see.”他这一问,我也有些糊涂。是呀,我们算什么关系呢?不行,不能这样,肯定是哪儿不对劲儿。 “我们俩好吗?”我问他。 “好啊。” “好到什么程度?” “这——”他犹豫着,不知怎么说。 “这么说吧,如果真赶上事,我能为你去死。你也会的,是吗?” 他点点头。 “好,这证明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我看着他,“第二个问题,你想我吗?” 他低头想了想,说,“其实长时间不见,有时挺想你的。你小子和我们不同,特能折腾,又不会照顾自己。真怕每次见到你,你都会遍体鳞伤。” 我有些感动。 “其实细想想,还是惦记多一些。有时不经意间想到你,就在心里骂你几句。” “有没有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 “美的你呀!你以为你是张曼玉呀!” 我笑笑,“第三个问题,是不是特希望每天都呆在一起,我想什么要及时通报,我做什么要提前汇报?” “操,那不得烦死我呀。”他边摇头边说。 “最后一个问题,渴望过我的身体吗?” “别别别,”他摇着头,“别弄这一套啊。” “就是呀,你看我们挤在一起睡过无数次,比过大小,甚至还一起**过。”我看着他,坏坏地笑,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们从未渴望过彼此的身体,对吧?” 他再次点点头。 “所以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准确点说是生死兄弟,”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我们不是爱人。” “哎,这还差不多,我可不想我的生活弄得那么复杂。”阿圈长出了一口气。我看着他,想着刚刚的对话,突然很想笑。看来李安说得很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臂山。 “不然我俩试试?”我笑着问他。 “你饶了我吧,B大爷,”他连连摇头,“你还是去找你的小A吧。” “那你们——”他盯着我笑,不怀好意。 “有什么你就直说,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他那点小心眼还能瞒得过我,“本大爷心情比较爽,来者不拒,过时不候啊。” “就是那个——” “瞧你丫那点肮脏的心思,幸亏没赶上文革,不然多少善良群众得惨遭毒手啊。我们俩纯洁着呢,革命友谊。” “装,装,你接着装。”他显然不信。 “我至于吗?想当初和小金在一起,我也是坐怀不乱啊。我是什么人呢?以为都和你一样呢?” “对,是有这么回事。”他终于想起来了,哈哈大笑。 这是我的一个经典丑闻。第一次和小金约会,我愣是忍着连她的手都没碰一下。我不想吓着人家孩子,想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晚上送她回家,临进门的刹那,她转过头对我说:你是不是性冷淡啊?这句话让我顿感五雷轰顶,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个丑闻曾迅速传遍我的圈子,成为所有人的笑谈。 “他挺反感的,这件事我很头疼。慢慢来吧,顺其自然。”我抽了一口烟,“我不想把他吓着,再说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准备好。” 阿圈狐疑地看着我。 “瞪什么瞪?我拉来一个男人,你马上就能和他做爱呀?” 他笑着点头,又问:“你不想?” “刚开始没想,真的。我只是想把他拥在怀里,像老话说的,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那种感觉。” “那现在呢?” “现在?不瞒你说,有时我和他通电话,下边都硬的不行。” 阿圈嘿嘿地笑个不停。 阿圈走回来,坐到我身边,“我觉得挺怪呀,听你说了一大堆,我怎么就这么平静呢?不应该这样啊。”他拿起烟盒,已经空了,攥成一团,狠狠地扔到墙角。 “那你还想怎么着?把我毙了?”我看着他,“刚开始我也挺茫然的,后来想开了,就像小健说的,别管男女,把他看做一个人就行了。” “你倒真是想得开。I服了You.” “其实我们身边这种事应该挺多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或不注意罢了。你还记得小武吧?” “记得呀,不是你同学吗?后来去日本了。” “就是他。前几年他回来,我们在一起喝酒,还有小马。我们连着喝了十多个小时,都高了。他往外跑,我和小马分头追,那时东外那儿多乱啊,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追到他。这小子见我一个人,二话不说,抡起胳膊煽了我一耳光。我一下被他打懵了。” “为啥呀?” “他说,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我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对他说,咱们可是兄弟啊,已经定型了。” “还有这事儿啊。”阿圈很吃惊,“后来呢?” “我估计他也就是想表白一下。离得那么远,谁知还能不能再见面啊!” 阿圈看着我笑了,“其实我上军校时,也赶上一回。有天晚上,队长找我。我到了他办公室,他好像刚喝完酒。见到我,他说,过来。我走到他身边,他又说,吻我。” “操,”我一下乐出声,“你们队长太强了。榜样啊!你吻没吻啊?” “我问他,你是男人,我干嘛要吻你,他说,让你吻你就吻,哪那么多废话。我吓坏了,就跑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天天都在一起,他就不怕尴尬吗?” “过后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我也只能装成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实在是高。”我向他竖起大拇指。 阿圈在柜子里又摸出一包烟。“别转移话题啊,说你呢,往我身上扯什么啊?” “自己说的,还怪我,你丫真行。” 阿圈脸红了。我想笑,但忍住了。 “你和小A,你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看缘分,顺其自然吧。”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不想做什么特别的事,我要慢慢来,稳稳地走。“对了,他想来北京学计算机,你帮我留意留意学校。” “好啊。”他应承下来,“够上心的啊。我都有点等不及了,什么时候把他带来,让我见识见识呀。我得看看是谁把我们大少折磨成这样啊。” “过几天他就该来了,我们约好去香山看红叶。”我长长地吐了一串烟圈,阿圈朝我直眨眼睛,“真浪漫啊。” “浪漫你个头,眨什么眨,我们又不是没去过。” “对对,‘骑马下山。’”十几年前我和他去过香山,村民一再向我们兜售“骑马下山”。 “就是。不过我不能让你见他,你丫忒坏,我放心不下。再说,我的老底你小子门清,万一坏了我的大事,呵呵。” “嗬,还没怎么着呢,就要金屋藏娇了。” 天快亮了,小A,你睡得好吗?梦见我了吗?耳朵热不热啊?两个大男人谈你谈了一宿,对不起了。只有这一次,真的,我保证。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 这天我在望京吃饭,碰到个小屁孩儿。我们只在三年前见过一面,我都忘记他的名字了,难得他还记得我。在我印象中,他是跟人收保护费的,做得不大,也就以K计。 见到我,他乐得屁颠屁颠的,非要和我喝两杯。反正闲着无事,我就答应了。几年不见,这小子居然大有长进,已经混到北京电视台了。我问他怎么不混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岁数大了,那种事哪能干一辈子啊。我向他竖竖大拇指,以示赞许。我是过来人,能做点好事时是肯定去做的。 他告诉我过几天他要考试,我很奇怪,问他考什么。他说他正在学计算机,是个本科。 什么?计算机?学校?我没听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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