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什么,”我噗哧一声乐了,“再说,便宜的东西,他要吗?春节前我们去商场买鞋,试来试去,他眼睛盯着的,没有低于五百块钱的。我一看,赶紧买了吧,边上还有更贵的呢。” 大家都笑了。 “你就惯着他吧。”她妈妈埋怨我。 “我都捡老二的剩了。”他哥哥伸出右脚给我们看。他脚上穿的是我们在上海买的一双鞋。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呦,出来了?”她妈妈看向我的身后。 我回转头,小A睡眼惺忪,倚在门框上看着我。 “开车来的?”他问我。 “没有,坐火车。” 他没再说什么,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 “喝点?”他哥问。 “不喝了,今天喝得太多了。”他打着哈欠,伸个懒腰。 “瞧瞧你,天天喝那么多干什么?还和人打架,”他妈数落他,“要不是你B哥今天来,又被你打马虎眼蒙过去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我在一边笑。 “来,B哥,接着喝。”他哥让我,我们又干了一杯,都略微有些醉意了。 “这小子搅和我一下午,让我会都没开成。”我笑着向大家学下午的事,“正开会呢,他打来电话,劈头就问,你还管不管我?我一听,他又喝多了。” 他妈妈瞪着他,瞋怒。 “我告诉他我在开会,过一会儿打给他,可他不依不饶,不停地给我打电话,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你还管不管我?还问我,是他重要,还是开会重要?弄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他妈用手指点他的头,他仍旧低着头。 “B哥,听你这么说,我这个当哥的真够难为情了。我没那个能力,照顾不了他,难得你费心,小A就拜托你了。” 我本来是当笑话讲,可没想到气氛忽然变得尴尬,真有点后悔。 我们继续喝酒聊天,小A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偶尔也插上一两句话。他们家对我的了解还真不少。小A这个臭家伙,平素对我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好多事他都记住了。但对于我们真实的关系,他应该是只字未提。我真好奇他是怎么和家里人描述我们的关系的。 “B哥,这些年走南闯北,走过好多地方吧?”他哥问我,又给我点着一根烟。 我想了一下,回答说:“如果按省份算,就只剩云南和西藏没去过了。” “你怎么没去过云南?”小A向我吐着烟圈。 我一愣,随即想起来我和索马里老头曾去过云南,在那儿还给小A买过一身衣服。 “啊,去过,你不说我倒忘了。那就只剩西藏了。” “你真行,B哥,我觉得我去过的地方就够多的了,但是跟你,简直就没法比。” “你和他比什么,”小A抢过话,“警察抓了他,还得请他吃饭呢。” “是吗?”他哥睁大眼睛,看着我。 “别听他的。”我琢磨着怎么说,“我这个人贪玩,有时间就愿意四处溜溜,好在很多地方都有朋友,这么多年下来,也就走了不少地方了。” “这样啊。”他哥仍旧看着我。 “B哥,我听说你原来……”他哥欲言又止,她妈妈也很关注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事我和小A讲过,看来他也告诉家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亏心事,索性就和他们说个清楚,省得他们担心小A.“没错,我进去过两回。” 他们紧张地看着我,除了小A.小A递过来一支烟,又帮我点着。 “第一次是刑警队,呆了三天;第二次是看守所,呆了一个月。” “都为啥啊?”他妈问。 “哎,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被自己人点儿了。”我猛吸一口烟,陷入回忆。 “那时候和一个哥们合伙做生意,前几年还很顺,后来我们有了矛盾,效益也越来越差,我就准备撤出来。他苦苦挽留,我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出来。 “我知道一旦我撤出来,他就肯定垮掉了。但是我们的矛盾太深了,根本无法调和。我宁可在别的方面帮助他,也绝不能再和他合作了。 “我成了他的最后的那根稻草。我决意要走,他就只能牺牲我,来挽救他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我成了一个阴谋的牺牲品。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个阴谋的始作俑者,有三个人。一个是我这个哥们,一个是我女朋友,还有一个是政法委的副书记。”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尽管它影响了我的一生,但现在讲起来,我已经很平静了。他们就像听天方夜谭一样。我知道,这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他那时可没少遭罪。”小A看着我,眼神很空洞,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哥哥举起杯,我们又干了。 “伤天害理的事咱没干过,”我继续回忆,“但不干不净的事肯定少不了。那个年月就是乱。”具体的事情我不想说的太细,因为还牵扯到别人。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但我满不在乎。我做事一向很仔细,很少留下什么把柄。我觉得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对我那个哥们而言也是如此。很多事他知道我做了,但细节一点也不清楚。而且我一点都没想到他会害我,也没想过防着他。想一想真是单纯啊,我忘了这世上还有两种人,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女人。” “你女朋友怎么也跟着搅和啊?”他妈不解。 我苦笑。“原因很简单,她以为得不到我了。那丫头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哎,这世上的事啊,真是没法说。”他妈感叹着。 “和政法委副书记不是很熟,只是喝过几次酒。有一次喝多了,我拉着他的手说,李哥,你说这政法委算个什么东西啊,还管着公检法,法律上哪有这条规定啊?。” “这话你也敢说?”他哥笑了。 “他什么不敢说啊?”小A也笑了。 “哎,其实我也没多想,又不是针对他。当时酒桌上还有很多人,他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咱们莫谈国事,喝酒。出事后我才想明白,梁子就是这样结下的。那家伙纯粹就是小人,阴透了。 小A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他哥哥和我,坐下看着茶杯发呆。 “发什么呆啊,这回在家里可闹够了吧,明天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他晃晃头,“别打岔,接着讲。” “你不都知道吗?”我乐了。 “你这回讲得细。” “别着急,先喝点水。”敢情他妈妈也想听啊。 我没碰茶杯,又喝了一口酒。 “那时尽管我还挂着经理的名,但已经不上班了。临近圣诞,我躲到大连去休假,住在朋友的山庄。平安夜,山庄搞了很多活动,我也玩得很尽兴,朋友一直陪着我。” “第二天早晨,我到餐厅去吃饭,身边多了好几个人。我没太在意,以为是住宿的客人。吃到一半,朋友出现了,他对我说,那几个人是公安局的,昨天下午就到了,要抓我,愣是让他给压住了。他和他们说,不管我犯了多大事,一定让我把圣诞过好,他保证我不会逃跑。 “我注视着朋友,一句话也没说,心中满是感激。我默默地把早点吃完,脑袋里都是地下党被捕时的镜头。” “地下党?”小A笑出声。 “你还别笑,我当时真的就是那么想的。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平静。吃过饭,我走过去,说,我跟你们走。朋友已经担了太大的干系,我不能再给他惹麻烦。” “你这个哥们可真够意思。”他哥递过来一根烟。 “是啊。”我把烟点着,“我都有十年没见到他了。我出来后,回到大连,和他整整喝了一夜酒。有些人,有了情分,真的没必要朝朝暮暮。” “你们哥们感情真好。后来呢?”他妈还很着急。 我转回头看小A,他也直勾勾地瞪着我。 “后来,我就跟他们走了。出了门口,我一看阵势,觉得有点奇怪。两辆车,六个人。没必要啊,我能有多大事儿?” “这几个人我都不认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过来对我说,希望我配合点,也省得为难我。我笑了,告诉他们,我肯定不会跑。 “一路上还算平静。我坐在后座上,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他们把我手机没收了,不停地和我聊天。我知道,他们在分散我的注意力,也在套我的情况。 “我谨慎地应付着,同时也在分析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惹出这么大动静。我设想着各种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哥们和我女朋友串通到一起了,这是最糟糕的情形,我基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换作平时,打死我都不能相信,但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了。 “几个小时后,汽车直接开进市局经侦支队。我知道,这事小不了了。” “也真难为你了,好在挺过来了,现在活得不是挺好?”他哥举起酒杯。 “就是。”我们干了杯中酒,“不提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看看小A,又看看他妈,“时间也不早了,我该撤了。” “你去哪儿啊?”小A问我。 “找个地儿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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