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Y小说：东边火车西边马

我先送了向阳回家，路上便拨了薛梓晔一个电话，听筒里只响了嘟的一声，便被人接了起来好似那头的人正候在一旁：“喂，是颜言吗？”焦急而迫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我扯了扯嘴角道：“是我，路远。”薛梓晔听到是我更是激动：“你是不是见到颜言了？是不是他让你给我打的电话？他现在在哪啊？”“你别着急，我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颜言没事······”我陆续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讲给了薛梓晔听，也劝他暂时不要去找颜言，颜言要面子现在还下不了台，要是薛梓晔现在去了那就更把事情弄大了。我说了颜言现在住的和上班的地址，先让薛梓晔安心，等过几天我再和颜言见面，到时探探口风在和他定夺。

薛梓晔算是沉稳的人，但遇上颜言也没什么办法好使，只能暂且按着我说的，等过段时间再去见他。“我说你们俩好好的去旅游，怎么就吵的那么厉害啊？颜言说了什么啊？”我明知故问，一来是看薛梓晔是否把颜言的话放心里去了，二是也想知道颜言对薛梓晔表达的好感，他是否知道其中含义。

“唉，都怪我，颜言从小就是暴脾气，说话虽然没遮没拦的，但讲的都是不过心的话。我当天心里惦记着将军和我说的事，心里也急的很，被他这么一刺激所以说了重话才把他气走的。”薛梓晔似是十分懊恼，口气了全是自责。我心想好在薛梓晔心胸开阔不计较，若是碰上我这样的人，只怕要和颜言死磕到底，“你也别自责了，颜言不过是个小孩子，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过几天就没事了。不过听颜言说他在三亚可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想让你开心啊？”我自觉颜言从知道薛梓晔和女友分手后，态度转了180°，虽然还没直接向薛梓晔告白，但各种暗示讨好还是络绎不断的。

“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最近对我比以前好多了，其实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情意，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我都不稀罕，我只是更担心他的前程，我觉得颜言该听将军的话···”薛梓晔和我说了一大通当兵去部队的好处，口里也插几句挺感谢颜言的话，但这些情感只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一种爱护，连一丁点的暧昧都听不出来。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惋惜颜言是喜欢错了人，用错了讨好的地方，只怕最后伤心难过的还是他自己。

从和薛梓晔通过电话后的两个星期，我又去找了一次颜言，知道薛梓晔并未有当面去找过他，而是一直在他上班或是住的地方溜达。虽然他心里的气是消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愿意回家，口口声声的说要自己独立生活，让薛梓晔和他爸看到他自己的能耐。我其实觉得颜言年纪也不小了，能自己走出温室出来闯荡闯荡也不算坏事，便叫上薛梓晔让他和颜言见面，约法三章，颜言可以一个人住在外面，但每个星期薛梓晔都要过来检查颜言是否能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不行就要立即回家并且在毕业后去报考部队的学校，听从将军的安排。

颜言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接着说我自己，自从我升职以后，凌尧旗下公司的广告项目便全全都由我来负责，原本创作部的人员就不多，而且单由我手下的小组来承担这么大量的工作，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我便借此为理由和Matthew商量为创作部再招聘一些新人，同时也名正言顺的将工作了三年的向阳和贾丽丽升做高级美术指导，并且让向阳也参与行政管理上的一些工作。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个多月下来和凌尧各种公司接洽的业务单子大大小小也有五六个了，但是凌尧本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我甚至有时怀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而他给予我这样的厚望又是有什么原因。不过一等到工作纷至沓来，这些念头也就被甩在脑后了。

相同的一天，我正伏案埋头列着广告费用，向阳做事比我仔细，他上回查看几个广告单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问题，今天才陆续的将这些有问题的单子交上来给我看。我本是文科生出身，对数字完全是看看花的摸摸平的，一点也分不出些什么来，但因为有几个单子对方已经事先交了费用，可是仔细核对竟然与上交的单子里列的数额有偏差，我一时也摸不着是什么原因，只能先请了财务处的人领了这些单子再去重新统计一遍。

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刚刚才全部清扫出去，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顺手接起放在耳边：“喂，您好，这里是奥威创作部办公室。”我心不在焉的想着刚才的问题，嘴上却流利的说着台词。“你好，路远。”对方沉稳沙哑的声音直呼出我的名字，立马将我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愣了一下，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在脑海里找了七八遍也未有找到与之相符合的人。我便换去懒散的声音，公式化的说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我只听见对方低低的从喉咙里压出几声笑意，道：“你记不起我来了？”我又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遍，依然无果，只能更为恭敬的问道：“真不好意思，我记性向来不好，请问您贵姓？”“你接下我那么多单子，又升了职，怎么能忘了我啊？”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失望，我一个激灵立马便想到了那双眼睛。“凌总，您见笑了。”闪过一秒的惊讶我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声音，客气的回笑道。“杭州一别很早就想找你出来见个面了，只是最近事物繁琐才拖到今天，也不知道路总监可有时间？”凌尧话说的婉转但气势中似乎总有股难免的霸道，我也不好接话只能陪笑道：“凌总要见我当然随时欢迎了，我还应该当面谢谢您才是啊。”“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好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来你们公司楼下接你。”我没想到凌尧的邀请来的那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就叫了向阳进办公室，向阳进门见我脸色奇怪，便道：“怎么了？”我一看向阳温柔的眼神脸色也就缓和了不少，只是走上前牵住向阳的手道：“阳阳，本来今天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可是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我说的诚恳，脸上也有不舍之情，向阳看了只是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我们俩天天见面还不够吗。你今天是要加班还是怎么的啊？”“不是，是凌尧约我见面。”“凌尧？”向阳一时没回过神，想了一会儿才张大嘴巴说道：“你是说这几个月里一直和我们合作的那几个公司的老总！”我点点头默认了，“阳阳，你这么开心干嘛啊？你男朋友都要陪人去吃饭了，你还这么开心。”我看向阳一脸的兴奋便搂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脸问道。

“路远，这里是公司，你注意点。”向阳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一边推着我不断靠近的身体，一边紧张的看着门口“路远！都和你说好几遍了，在公司里不许叫我阳阳。”我坏笑得把鼻尖贴着他的鼻尖，低着嗓子道：“只要不让别人听见不就得了，阳阳，今天晚上看不见你了，我会想你的，快亲我一下。”我和向阳确定关系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是我们俩却一直只保持这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地步。工作日期间各自白天上班，晚上也各自回家只能通电话聊以思念，周六周日有时出来约会我们也只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到了晚上我便送向阳回公寓从不留宿，大概是前一次上床的回忆太激烈了，我和他心里多少都有些阴影心里总是不舒坦，所以更深的身体接触也就停了下来。

向阳见我无赖的模样只能在我鼻梁上落了个吻，拍拍我的手臂道：“我去工作咯。对了，财务处和我说了，核对的数据要等两天后才能出来，你看过单子后发现什么问题了啊？”我摇摇头道：“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从上回我们亲自接单的那款项上来看，不是由我们亲自接的单子实际数字总是和报价对不上，可能是疏漏吧，等财务处给答案了我再看看。”向阳点点头又叮嘱我账务上的东西一定要弄清楚，如果有疏漏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出了大楼，一不留神就被一股热浪当头蒙下，心悸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我勉强着站稳，一边揉着额角突突跳起的青筋，一边心想这长时间呆在空调间里，不生病才怪呢，想来从升职以后日日繁忙，身体也不比往日健康了。我抬头拿手遮在额上，望了一眼钢铁森林上空零碎斑驳的天空。盛夏的天空碧蓝的有些虚幻，被一幢幢高楼遮挡成一片一片的，浓烈的热浪激荡其间，一波波的拍打在行人的脸上。我只是站了一会儿，背上就黏腻的渗出汗液来，紧贴着肌肤的衬衣面料让我觉得背上发痒。我不舒服的擦了下鼻梁上的汗珠，看了看手机，没有电话，环顾四周想找一辆印象中的汽车。

“久等了，抱歉。”身后沉稳的声音让我立刻收敛脸上的不耐烦和厌倦，转身展出笑容，热情道：“哪里，我也是刚到，凌总好久不见啊。”我主动上前伸手，凌尧噙着一抹淡笑，结实有力的手掌回握住我，“好久不见。”

凌尧比我一个月前那时看到的更显得年轻，今日，他只简单的穿了一件深绿的POLO衫和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相较于我的西装革履，休闲而又和时宜。凌尧本人看上去并不严肃还可以说是一个帅大叔，甚至因为他常年翻滚在商场的缘故，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和潇洒。可我脑海里却时不时的闪出那双鹰鹫般的双眼，让我变得浑身不舒服。“凌总，今日这么好的兴致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是广告的问题吗？”我想着早点结束早点回家，气场不和的人处一块儿，说不上的难受。

“竟然下班了就不必谈正事了，人总要劳逸结合才不会出错，而且我来找你也并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凌尧示意我和他一起走，我便跟在他的身侧，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广告上的事情，不知道凌总有何指教？”“呵呵，你是从来这样谨慎吗？”凌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瞟了一个深意的眼神。我一下觉得尴尬无比，脸上热热的烧了起来，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我只是觉得与你有缘而已，交个朋友罢了，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凌总叫我，我姓凌，单名尧，不嫌弃你可以叫我老凌。”凌尧似乎并未看出我的拘谨，依旧谈笑风生的向前走去。“凌总，啊不，我还是叫您凌大哥好了，你叫我小路就好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人称兄道弟，不过和这样的人能攀上关系对我来说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小路？我叫你远远，可以吗？”凌尧突然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温柔，眉间有哀伤和说不明的无奈。我被这突然的请求吓了一跳，“远远？”就算我父母也只是叫我小名“九儿”，向阳也还直呼着我的名字，这样的称呼显得太亲昵根本不该出现在我和凌尧之间。

凌尧见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笑了一声道：“我叫你小远吧。”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可比远远来的正常多了。我跟着凌尧走了半刻钟，其间只是闲聊，问些无关紧要的话，我知道凌尧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曾经结过婚，有个十六岁的女儿，现在住在北京，但也时常去杭州居住，问他是否杭州有亲戚，他只是点点头说：“有位故人而已。”

我们终于在一个繁华的拐角下停了下来，凌尧领着我一直往幽深的胡同里走，我隐约看见前方狭隘的空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一股股白色袅绕的热气和香味从里面窜出来。我一闻这肉香，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凌尧笑着道：“这里有家卤煮，很正宗，不知道你吃过没有？”我一边咽着唾沫一边道：“卤煮我是吃过，但闻上去那么香的还是第一次。”走进胡同深处，这家简陋的卤煮店是从一户人家门口衍生出来的，胡同里简单的放着几张折叠桌子和塑料凳子，简易的胡同老墙上挂着明明灭灭的灯。

凌尧随意的挑了一张看上去稍微干净的桌子坐下，没一会儿，一个朴实的老北京人就热情的招呼上来，“老凌今儿个吃点啥啊？还是老样子？这位小哥要点啥啊？”凌尧看来是这儿的常客，连店家都记得他了。“给我来两份卤煮。”凌尧挥手道，示意对方快去准备。“凌大哥，看来是很喜欢卤煮啊。”我笑着道，“从小吃的缘故，往年住在这儿倒是能常吃到，现在一忙起来几天都不着家，今天竟然来这附近了，总是要过来偿偿的。小远，你吃的惯吗？”“我也好这口，虽然我是杭州人，但这几年呆在北京，口味也变的重了。”我闻着一阵阵从院子里飘出的肉香，“不知道，这里的卤煮口味儿够不够啊。”“哈哈，我保证，你吃了一定不后悔。”刚才和凌尧之间刻意营造的距离，竟不知不觉中在热络的气氛里渐渐瓦解。等两大碗热腾腾的卤煮上来，我已经和凌尧大聊特聊上了。

大碗的卤煮火烧里料倒是不少，火烧切井字刀，豆腐切三角，小肠、肺头剁小块，从锅里舀一勺老汤往碗里一浇，再来点蒜泥、辣椒油、豆腐乳、韭菜花。热腾腾的一碗端上来，火烧、豆腐、肺头卤煮吸足了汤汁，火烧透而不黏，肉烂而不糟，其中味道最厚重的还是小肠。肠酥软，味厚而不腻，没有任何异味。偶尔吃到一片白肉更是满口脂香。因为是老汤的缘故，或许口轻的人会觉得汤口有点咸，此时可以向店家要些白开水兑入汤中，不过就我观察，没几个人这么做的，再觉得咸也会争取将火烧连带汤汁吃得一干二净，的确是香啊。

我一看敌人来的那么诱惑，早就把矜持和拘谨甩到一边，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就算头上汗滴落在鼻尖，眉毛，睫毛上也顾不得，只怕停下来就再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当我吃得专心致志时，却见一双手温柔的伸过来，抹去我鼻尖的汗珠，我呆了一下，抬头见笑的和煦的凌尧目光宠爱的看着我。我心里一凛，整个人也僵硬了起来，这样亲密的动作是不该出现在两个见面不过两次的人之间的，更何况我和凌尧都是男人，除非·······我立马打断自己的想法，这个念头太让人震惊，我连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凌尧见我突然停了下来，关心的问道：“怎么？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不是，很好吃。”我重新整理好情绪，心想我和凌尧差着二十岁的年纪呢，他这样待我不过是因为长辈对孩子的宠爱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凌尧听完似乎很高心，扬着笑容笃信着自己的决定。虽然卤煮好吃，但经刚才一弄，我的胃口也大大减半，心里讪讪的有些不自在。但凌尧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问了我很多问题，也说了一堆。我心里藏着事，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问一答间也变的缓慢。

“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凌尧突然问起我的工作，“恩，还不错，还要谢谢凌大哥的帮助啊，要不是凌大哥这么信任我，我还只是个小文案呢。”我挠着头心里确实对凌尧心存感激，但同时疑虑也跟了上来，“只是···”。凌尧见我脸上闪过一抹不定，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选你是吗？”果然是生意人，眼睛厉的很，我也恭敬的问道：“确实，我和凌大哥只是见过一面，为什么凌大哥这么器重我，将这些公司的广告交给我？”凌尧嘴角勾着笑容，眼神盛情决绝，“因为我知道你做的好，我也知道这是你想要的。”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您怎么知道？”

“小远，自从在西湖边看见你，我就知道你的能力远远不止在分发传单和问卷上，你想要权利、地位和成功，只要给你机会你会做的比谁都好的。”凌尧的眼神突然变的凛冽，我才暗叹道原来凌尧在西湖边就见过我了，也应该是那次才会请我们去吃饭。

“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凌尧突然伸出手牢牢的握住我，眼里汹涌着难掩的激动和情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挣扎着想要挣脱这双手，口里不住道：“凌大哥，凌总，你这是干什么？”凌尧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失态，立马缩回手，但眼里的炽热依旧，牢牢的盯着我道：“路远，你跟我吧。”

你见过受惊的猫吗？它们会弓起背脊，竖起绒毛，发出刺耳的叫声。我觉得我当时就像只受到惊吓的猫，我只觉得背脊上一阵发凉连带着汗毛都直立起来，我窜了起来对这深情的凌尧说道：“；凌总，我不知道是什么误会让您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我没有这个想法。对不起，我想我得先回去了。”我慌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头也不回的就跑出胡同，也没看凌尧后面跟来没有，心里只想着赶紧逃开。“天啊，这个世界是要疯吗！”我心里咒骂着，也不去想得罪了凌尧我往后的日子会不会难过，无论如何我可没办法对这一个跟我爸差不多年纪的人谈情说爱，就算他看上去再英俊年轻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