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男儿泪不轻弹

史瑞为了不连累哥儿们，自己把事情扛下来，成为所谓殴打钟离汉的罪魁祸首，问题非常严重，面临被学校开除。

钟离汉急坏了，他到处找人，找医务室的医生、找老师、找系里、找陶书记，甚至找学校的校办，他告诉所有他能找到的、能说得上话人，告诉他们史瑞没有打他，这件事和史瑞无关。

受害者四处活动，亲自替施暴者申冤，这让陶书记很恼火，那天他把钟离汉叫进办公室。

“钟离汉同学，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没事了。”钟离汉的左臂还吊着绷带。

“还没事，要是伤到骨头的是你的右臂，这最后几门课的考试，你可就废了。听说你那天从我这里走后，还去找了不少老师和学校部门，替史瑞同学鸣冤叫屈，有这回事吗？”

“这事真的和史瑞没有半点关系，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他在场拼命拦阻，我今天只怕会更惨。”

“那么我问你，打你的人是不是史瑞的朋友？”

“是，可是……”

“既然他们是史瑞同学的朋友，而且口口声声称替他教训你，怎么会跟他无关？你别再糊涂了，打你的人都写了检讨，动手的一共有5个人，他们都说是史瑞同学先出的手，检讨就在我这里，你自己看吧！而且史瑞同学也承认，是他打了你！”

看着5页纸上的5个签名，钟离汉欲哭无泪，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颠倒黑白，真正把他打成重伤的人，一个也没有受到惩罚，这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史瑞的冤屈就要石沉大海。

他急得快要掉泪，还拼命向书记重复着那天晚上的事情，终于惹怒对方。

“钟离汉同学，别以为你是个受害者，就可以胡说八道捏造事实！我提醒你，这是件斗殴事件，按学校的有关规定，斗殴的双方都必须受到处分！你是写了入党申请书的人，在组织观察你的期间犯这样愚蠢的错误，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钟离汉明白了，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因为那样的结果似乎就是他们想要的。钟离汉起身正要离开书记办公室，又被叫回来。

“还有，明天你们班开全体团员表决会，关于开除史瑞同学团籍的表决，你是事件的受害者，要在会上发言，好好准备一下，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说错话。”

走出系里，钟离汉的心请灰色得如同那栋破旧楼房的水泥外墙。他想，明天的会至关重要，如果一个学生的行为不够开除团籍，那么也不至于被开除学籍。

第二天下午的会按时召开，会场的气氛异常沉闷，史瑞坐在第一排的右手边，钟离汉坐在同一排的左手边，两人之间坐着班主任俞老师，系支部书记陶昆亲自主持今天的会议。

“今天我们召开821130班的团员表决大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开除史瑞同学共青团团籍的决定，进行全体表决。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两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学校的校园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史瑞同学，召集他的朋友，一帮来自其他系的同学，把钟离汉同学打成重伤！这件聚众斗殴的事件，行为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给全校的同学留下极其不良的影响。”

“事后，经过仔细调查核实，事件里的打人主凶，就是坐在这里的史瑞同学！其他5位参与者，都已经写了检讨，而且一致指认史瑞同学是整起事件的策划和主凶。为了严明共青团的纪律，消除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系团委拟定一个决议，开除史瑞同学的团籍，并且把事件上报校办。但是因为史瑞同学的团籍在你们班支部管辖下，所以今天在这里你们要表决这个决议。”

“下面，请史瑞同学仔细地描述一下，那天晚上他聚众殴打钟离汉同学的过程。”

史瑞站了起来，走到讲台前，向全班同学鞠一躬，又转向钟离汉，深深地再鞠一躬。

“……以上我所说的就是那天晚上的经过。我的行为，从身体和精神上，都深深伤害了钟离汉同学，我后悔莫及。但是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我无条件接受组织上给我的任何处分。”

雷鸣般的掌声，把史瑞送回他的座位。

“下面，再请这件事件的受害者，钟离汉同学讲讲他的伤势。”陶昆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离汉一眼，接着说： “打人事件的经过，史瑞同学已经讲得很清楚，希望你不要重复，讲讲自己的伤势就行。”

昨晚对钟离汉来说，是个不眠之夜，今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走到台前镇静地说：“我对团组织发誓，也对我自己的良心发誓，这件事情跟史瑞同学无关。”

底下嗡的一声乱开了，陶昆的脸，黑得象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我是被打了，伤得不轻。但是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史瑞同学拼命阻拦那些真正打我的人，今天我也许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可能到这里来。”

钟离汉热泪盈眶，话语哽咽。

“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被打，我为了一些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被打，至今还有人不相信我是无辜的。不相信没有关系，日久见人心。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史瑞被冤枉，我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有多么难受。一个人，不应该为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被指责，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却不站出来说明，那不是我的性格。”

“开除史瑞同学的团籍，也许只是对他处分的开始，我相信，后面还有更加严厉的处分在等着他。同学们，请问问自己的良心，如果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不想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请大家否决这个提议。如果你们不能肯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弃权。”

全班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虽然因史瑞而起，但是跟他真的没有干系。表决的结果，除了两票支持，其他全部否决。那支持的两票中，一票是史瑞本人。

“钟离汉同学，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陶昆黑着脸异常严肃地说。

从系里走出来，钟离汉相信，绳子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没有关系，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自我安慰。

夜色的黑，衬托着星光斑斓，钟离汉漫无边际走在校园里，他不知不觉地重复着以前和史瑞一起漫步的小径，静静地回味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他知道下午史瑞对他的道歉是真的，他分明读懂了史瑞目光，那目光只有他才读得懂。

不知道什么时候，史瑞站到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

“为什么你非要和我作对？”史瑞重复着分手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因为我喜欢你。”

史瑞把钟离汉紧紧抱在怀里，丝毫不顾行人投来的目光。

“喜欢我多久了？”

“4年零10个月。”

“宝贝……原谅我好吗？”史瑞哽咽难语。

钟离汉没有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心爱的人理解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想如果有什么灾难非要来临，那就让自己和他一起承受吧。

“宝贝，愿意为我做件事吗？”

“你说吧。”

“你明天一定要投支持票，算我求你了。”

史瑞知道，钟离汉今天的所做所为，已经惹怒了不该惹怒的人，后果真的很严重。他很明白，即便没有这个事件，也会有其他的事件，他被开除已经是铁定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这些事只是表面上的过场罢了，对抗绝对毫无意义。

“我做不到。”

史瑞狠狠地扇了钟离汉一记大耳光，恶狠狠盯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的救星？你英雄救美？！靠！你想当英雄，我还不想做美人！”

“史瑞，我不是……”

史瑞怒不可竭，把钟离汉推得一个大踉跄，然后扬长而去。

钟离汉倒退好几步，勉强才站稳，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串串地掉落。

史瑞走着走着，胸口突然揪心地痛，痛得他弯下腰，不得不靠着一颗大树才缓过一口气来。他恨自己辜负了钟离汉深深的爱，他恨自己一直都在伤害着心上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