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男儿泪不轻弹

李路艰难地睁开眼睛，又慢慢合上，眉头紧锁。

钟离汉赶紧从坐椅上站起来，靠近李路。

“你醒啦？”等到李路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钟离汉微笑着问候。

李路觉得自己做了场恶梦，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梦里他掉进一个无底深渊，越坠越深。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醒了，然而周围的一切，却完全陌生，让他以为又是梦境，于是再次闭上眼睛。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及床单，这才确信不是在梦里。

眼前这张白净而帅气的脸，正在对他微笑，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困惑了，自己到底在哪里？他把目光停留在那张脸上，看了好几分钟，还是记不起来，但是他觉得，那双眼里有些特别的东西，令他非常舒服。

钟离汉觉得李路的眼神有些怪异，看着他，象是看着完全陌生的人。他明白了，朋友已经失去记忆。

颅部受过严重外伤的病人，会有失忆的后遗症，钟离汉见过这样的病例。大部份患者很快就可以恢复，可是也有小部分恢复不到受伤前的状态，甚至有个别的人，永远失去记忆。如何帮助病人恢复记忆成为手术后康复的重要议题。

“认得我吗，李路？”钟离汉俯**，轻声地问。

李路微微摇摇头，可是他的头一动，就裂开似地疼。

“我是钟离汉，你曾经说过，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一直管我叫汉子。”

李路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缓缓睁开。

“你的头和腿都受了重伤，可能现在你暂时失去记忆，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李路听懂这句话，腿，他的腿好象没有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瞪大两只惊恐的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问：“我的腿怎么啦，没了吗？”

“胡说，都好好的，只是骨头断了，过一阵子就好啦。不过，你的双腿刚动过手术，千万动不得，等伤口愈合后我再给你打上石膏，修养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李路的眼睛转了几圈，环视着病房，除了这个小伙子，没有其他人。他想，自己总该有亲人吧，他们呢，在哪里呢？“我的家人在吗？”李路艰难地把头转过来。

“你说说看，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钟离汉的眼睛亮起来，他知道如果病人有部分记忆，那其他部分就会很快恢复。

李路在拼命地想，可是脑子一片空白，“我记不得……”

“没关系，以后再慢慢回忆，在你记起来之前，我天天都会在这里照顾你。”

李路默默注视着坐在床边的人，好象不那么陌生。他觉得那人很好看，微微圈曲的短发，中等个头，帅气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我有这么阳光的朋友么？他默默地问自己。

望着守候在身边的朋友，李路的心里很感动，心想，这人和自己的关系一定很铁，要不怎么会来照顾自己？他尽力搜索着点滴记忆，就是串不起思路来。他的头又开始痛，腿也钻心地疼痛起来。他微微闭上眼睛，默默地忍受着，然而剧烈的痛楚极其难忍，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一颗颗汗珠。

钟离汉拿块医用纱布，轻轻地替李路擦去汗水，他知道，病人手术后三天内，疼痛最难忍受，眼看朋友受到这样的折磨，他非常心疼，眼睛不由地红起来。

“很痛吗？”钟离汉轻声问道。

“还行。”李路透过那双心灵的窗口，看到眼前这个朋友对他不同寻常的关心。

“合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李路闭上眼睛，牙关紧锁。

看着李路脸上和脖子不断渗出的汗水，钟离汉心疼极了，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个警察，医院里每天都有手术后病人，查房的时候也常看见他们痛苦万状，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这种心疼的感觉。

他轻轻地往李路的脸上和脖子里吹着气，让他感觉凉快些。他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忘记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主任带着医生们，查过所有的病房，最后集中到这里汇诊。钟离汉简要地叙述了上午的护理过程，肯定地告诉主任，病人得了失忆症。大家有些沉默，医生们都知道，失忆的病人未必都能康复，即便能，康复到什么程度，即使是专家也说不准。

但是钟离汉有信心，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他能帮助李路恢复记忆。

最艰难的手术后两周总算平安地过来了，李路的情况开始好转，疼痛明显减轻。

在这整整两周的时间里，钟离汉没有上班，寸步不离地照顾李路。他几乎都把家搬进36号特护室，干脆搭个简易床，睡在那里。他给李路喂药、喂饭、擦汗擦身、伺候大小便、定期翻身，所有该做的，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看着朋友的身体在渐渐恢复，他的心里倍感欣慰。

医生护士们都知道李路是钟离的哥儿们，眼看钟离这么尽心照顾朋友，觉得他为人仗义，于是也不知不觉地帮着照顾李路。当班的人，总是会特别留意这个病人，时不时过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

李路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转起来，伤口愈合顺利后，两条腿都搭上石膏，肉体的疼痛也不再那么剧烈。尽管每天都非常努力回忆，可是过去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是空白。

酷夏来临了，天热得可怕。看着钟离汉在他的病床前后不停地忙碌，大汗淋漓，李路的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东西。那是感动、是心疼、是怜爱、是喜悦，那种感觉象是内心终于找到归属。他的眼睛渐渐地离不开这个钟离医生，即便在钟离正在值班，或者正在处理其他病人，他也要找个借口让护士把他叫来。

这些天来，病房里的空调，已经抵御不了酷热，李路的身上每天都被汗水湿透，每隔几个小时，钟离汉就会用冷水帮他擦拭身体。

那是李路又盼又怕的时刻，他盼望那双轻巧的手，在他的身上触摸，当那双手不小心碰到他裤档部位的时候，会触电一样一下子缩回去，每当这时候，两人都难免有些尴尬。后来，每逢擦到腰部以下，钟离汉就把毛巾拧好，让他自己来。在他拉下裤子的时候，钟离汉立即背过脸去。

这天下午，李路出了一身汗，感觉得有些困了，调整一**位，平躺着睡着了。

钟离汉交接好班，急忙去食堂打两人的饭，然后立即赶回病房，他知道李路在着急地等着。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尽管很累很辛苦，可是他似乎找到了精神寄托，自从史瑞离开之后，他从来就没有过得如此充实过。

这些天他时常感觉到，李路的那双眼睛，常常在身后盯着他看，等他回过头来，那目光又立即挪开。他想，也许是他的个人意识在作怪，他时时提醒自己，这个警察和他不是同路人，他们只能是朋友，必须守住友谊的底线。

回到病房，李路已经睡着了。睡得满头是汗，浑身湿透。钟离汉出去端来一盆水，给李路擦起身来。先擦脸和脖子，然后手臂，接着移到胸膛和腹部，最后就应该是**了。钟离汉轻轻地把李路打满石膏双腿放平，突然他发现李路的裤档支着，那物件昂然博企。他有些犹豫，疑迟片刻，看李路还在熟睡，就继续往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 ……

李路的嘴微微地张开着，胸部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他已经深深地进入梦乡。

他似乎回到家了，家里真热啊，空调坏了吗？怎么这么热，妈的，真可恶，原来是停电，这个城市的夏天老是停电，除了电力局的那些宿舍，所有地方每周都停电至少一天。他躺在床上，成“大”字型，裤档里的东西把短裤支成大帐篷，他的那里渐渐地被欲望充满。

他往身边一看，身旁躺着一个人，那人正在向他微笑，他把那人的头压向自己的裤档，脱下裤子，把那东西插进去，真舒服啊，苏苏麻麻，那人的口湿润温热。谁啊这是？他的双手捧着那人的头，强行把他拉向自己。天哪，他看到一张脸……李路分明看到一张流满泪水，羞愧难当的脸。是他！汉子！

李路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看见钟离汉正在埋头替他擦拭**，他的家伙昂然挺立。

全都想起来了，在那一瞬间，一切都回忆起来了。

钟离汉看到李路醒来，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接触到对方的敏感部位，顿时感到非常难堪，急忙把李路的裤子拉回原处，红着脸，端着水盆离开病房。

李路一下子记起所有的事情，那天晚上他对钟离汉的拒绝，后来的受伤，以及这一个月来，这个朋友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看着钟离汉匆匆离去的背影，李路的眼睛突然湿了，心头的股暖流汹涌澎湃，曾经空荡荡的心田，突然被这暖流充满。

他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想念这个医生，尽管有时侯只离开几小时，他的牵挂也是那么强烈。他茫然困惑，难道自己和汉子是同一种人吗？怎么会？难道从前对女人想入非非，都是他的错觉？

这茫然的感觉，一下子揪住他的心，说不清道不明，心想刚才那么唐突地瞪大双眼盯着汉子，一定又把他吓着了。过了许久不见他回来，李路不由地担心起来。

他开始回味这些日子，和钟离汉朝夕相处，是一种幸福的感觉，钟离汉在他的面前，即是医生，又是兄弟，对他关怀备至，知意知心知冷暖，时常推心置腹。他看到一个与过去不一样的钟离汉，更加阳光，更有动感，善解人意，充满自信和难以抵挡的魅力。

李路突然明白了，正因为他失去记忆，钟离汉才敢在他面前如此自然，如此放松，对过去的事情没有心理负担。既然如此，何不暂时假装记忆没有恢复？

…… ……

刚才钟离汉狼狈之极，落慌而逃。那一幕使他想起那天晚上，那晚在李家，确实是他过份了，可是今天他并没有什么非份之举，李路脸上怪异的表情，让他无法释怀。他担心朋友误解他，搞不好今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此刻，他难掩内心的孤独，心里埋藏着的隐秘，不可告人。有时侯他真想有个知心，可以同享快乐，分担痛苦。他知道李路曾经把自己当成最知心的朋友，从不对他隐瞒什么。可是现实无情，他不敢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轻易示人。

尽管他喜欢李路，然而他发誓，绝对不再越雷池半步，把那点意思毁灭在萌芽状态，今后他和他就是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他想，该回病房去了，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没有安顿李路吃。

李路一直盼着钟离汉快点回来，想见到他，肚子也饿了。手术后的这几个星期里，一直都是钟离汉喂饭给他吃。每当一勺勺的饭菜送到他口中的时候，他仿佛回到童年。

钟离汉回到病房，他拿起饭盒，用手探了探，里面还是温的，他把椅子挪到床边，微笑着问：“饿了吗？”

李路突然伸手抓住钟离汉，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闪烁着令人动容的东西。

“别闹啦，饭都快冷了，要不你自己吃吧。”

“还是你喂吧，难得享受。”李路笑哈哈地回答。

“李路，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钟离汉边喂饭边说话。

“我的腿还没有好利索，这么快就赶我出院啦？”李路不太情愿，一但回到家里，就不能天天见到钟离汉。

“真怪，其他病人一听说可以出院，没有不开心的，没见过你这种人，赖在医院不想走。”

钟离汉明白李路的心思，他也不想离开他，可是这间病房不能再占用了，科里另有安排。如果搬进普通病房，还不如回家。普通病房一间要住6个病人，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吵吵闹闹无法休息。

钟离汉伺候李路吃完饭，递上一条热毛巾给他擦把脸，这才坐下来跟他解释一番。

“你目前生活还不能自理，我到你家继续照顾你，只是晚上要在你家借宿，不打扰你吧？”

“求之不得，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这医院我也呆腻了，咱明天就回家吧。”

李路高兴得喜上眉梢，他就知道钟离汉不会丢下他不管，只要天天都能见到他，在家里岂不是更方便。可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钟离汉说话有点不对劲，少几许亲热，多几分客气。